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你成为天空大魔女的日子，蕾尼欧·施伦黛与，恭喜你。”
红色的魔印在金发女子的额间显现，又迅速黯淡，名为蕾尼欧的少女抬起裙摆，蓝宝石般的眼里倒映着对面老人的身影。
蕾尼欧接过老人递来的发芽木枝，在木台下众人的注视中扫了一圈，等着老人接下来的话，“作为每一位新晋大魔女的职责，蕾尼欧，经过魔女公会的商讨，你的任务是杀死现任教皇，比奴家族的圣·比奴。”
教皇，比奴，听到老人的发言后，众人低语不停，“知道了。”无视一片哗然，蕾尼欧低了低头，在请的手势下走下木台，和下一个接受授予仪式的少女擦身而过。
突然，台下一截白嫩的手臂攀上蕾尼欧的腰部，“蕾妮，老祖母竟然让你刺杀教皇，难道是因为魔女公会的人还在嫉妒你？”
掰开红发少女的手，“玛莎，我更觉得是圣羽公职会的修女们嫉妒我。”
玛莎放下手臂，顿了顿，“也许两者都有，但不管怎样，我建议你在出发前去找森魔女占卜一下，虽然对于你来说这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之前也有倒霉的大魔女被要求去杀死光明教廷的人。”
“谢谢你，玛莎，我会的。”蕾尼欧朝玛莎笑了笑，穿过仍注视着台上的人群，走进了旁边的森林。
像刚下过雨一样，树木与泥土透露着清新，蕾尼欧的小皮靴越过凸起的树根，来到一座木屋前，布满刻痕的木门是敞开的，看来木屋的主人早已知道会有访客到来。
“蕾尼欧，你想问我什么呢？”蕾尼欧刚进入屋内，就看见正坐在木桌前的森魔女，她的手里拿着一支羽毛笔，在铺开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她往前几步坐在桌旁唯二的木椅上，“你好，伟大的森魔女，我想问此行有何风险。”森魔女把笔记本往前一推，微笑着用羽毛笔点了点纸张表面。
蕾尼欧拿过笔记本，墨笔字迹显现：穿过慧美森林往北走，经过米特洛达、克图斯和杰维奇，三个城镇，三个神父，不一样的答案，不一样的翡路丝，比奴教皇会给你想要的答案。
森魔女的预言还是那么抽象，在心里叹口气，蕾尼欧轻声说“森魔女，难道此行不会有任何意外吗？”
神秘的微笑浮现，黑色的指甲敲击桌面，哒，“当然，亲爱的，预言显示你不会有任何意外，只要按照上面的要求做。”蕾尼欧揉了揉太阳穴，在森魔女越发诡异的微笑中走出木屋。
三个城镇，三个神父，慧美森林自然不用说，魔女们的聚集地之一，蕾尼欧的故乡，也是现在自己身处的这片土地，至于米特洛达、克图斯、杰维奇……是要按这样的顺序走吗？我会在这三个地方分别和三个神父交手？
蕾尼欧就这样怀着疑惑道别了朋友们，思考着在临行前玛莎对她说的话：你要小心，蕾妮，就算那三个神父好对付，比奴家的教皇肯定不是吃素的。
很快她就穿过了森林来到了第一个城镇，米特洛达，米特洛达是一个小城，镇子里只有一个大教堂，两位神父和三个见习教士，但因为处理其他事情，现在只有一个神父驻守。
趁着这个机会，蕾尼欧当晚就溜进教堂，教堂外大门紧闭，教堂内白衣神父还在祷告，蕾尼欧静静坐在长椅上，看着年轻的神父静静祈祷。
年轻人转过身，看见蕾尼欧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就恢复镇静，握着圣经平静地朝蕾尼欧开口“这位女士，请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谢谢你，神父，我来是想问您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久。”圣洁的教堂，虔诚的信徒，想着光明使者与黑暗生物的斗争，想着森魔女给出的预言，蕾尼欧鬼使神差地说。
“请问是什么问题呢？希望我能帮到您。”神父双手交叠，银白的链子闪着光芒。
面对神父真挚的眼神，蕾尼欧脱口而出“如果您现在要死了，请问您会怎么做？”
失礼的问题只让他微微晃神，和煦的微笑很快给出了答案“如果我现在要死了，我会选择平静地接受，然后回到主神的怀抱中，魔女小姐，希望你也能受到神的恩泽。”
“谢谢你，神父，你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但是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虽然有点惋惜，我得送你去见你的神了。”
蕾尼欧不愿赌神父会不会帮她保守秘密，就算他是个圣人，更何况任务不允许出现一点差错。
黑暗气息凝缩在方寸之间，蕾尼欧的手指遍布咒文，年轻的神父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摸上胸前的十字挂坠，也许自知不是对手，他垂下眼，又开始祷告。
在黎明升起前，蕾尼欧已经走出教堂，留下失去片段记忆的神父，向邻近的克图斯出发。
克图斯，赛诺里恩家族的领地，这个家族一直将光明神视作最高主神，尤其是现任女领主奥内齐娅·赛诺里恩，更是光明神的狂信徒，因此克图斯虽然比不上繁华的杰维奇，但因为赛诺里恩家族对光明神会唯命是从，所以教会的人允许其超规格设置传教点。
这一点让蕾尼欧很头疼，不光要抹去身上所有的独属于魔女的气息，还要弄明白预言中的神父究竟是哪个，毕竟森魔女可没给明确的提示，米特洛达那凑巧的时机也不会再出现。
蕾尼欧不怕和任何光明信徒斗争，但她怕麻烦，想起米特洛达的神父和接下来的旅途，她就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几百岁。
夜晚降临，蕾尼欧打算随便找个教堂，让命运来决定，这个城郊的小教堂晚上还依旧开放，橙色的灯火照亮了屋内的每一个角落，一些行乞者接受着神职人员的祝福。
蕾尼欧排在赐福的队伍最后，幸好在来之前她已经用魔法把自己伪装成了贫苦无依的孤女，人们拿着救济物感激着离开，等轮到她时灯火都暗了几分，大家都昏沉欲睡，只有大神官还身姿挺拔地站在前面。
蕾尼欧抱着手臂，缓慢地走上前，大神官对她说“可怜的孩子，辛苦你了，愿主怜悯你，伟大的光明神与你同在。”旁边的小教士紧接着朝她递过一块面包。
接过面包，蕾尼欧抬起头望着慈祥的老人，用沙哑的声音道了声谢，在旁人有些诧异又难掩嫌弃的目光下，伸出肮脏的小手扯了扯身前大神官的袖口，“尊敬的大神官，请问我死后是否能回到主神的怀抱中？”
头发花白的老人伸出手，抚摸过蕾尼欧油腻的棕发，“当然，孩子，主喜爱每一个人，他会保佑我们所有人，终有一天大家都会回到主神的怀抱，在那里幸福地团聚。”
蕾尼欧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接着说“那如果您现在就死去的话，会感到遗憾吗？”
“不，我的一生被大家的爱所环绕，每一个人、每一件事都没有令我后悔和遗憾，如果现在我就要死去，我想，那也是幸福地死去。”无视教士们欲言又止的模样，大神官从容地给出了他的回答。
“您真是个圣人。”在这样神圣的光辉下，蕾尼欧都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伪装魔法了，等到走出教堂，蕾尼欧回望屋内大神官的背影，仿佛真的有圣光笼罩其身。
恢复原身，提着繁复的小洋裙赶到杰维奇的时候已是晌午，这次蕾尼欧直奔城中心的教堂，前两次的经历让她发现了一些事情。
一个面容严峻的中年男子正在屋内写信，突然一个穿着繁复洋裙的女子出现在他身旁，蕾尼欧捋了捋因空间扭曲而飘起的金发。
“你好，冯德希尔·比奴主教。”抬指抵住欲砍向自己脖子的剑，对方身上的金色十字架吊坠碰撞锁链，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身为魔女，竟然堂而皇之地闯入神圣之地，侮辱伟大的光明神邸…”
“停！主教，我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蕾尼欧施了一个响指，使对方暂时闭言，“我想知道伟大的教皇，比奴六世最近如何。”
比奴家的人都有双湛蓝的眼睛，眼前的比奴主教更是如此，可惜此刻他的眼里满是怒火，不然会非常美丽，“你究竟想做什么，我不…”
又一个响指，“你的侄子和叔父也这么说，可惜。”话一出口，顿时圣光乍起，察觉对方即将暴走，蕾尼欧立马改口，“可惜他们被教皇瞬间附身，什么都没问到。”
“你说什么？教皇冕下…”
见对方情绪冷静下来，蕾尼欧悄悄施了个魔咒，在顺走对方几根头发后，就迅速消失了。
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大发雷霆，但不管怎样，她已经打破了偏离预言的僵局，利用刚才血亲的头发施法来到了圣·比奴的居所。
虽然有些欺骗的成分，但她没有全然说假话，米特洛达的年轻神父，克图斯的大神官，从一开始就偏离了轨道，幸好她提前一步，不然就要被他彻底欺骗了。
伟大的教皇，伟大的比奴六世，你给我等着！蕾尼欧掀开最后一道帘幕，一个红发绿眸的青年闯入她眼中。
对方看见她便盈盈一笑，好像等了她许久，“蕾尼欧·施伦黛与，你好，但我想我们不是初次见面了。”
是啊，你这个奸诈小人，恶心的光明使者，身为大魔女竟险些被你骗到，“是啊，我已经非常熟悉你了，伟大的、圣洁的、仁慈的教皇大人。”蕾尼欧咬着牙说。
金丝线绣成的长袍拖地，青年伸出戴着白绵手套的左手，请对方坐下，“看来你非常生气，请原谅我的失礼，也许喝杯热茶能缓解你的疲劳，总之，请相信我，我绝无恶意。”
蕾尼欧本打算立刻杀了对方，顺便轰了圣殿，虽然这么做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毕竟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需要遵守俗世的道德准则，可是眼前这个人却让她觉得，自己如果错过认真听讲对方话语的机会会很遗憾。
思考了一下，蕾尼欧一屁股坐在垫着鹅绒的圈椅上，看着对方笑意满满的祖母绿眼睛，总觉得对方比起教皇，更像慧美之森的魔女，“你真的是比奴家族的人吗？”蕾尼欧忍不住问道。
“你也觉得我不像吗？”
“不，这已经和不像没什么关系了，光明教廷竟然会允许一副魔女长相的人当教皇，你不会用了什么手段吧？不不不……应该是他们疯了。”
看了一眼红茶的颜色，蕾尼欧拿起还飘着雾气的茶杯，小口啜饮，“你说的对，蕾妮，当我知道你成为大魔女时我很高兴，其实我很早就想见你了。”
什么情况？“你很早就开始监视我了？在慧美之森？”等等，她要问的不是这个，没管对方突如其来的爱称，蕾尼欧觉得对方在撒谎，可又不得不让人在意。
“事实上，比你想的要早，蕾妮，你说我长得不像比奴家族的人，很遗憾，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但我确实是比奴家的血脉，你也是。”青年坐姿端正，一丝不苟地说出这些话时蕾尼欧已经瘫在了椅子上。
不一样的答案，这就是不一样的答案？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呢？我要的不是这个啊！“你有什么证据！”明明才十八岁，但怎么感觉自己已经五百岁了呢。
“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长相呢，蕾妮，为什么魔女公会的魔女嫉妒你，不仅因为你的优秀，为什么圣羽公职会的修女嫉妒你，不仅因为你的美貌。”
青年站起身，张扬的红发，深沉的绿眸，右手上蔚蓝色的戒指折射出蕾尼欧同样碧蓝的双眼，蕾尼欧预感到一个荒唐的答案。
“蕾尼欧·施伦黛与·比奴，圣·施伦黛与·比奴，这才是我们完整的名字，如果当年比奴家把你也抓到了，如果我当年能够和你一起逃到慧美森林，结局都会不一样的，姐姐。”
黑暗气息扑面而来，年轻的教皇不为所动，“蕾妮，你杀不死我的。”这是个一开始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你，我可怜的姐姐，将永远找不到你真正想要的答案。
圣光显现，蕾尼欧在意识模糊前的一刻，只记得对方闪耀无比的模糊轮廓，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在慧美森林的家里，玛莎在外面大喊“蕾妮！你怎么还不起床！快点！今天可是你成为天空大魔女的日子！”
开放式结局吧，终于写了西幻题材的短篇，依旧菜菜子，写着写着故事走向分了好几个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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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蕾尼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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