崔九捏了块点心品尝，听着众人讨论，不忘暗暗留意着身旁的动静，她斜眼瞥过去。
一不留神的功夫，最底层的食物被亚欮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第三层也已经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她收回视线，不再管它，继续听着3号介绍。
“笔里有基本的沟通交流和地图功能，查看时，逆时针转三圈卡壳，然后敲三下笔帽，一个浮屏就会弹出来，然后选择想要进行的功能……”
“比如我面前的这份餐食，其实就是通过我手里的笔提前向后厨预订的。大家以后若有什么想吃的也可以直接点餐，就像这样……”
3号耐心地向众人进行示范。
“还可以放麻醉针防身，顺时针方向转卡壳就行了，注意，一圈为10格，一格代表一只麻醉针，可以同时发射也可以单只释放。”
崔九认真记下，裤腿处传来拉扯感，她低头，亚欮扒着护栏向她招手，还不忘指指她手里的糕点，餐车的四层隔板已经空空如也。
透过亚欮的眼睛，崔九神奇般地领悟到了它的意思，不由想长叹一声，一个眼刀刮过去，以口型示意它，“安，分，点。”
亚欮可不管那么多，它不停蹦跶，又沿着边缘踱来踱去，最后竟想一跃而起顺着她裤腿爬上去。
崔九是真的感到无奈了，弹了弹它脑袋，左手指尖悄悄探出去将它捞起，又将实验服袖口抖开，便于它钻进来。
亚欮攀爬速度很快，它脑袋探出来，一对眼珠子四处瞅了瞅，蹦出来，一把抱住崔九脖子，小小的手指不停捣乱，在她皮肤上戳得崔九痒痒的。
崔九拿起一盘奶酪，端得很高，奶酪后面藏了块绿豆糕，她右手拿着勺子假意吃着，亚欮在崔九颈旁嘟着嘴，偷偷摸摸地伸长脑袋去够绿豆糕。
“再来再来，红色那块的！”
又开始在她耳边叽叽咕咕了。
“唉，我幻听了么”，4号坐在崔九左手边，他回头，一呆，数秒后忍不住激动地拍着崔九的肩膀。
他粗瘪的声音变得尖锐，仿佛一个小女孩在她耳旁掐着嗓子讲话，“我去，什么时候……牛啊姐，这么大一餐车的东西，你就这么吃完了？”
崔九难得公众场合做一次贼，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一抖，手里的东西险些拿不稳撒出去。
众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得纷纷看过来，循着看过去，又移到一旁的餐车上，齐齐呆滞住。
4号还想说什么，被梳子揪着耳朵扯过去了。
亚欮刚才正好呆在崔九的左侧肩膀上，4号手拍过来时它挺着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收起屁股险险侧身躲过一次。
还没等它缓过劲来，那从天而降的大手再次袭来。
手掌落下的力道让它左躲右闪，眼看着逃不过了，情急之下抱住崔九一缕发丝，双脚盘着挂在上面又变了个模样。
“咦，”阿佑坐在崔九斜对面，向来寡言少语的她难得出声，“……你这个发夹还挺有意思。”
阿佑的眼神里不是揄揶，而是戒备。
崔九下意识摸了下耳侧的碎发，借助金属餐桌的反光，模糊辨认出一个棕色的姜饼人，带着条彩色围巾，两只眼睛一大一小，红色嘴巴喜庆地张着，正挤眉弄眼地看着桌子里的崔九。
她嘴角一抽，不动声色偏过脑袋，“同事送的。”
“话说回来……”2号撩了撩颊边的卷发，压低的嗓音柔媚婉转，她指了指天上，“这次有说要我们做什么吗？”
众人一愣，什么意思。
“等等，”3号右掌下压，他眼光闪动着，片刻后喃喃出声，“没有，竟然没有说明……”
随即他声音变得严肃，“坏了，这次没有发布任务，也就是说，要怎么达成通关条件全靠我们自己摸索。”
3号顿了顿，“不妙啊，基地这么大，情况也比较复杂，我们恐怕需要将这里全部探索一遍了。”
他看向其他人，“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2号耸耸肩，“我就一后勤。”
4号举手，“我负责纸质资料的记录。”
5号转了转手腕，“保安。”
6号跟8号异口同声，“后台数据监测。”
9号抓了抓头发，“我啊，我想想，我干什么来着，应该是在配药？反正过程挺解压的，操作面板上看着就跟打游戏一样。”
10号不知从哪掏出个魔方，“我，看到了实验体。”
3号点点头，“你应该跟我一样，都是研究人员。”他看向崔九，“1号，那你呢？”
崔九垂眸看着桌面，放在腿上的右手指尖有节奏地敲打着，“也是研究员，不过我那边出了点状况，有个实验体觉醒了异能。”
“异能？”众人有点吃惊。
联邦拥有异能的人到底还是占少数，每一位都是不可多得的处处受人尊敬的存在，如今，实验体中竟也出现了异能者，这说明了什么？
崔九嗯了声，“精神攻击方面的。”
她又斟酌地补充着自己的发现，比如136号的蛇瞳，比如这里的饲料，比如那些水母的异常，比如满是蛇跟章鱼的饲养仓。
崔九选择性地隐瞒了跟亚欮有关的部分，即136号弥留之际，曾赠予过她一份精神力。
“唔……”2号摩挲着面具边缘，向来妩媚的眼波敛去，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沉思。
4号小男孩也悄悄在梳子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人交换着眼神，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5号肌肉鼓起，硕大的手掌包着只筷子，在一旁的蘸料里搅了搅，继续专心往盘子里画着他的火柴人，又在外面画了个大大的房子将很多的小人框起来。
远远看过去，一个大块头肌肉猛男低着脑袋，像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板板正正地屈身缩在不合尺寸的座椅上。
他欣赏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如同巨人来到了小人国，有种莫名的违和感。
6号攥着手指，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这个，又悄咪咪地望一眼那个，她端正坐着，最后选择眼观鼻鼻观心。
8号更是不管事的性子，索性一只腿支起，懒洋洋歪倒在李彤身上，指尖从她长长的垂下来的马尾中穿插而过，冰凉的触感让阿佑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她伸手捉住一缕发丝，兀自把玩着。
9号一直用那双眼睛瞅着3号，就差没把“你快说点什么哇”刻在脸上。
10号黎朗若有所思地看着崔九的头发，准确来说是亚欮变成的姜饼人。
3号叹了口气，“诸位，对于接下来有什么看法或者打算吗？”
9颗脑袋都埋着，聚精会神地盯着面前光可鉴人的餐碗，鸦雀无声。
让崔九感到意外的是，主动站出来打破这份死寂氛围的，竟然会是梳子。
只听她沉声道，“其实，现实里，这些实验体身上穿着的衣服，我见过。”
4号拉了拉她的手，轻轻抚着她的手臂。
之后梳子就闭口不再言语了。
众人面面相觑。
照她所说，如果这些东西都是现实世界里映射出来的，那么细思极恐，这背后能牵扯出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人的本能会让他们下意识选择趋利避害，尽量避免去接触这类未知的庞然大物。
能被选中来这里的人，又有几个简单的呢。
光是崔九知道的，包括她自己在内，十个人中就有五个人拥有异能，4号，5号，7号以及10号。
保不齐在座的全都是异能者。
放在现实生活中，放任这么一群人聚齐在一起，不管到哪里，都是妥妥能横着走的人形杀器。
同样地，这群人也会更加惜命。
他们拥有让人艳羡的能力，轻而易举所掌握的东西，是普通人穷尽一生都接触不到的宝贝。
每多拥有一分，与世界的联系便会更紧密一分，慢慢慢慢地，对于这个世界的眷恋也会不断加深。
“呵～”2号愉悦笑出声，她吹了吹乌红色的指甲，“既然如此，那么我也来透露一点消息吧。
“就我知道的来说，现实里是有这么个地方存在。”
崔九猛地抬眼望向她。
察觉到崔九的眼神，2号含笑望着她，“怎么？”
忍了忍，崔九还是耐不住开口询问她，“在哪里？”
“啊哈哈，你当真不知道？”2号调皮地冲着崔九抛了个媚眼。
崔九愣住，她有一种感觉，对方似乎早已将她看透。
这种感觉愈演愈强，她难得感到了焦迫，手心握拳，崔九直直盯住2号。
谁，是谁，她究竟是谁？
身材火辣的女人，她遇见过这个人吗？
为什么这个人这么肯定，难道她应该知道基地的位置吗？
什么样的人会了解，能肯定崔九一定会知道这里的位置？
身着黑纱的女人食指竖在嘴前，面具上张牙舞爪的数字“2”为她整个人营造出一种诡异缥缈的虚幻感。
“况且，知道了又能如何，谁能撬得动它呢。
“你吗？还是……”2号看向其他人，视线从众人身上挨个扫过，眼神带着明晃晃的轻蔑，“还是你，你，你们？”
某种程度上也许她说对了。
知道了又如何，没几个人想要真正去探究这背后的事情。
3号抬手压了压，“这种毫无底线的研究基地，流水线式的实验体生产基地，关于现实里的这方面，我回去后会想办法查查的。”
“不论如何，我不会容忍任何一处，会危害联邦安全的隐患存在。”
想起之前，崔九忍不住咧嘴讽笑，眼神冰冷地看着3号的方向。
假仁假义。
舌绽莲花，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上最擅长做权衡利弊的取舍了，一边承诺，转头就果断弃之。
这类虚伪的家伙最令人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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