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云目睹了全过程,他真的恨得牙痒痒,可他依旧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是藏在仙尊身体里的寄居蟹而已,他自己都身不由己,保不准哪天就会魂飞魄散。
这件事情一直持续了三天,三天之后事情出现了转机。
仙尊像往常一样睡觉,可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苏行云偷偷占据了仙尊的身体,一天,两天,三天……
到了第五天,仙尊也没有醒过来。
苏行云壮着胆子走出了栖霞峰,他遇到了元婴期的长老,遇到了化神期的掌门。
可这些修为高深的老家伙没有一个发现他是冒牌货,也没有人发现他鸠占鹊巢。
这副身体原来的主人不见了,他这个外来的魂魄彻底占据了仙尊身体。
终于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苏行云龌龊的想,对于他这种一缕孤魂来说,这似乎算一件天大的好事。
回栖霞峰的路上,经过了那破旧的柴房,苏行云忍不住停下脚步。
当日他目睹了全过程,他好心给小徒弟的那两瓶顶级灵药,被当成了勾结魔族的罪证。
其实就算没有这两瓶药,小徒弟依旧会被安上勾结魔族的罪。
仙尊想要做什么不需要理由,这两瓶药只是刚好出现在那儿,随口就让仙尊当做借口。
这件事与苏行云没关系,但苏行云目睹了小徒弟的惨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心事重重不自觉走向了后山的崖顶,那里罡风阵阵,人不小心就会被吸下去,连羽毛都飞不起来。
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褐色的血从崖顶一路蔓延至崖边。
已经八天了,掉下去的小徒弟一定活不了。
当日,他听人说起过狱渊那个地方,那仿佛地狱,连魂魄都逃脱不了,人死去也不能安息。
苏行云在崖边站了半天,他盯着漆黑的崖底眸中起伏不定。
一柱香后,他回殿中收拾了东西,找人问明了狱渊别处的入口后,孤身一人闯了进去。
他想去找那个小孩,找个阳光明媚的地方给他葬身,好让他安稳的入轮回。
那两瓶灵药算是好心办坏事,准确地说起来与他无关,但苏行云总觉得亏欠了他,活着的时候救不了他,那么死了也要把他的尸体找出来。
狱渊下瘴气丛生,妖兽横行。
凡人进去就是一个死字。
但仙尊的身体显然不是凡人,化身期的修为相当于半个神仙。
苏行云原本就聪慧至极,他鸠占鹊巢占用了仙尊的身体,连同他的修为与法术也承用了。
狱渊里分不清天光夜明,苏行云预估了一下,大概花了四天的时间才走到后山崖底。
崖底下是一片巨大沼泽,脚踩下去就会咕噜咕噜的冒泡泡,然后人往下陷。
苏行云也不是乱无目的的找,他抬头找到那片很有辨识度的崖顶,认真计算了一个抛物线的距离,然后很准确的在那一块区域找到了一团黑乎乎的人形东西。
苏行云是来捡尸的,但意外的是小徒弟还没死,只是出气多进气少。
苏行云都惊呆了,浑身都被捅成了筛子,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竟然还活着,因为昏迷着,所以也不挣扎,这么长时间竟然也没有陷入沼泽,靠着无自主的吞食沼泽里的水汽,也就这么活了下来。
这小孩真的是蟑螂投的胎,名副其实打不死的小强。
苏行云给他喂了伤药,带着他往狱渊外走,他想着带出去再好好治疗,但是进来的时候很容易,出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来时路了。
他什么都好,只是左右不分,所以一向路痴。
但他来时明明做了很多记号,明明一直是朝着既定的方向在走,但是前方永远都是一片灰雾蒙蒙的,好像怎么走都不出去了。
小徒弟发起了高热,那些伤口逐渐在溃烂。
苏行云只能暂时停止找出路,他寻了个有水的地方,给小徒弟清洗伤口,好在他带了足够多的伤药,也带够了足够多的食物。
修真界弱肉强食,对于他一个现代人来说什么都不好,但不得不说,乾坤戒指什么的还是挺好用的。
一个小小的戒指里面有大几千平,什么都能装。
小徒弟身上的伤口繁多,有的地方都长蛆了,看得苏行云龇牙咧嘴,耐着性子,将腐烂的地方割掉,重新上药再包扎。
一峰之主身上的药还是挺极品的,药上身后,不过一天一夜高烧已经退了下来。
浑浑噩噩的小孩逐渐清醒,瞪着两个血窟窿无声的看向他。
苏行云被他没有眼珠的眼睛看得毛骨悚然,忙抖着手用干净的水给他清洗了眼睛,给那两个血窟窿上好了灵药,又找了能遮光的干净丝巾替他蒙上。
给所有的伤口都上了药,苏行云收起那些瓶瓶罐罐,侧身问:“你饿不饿?”
小孩不回话,安静的坐在那里,与周围暗色融为一体,小小的一个,可怜至极。
他不回答,苏行云也知道他饿了,准备动手做食物。
他下狱渊时就准备好了各种食物,现在也算是用上了。
**的狱渊里竟然升起了火光,食物的香味开始弥漫,吸引了不少妖兽。
因为有火光,那些妖兽原本躲在暗处窥伺,等到见到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形生物后,开始从暗处探头,慢慢的围了上来。
苏行云给锅下添了一把柴,抽出了他的剑。
比起最开始浑身滞涩不同,这副身体现在越用越合适,灵力运转,挥刀抽剑,手到擒来。
那些妖兽来一只砍一只,来一双砍一对。
杀到最后留了一只不大不小的黑犬。
那只黑犬幼崽大概也是闻着香味来寻食的,现在被吓到了,浑身血糊糊的,走也不是逃也不是,傻愣愣的站在妖兽尸堆中。
苏行云收了剑,在乾坤界里翻了半天,找出了一副兽环,牵上细绳,拎起狗子塞在小徒弟的怀中。
感觉手下多了个毛茸茸的东西,小徒弟抖了一下,茫然的仰头看向他。
空洞洞的眼眶上已经覆上了黑绸巾,但是他的眼睛还在流血,新鲜殷红的血顺着苍白的脸流下来。
老实说,真的还挺吓人的。
苏行云做了半天心理建设,才笑着解释给他听:“是狗,一只很可爱的小黑狗。”
小徒弟沉默,面无表情,像是一潭死水,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养熟的狗很忠诚,你没有眼睛,它可以做你的眼睛。”
小徒弟一愣,迟疑半晌,还是抱紧了手中的毛绒绒。
“你要学着开口说话。”苏行云叹息了一声,揉了揉他枯黄的发,“嗓子很久不用,将来会变成哑巴。”
小徒弟还是不说话,苏行云拿他没办法,这种事也不能强迫,只能慢慢来。
外面的天应该是亮了,灰蒙蒙的瘴气林,慢慢的多了一点点光。
“走吧,我带你出去。”
小徒弟身上有伤,苏行云只能背着他往外走。
一天,两天,三天。
在第四天苏行云给小徒弟喂水的时候,他突然张了张嘴,蹦出了两个字。
“越爻。”
苏行云一愣:“什么?”
“我叫越爻。”声音很稚嫩,说不上多好听。
苏行云却笑了:“越爻,很好听的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爻爻……”
顿了顿,又开口道:“你可以叫我阿招,招手的招。”
“阿招?”
“嗯。”他小时候长得很胖,眯起眼睛来像只招财猫,哪怕后来瘦了,大家也都习惯叫他阿招。
“阿招。”越爻又念了一遍,声音轻轻的,慢慢的。
*
狱渊中不见天日,苏行云带着一人一狗,尝试了很多次,他们走过了潮湿的沼泽,走过了灰蒙蒙的瘴气林,走过了漫天黄沙与迸裂滚烫的岩浆……
他的运气还不算太背到家,拖的时间有些长了,但好歹终于找到了出口。
这漫长的时间里,狗养熟了,人似乎也养熟了。
逃出狱渊那天,越爻跟在他身后,矮半个头的身子依旧削瘦,但却不羸弱。
他细长的手指牵着苏行云的衣袖。
牢牢的,紧紧的,像他身后那只怕被丢下的黑狗子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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