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未至,雪剑峰已飘起今冬第一场碎玉雪。寒易跪在洗剑池畔数青砖纹路,霜色弟子服被寒风灌满,后颈却沁着薄汗——这已是他本月第三次擅闯禁地。
"抬头。"
清泉击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时,寒易盯着映入眼帘的雪色云纹靴尖。传闻中二十年未收徒的雪剑峰主季千秋,此刻正用剑尖挑起他下颌。玄铁剑冷意渗入骨髓,却在触及少年眼尾泪痣时骤然回暖。
"为何执意拜师?"
寒易咽下喉间血气,白日被护山大阵震伤的心脉突突作痛。他望着眼前人眉心那点朱砂印,忽想起禁地冰棺中与自己七分相似的女子,鬼使神差道:"为求...一线生机。"
季千秋腕间红绳突然迸发血光,封印玉坠撞在剑柄发出清越鸣响。漫天飞雪凝滞的刹那,寒易看见师尊眸中翻涌的,是比禁地寒潭更深的痛楚。
"明日卯时,琼华殿。"
当那道雪色身影消失在梅林深处,寒易才惊觉掌心攥着片冰绸。残香萦绕间,他听见远处丹峰传来的钟声,混着药鼎爆破的闷响,惊起满山寒鸦。
三日后·授剑礼
"此剑名唤'碎琼',取..."季千秋指尖抚过剑身霜纹,却在少年握住剑柄时骤然收声。重叠的掌温透过玄铁传来,仿佛又见那人执剑舞于月下,剑穗系着的银铃与笑声一同坠入东海波涛。
寒易凝视师尊骤然苍白的唇色,腕间红绳正以诡异频率颤动。昨夜替外门弟子送药时,他亲耳听见丹童议论:"季峰主每逢朔月便要去药泉,说是疗伤,实为镇压情劫。"
"师父可曾后悔收徒?"
梅枝应声而断,季千秋广袖翻卷扫落簌簌雪粒。寒易看着飘落掌心的碎梅,忽见殷红血珠自师尊指尖坠入雪地,绽出妖异冰花——那分明是心脉精血。
"此问等你突破寒玉诀第三重再提不迟。"季千秋转身时,束发冰绸掠过少年颈侧,在锁骨处勾出浅红印记。寒易摩挲着怀中偷藏的香囊,锦缎上并蒂莲还沾着禁地冰棺的霜气。
冬至·魔袭
血月当空,护山大阵裂痕处渗出紫黑魔气。寒易反手格开魔修骨鞭,碎琼剑映出身后师尊冷肃面容。当淬毒利刃破空而来时,他故意慢了半拍。
"小心!"
季千秋揽住他后仰的腰身,掌心贴上心口的刹那,寒易听见封印玉坠的裂响。魔修在雪幕中化作血雾,而他贪婪汲取着师尊渡来的灵气,任由颈间伤口浸透对方雪白衣襟。
"为何不躲?"季千秋拭去他唇畔血迹,指尖温度比往日更灼人。寒易垂眸轻笑:"师父可知,您情急时唤的是'阿易'而非'徒儿'?"
梅香骤浓,季千秋捏诀的手势僵在半空。寒易望着随风雪远去的背影,将染血的香囊压在心口。禁地那幅画像题着"吾妻阿沅",而画像边缘的墨渍,分明是泪痕混着陈旧血渍。
寒玉床泛着幽幽冷光,季千秋斜倚在冰雕玉砌的窗棂旁,指腹摩挲着褪色香囊。这是寒易重伤昏迷时仍紧攥的物件,绣着并蒂莲的锦缎上,还残留着禁地冰棺特有的霜息。
"师尊,该泡药泉了。"
寒易的声音惊碎满室寂静。季千秋仓皇转身,撞落案头冰魄寒梅。少年束发的青玉簪闪过幽光——正是三日前从禁地暗格消失的那支。
"你的伤..."季千秋握住少年递梅枝的手,灵力扫过已然愈合的伤口。封印玉坠突然发烫,他看见寒易锁骨处未愈的剑痕,正是那日为自己挡下偷袭的证明。
药泉雾气升腾时,季千秋腕间红绳寸寸崩裂。寒易盯着师尊后颈浮现的封印纹路,魔气在眼底晕开暗金:"师父可知,寒玉诀第三重要斩的不是情丝..."他抚上剧烈起伏的朱砂印,"而是痴念。"
池中寒梅轰然炸裂,季千秋将人按在池壁,却在少年扯落他发带时失了力道。泼墨长发纠缠的瞬间,心魔引幻境与现实重叠。寒易咬住泛红的耳垂:"那夜在禁地,您对画像叩首百遍求的,当真是复活秘术?"
惊雷劈开雪幕时,季千秋看见铜镜里两张重合的面容。二十年前东海断崖边,阿沅也是这般扯着他的发带纵身跃下,笑着说"替我看尽千秋雪"。
"你母亲她..."
"师尊还要自欺多久?"寒易捏碎青玉簪,锋刃抵住心口,"禁地冰棺是空的,您每年埋在梅树下的,不过是装着血衣的傀儡符。"
季千秋瞳孔骤缩,少年心口浮现的魔纹,竟与阿沅当年所中蛊毒一模一样。寒易笑着握住他颤抖的手将利刃送入胸膛:"当年您没能救她,如今可愿为渡我...再动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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