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学生们纷纷去操场跑操。
仝泉顺着人群走，身边突然响起相机拍照的“咔嚓”声。
他偏头看过去，对看到一个红着脸的窘迫女孩。
女孩挺不好意思的，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旁边的朋友掐了她胳膊一下：“怎么没关声音？”
“不知道……”女孩小声地开口。
两个女生在仝泉面前排排站，跟像是被罚站，等待批评的一样。
毕竟仝泉看起来就冷冷清清的，不是很好相处。
长得好看归好看，眼底总是淡淡的，看起来很有距离感。
仝泉望了两人一眼，到是没觉得有什么。
有人从后面着急的跑过来，他还稍微抬手，护了其中一个女孩子一下：“抓紧集合吧，不然一会要来不及了。”
他随意提醒两人，转而离开。
后面的两个女生则忍不住脸红地对视。
师阳中学的跑操集合时间很短，基本上晚个五分钟，就可能赶不上自己班级的队伍了。
仝泉也加快了脚步。
他在队伍末尾站定之后，弯腰系紧鞋带。
“真是人模狗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天天装逼，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多厉害呢？”
“每天拿着一个高冷范儿，还不是小白脸一个，娘们唧唧，不知道有什么好拽的。”
队伍前面有人大声地说悄悄话。
仝泉抬头望了他们几眼，发现还是之前看不惯自己的学生——孙培晓，和他的朋友。
这几个人刚才好像是看到他和那两个女生的互动了。
仝泉微微皱眉。
这已经是孙培晓第好几次跟他过不去了，上次被邓万揍了一番，这次他居然还嚼舌根子。
胖揍都长不了记性的傻逼，基本上没救了。
就在仝泉琢磨着要不要亲自问候他几个大嘴巴子，让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人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从他后边窜到前面。
邓万走到孙培晓跟前，捏住他的后衣领。
“又几把放什么屁呢？”
“老子就他妈上个厕所的功夫来晚了，你冲他嚷嚷什么？”
“怎么着？你皮痒？”
旁边的同学们都瞧瞧看着，没人阻止，更没人打报告，可见孙培晓跟他朋友的人缘。
邓万断眉狠厉地皱着，看着不好惹的很。
孙培晓脸上挂不住：“你……一会班主任就来了，你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
邓万根本不管那一套。
“班主任？就是他妈地震来了，老子该抽你还是抽你，信不信？”
孙培晓被他噎得什么话都说不上来，脸越憋越红。
邓万指着他的鼻子：“你，就你，再让我发现一次，我给你屎打出来。”
他一个甩手，把孙培晓拽得趔趄了两下，才又回到仝泉后边。
仝泉不禁回头多看了邓万两眼。
他突然发现一个盲点。
他跟邓万是同桌，平时有很长时间都在一起，这家伙要是这么护着他，那他不是有个全自动且免费的打手？
那……不用白不用啊。
仝泉这边想着怎么“奴役”邓万，邓万不知道啊，他瞧着他同桌回过头来专注的看他，挑眉笑。
邓万：“怎么？崇拜哥？”
仝泉有点被他恶心到，但纠结片刻还是点头。
“嗯。”
他生得白白净净，长得就是一副好学生模样，感觉是永远不会说谎的那种。
阳光照在他脸上，给他秀气的眉眼镀了层淡淡的光。
邓万看得有些懵。
紧跟着，他看见前面的同学都往前跑，恍然回神。
邓万轻轻拍了仝泉一下：“软柿子，走了走了。”
仝泉这才回头，紧跟上队伍。
跑完操的时候，仝泉脱掉校服外套拿在手里，微微粗重的喘气。
邓万看了一眼，发现他真是有些唇红齿白。
“唉，你从小就长这样吗？”
仝泉闻言微微一愣：“不长这样，但应该也差不多？”
邓万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紧跟着一把将人拉到怀里。
“那你小时候有没有被别人当成小女孩啊？”
仝泉身形蓦然一僵，眼底划过一抹不自然。
他低下头没说话。
邓万没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伸手掐了他耳垂。
邓万：“真好看。”
下一瞬，仝泉抬手把他推开了。
邓万人都没反应过来，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旁边的人身上。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仝泉，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也没想到他力气不算小。
仝泉看到邓万撞人，有些不自然地开口。
“我不是故意的。”
被撞到的人话都不敢多说，连忙摇头：“没事，没事。”
邓万是个神经大条的，他没把这事放心上，笑着抬手，佯装揍人。
“你小子，差点给我干飞了。”
仝泉躲过他的动作：“别闹，上楼梯了。”
仝泉一天上课都心不在焉的。
没人注意到的角落，他把左侧小腿抵在课桌腿上，像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晚自习的时候，仝泉跟班长请假去卫生间。
他在教学楼绕了一圈，往操场那边走。
师阳中学的操场很大，两个八百米跑道，还有篮球架、足球场等等。
下课的时候这里总会有学生玩，但这会几乎没多少人。
只有五六个逃课的学生在打闹。
操场上的灯都是白色的，接一段，竖着一根。
仝泉一个人走到操场的最南边，坐在灯光偏暗的角落里，卷起了左侧裤腿。
他低着头，用手一遍又一遍搓着小腿。
眼神专注，甚至带着些执拗。
在那截白皙的小腿上，有一道五厘米左右的疤，那条疤和周围的皮肤都被他搓得通红，看起来有些狰狞。
“仝泉？”
有人突然喊他。
仝泉猛地一愣，匆匆把裤腿放下来。
“你在这干什么呢？”邓万有些见鬼地看着他，“怎么不上课？”
仝泉眼睛很黑：“在教室待的无聊，出来走走。”
邓万狐疑地看了眼他的腿：“那你偷偷摸摸藏什么呢？”
拧着眉头去掀他裤子。
仝泉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卷起的裤腿下面是一道增生的疤痕，它被搓得通红，皮肤都透出血色。
邓万愣了半天，下意识伸手去摸。
“你这腿是怎么……”
仝泉佯装平静地看他：“没什么，你不是逃课泡网吧了吗？怎么会在这？”
仝泉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
“草，别说了。”邓万啧了一声，“我他妈刚进网吧门，就看见咱们学校主任在里边查人，连查到好几个人，得亏我机灵，跑得快，万一被抓到得在主任室门口蹲个俩小时，再让班主任去领。”
仝泉点了点头：“那一起回吧。”
“行啊。”邓万应声。
他们两个人回到班里，正好赶上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
汪新瑞把手机揣进口袋。
“万哥，泉哥，晚上我们宿舍涮火锅，你们来不来？”
师阳是私立学校，宿舍的设施很全面，没有限电这一说，平时学生们想聚餐，往往会自己整个锅，外卖一堆肉和菜，自己吃。
便宜、划算、吃得饱、热闹。
上次仝泉在宿舍里看见汪新瑞接热水，就是涮锅子。
那会仝泉刚过来，没吃上，汪新瑞以为这次能喊上他们两个一块吃。
邓万吊儿郎当地点头：“行啊，反正没事。”
仝泉却仍旧摇头。
“我不去了，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要月考了，得多少复习一下。”
汪新瑞有些可惜，想劝他两句。
邓万反而拉住他：“你别在这搅乱，人家好学生认真点怎么了？你好吃，人家好学，不行吗？你怎么一点都理解人家呢？有没有把人家当哥们？”
“不是？”汪新瑞人都傻了，“你，挑拨离间？”
仝泉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没说什么。
可邓万直接按着汪新瑞脖颈，带着他往外走。
“泉哥，那你想吃就来我们宿舍啊！”汪新瑞喊道。
仝泉应声，他在教室里多留了会，一个人回的宿舍。
早早的洗漱完躺在床上休息。
小腿外侧伤疤的地方隐隐发疼，他一直在床上躺着睡不着，就去了阳台上坐着。
另一边，403宿舍里热火朝天的。
锅里的菜和肉咕噜噜滚着，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却还剩下了些。
邓万瞧了两眼：“要不找个碗，给仝泉送点？”
“碗在阳台洗水池那边。”汪新瑞伸手指了下，“唉，等会，你直接去泉哥宿舍看一眼得了，万一他睡了呢？”
邓万应声，趿拉着拖鞋往405走。
仝泉宿舍的灯已经黑了，但门缝却开着。
邓万凑到门缝里看了一眼，没发现仝泉的人影，还以为他上床睡觉了。
刚想把门带上，紧跟着发现阳台有个人。
那人坐在栏杆上面，背影纤瘦。
邓万心里一惊。
紧跟着想起仝泉在操场时候的不对劲。
他轻悄地走到仝泉身后，就在他想要扑上前去，把仝泉“救”下来的时候，仝泉回头了。
邓万对上一双格外平静的眼。
他原地怔住，有些不知所措：“你……”
“看会月亮。”仝泉淡淡道。
邓万吞了吞口水，感觉他还是不太对：“那你先从栏杆上面下来，太危险了。”
仝泉没回他的话，反而抬头看着黑夜里的半弯月牙。
邓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也不敢刺激他。
他来到仝泉身边，胳膊搭在栏杆上，不动声色往他那边靠，准备随时抓住他。
邓万：“今天这月亮真美。”
“嗯。”仝泉缓缓点头，“可是月亮上其实坑坑洼洼的，并不好看。”
邓万下意识想到仝泉腿上那条很丑的疤。
他皱眉，绞尽脑汁开解他。
“泉泉，其实丑不丑的没关系，那都是外表……”
“就跟那个猪脑花一样，丑是丑，它煮熟了就是香啊。”
“你看看你，那么帅一个大小伙，就腿上有点小瑕疵，但你学习好，性格好，基本没缺点，比猪脑花强多了。”
“你的比喻真的很烂。”仝泉听到这话微微垂眸，对上邓万的视线。
他眉眼淡淡，眼睛却映着些亮。
乍一看，像是水里的碎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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