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霍山漪是怎么同意白见霄坐上她的小电驴,拖着徐泽川来到格查尔教堂的,她已经快忘记了。
一路上她都只能听见白见霄的怒骂:“不知道格查尔赏金协会有多危险吗?!你们居然还在里面接单赚钱!”
“我们刚从黑山羊研究所回来,里面有多危险,你们比我更清楚!”
就连陈欲言都死在了里面。
白见霄本来是想说这句话的,但她张了张口,最后还是没有提到陈欲言。
虽然她们去的是黑山羊研究所,不是格查尔赏金协会,但总归,黑山羊研究所和这个赏金协会有所关联。
白见霄本来还想说陈欲言为了这个赏金协会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她忽然哽咽住,气氛猛地沉寂下来,白见霄戴着头盔,环抱住霍山漪的腰,狂风吹过她的银色短发,停留在她的发梢。
事实上她本应该把霍山漪和徐泽川劝回去,但两人太过执着,白见霄没办法,最后决定一边跟着他们走,一边劝他们不要再和格查尔赏金协会有任何纠缠。
“我没钱。”霍山漪这样回答她。
“我也没钱。”徐泽川接着霍山漪的话茬说。
“没钱我可以借给你们。”白见霄长叹一口气。
霍山漪顿了一下,说:“那我要一百万。”
白见霄:……
“我也要一百万。”徐泽川也是狮子大开口。
白见霄:…………
“你俩是借高利贷了吗?”白见霄扯了下嘴角。
“差不多。”霍山漪依旧是将小电驴停在格查尔教堂外的一棵歪脖子树下。
“总之就是很缺钱。”徐泽川难得跟霍山漪达成共识。
“下车吧,”霍山漪取下头盔,对身后的白见霄抬了抬下巴,“你要是不想进去,可以帮我们守车。”
自从徐泽川告诉他,格查尔赏金协会的终端手环可以匹配队友之后,霍山漪就无所谓迟玱没能不能跟着她一起进里世界了。
她需要契机,让迟玱没从身到心全部属于她,她才会让迟玱没跟在她身边,不然,植物系异能者不能被精神系异能者控制,迟玱没会比徐泽川还要危险。
“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白见霄再次长叹一口气。
“除非你给我一百万。”霍山漪无所谓地,厚脸皮地摆了摆手。
白见霄取下头盔:“我和你们一起进里世界,你那个组队是要三个人对吧?”
“你有格查尔赏金协会的终端?”霍山漪顿了一下。
白见霄点了点头,“三年前和陈欲言一起申请的,我们之前练习速通里世界就是在里面接单。”
霍山漪没回答,露出自己的手环,示意白见霄和徐泽川来扫描组队,两声“滴”响起,霍山漪摸了一下装在口袋里的,最后一根玫瑰香烟。
经过黑山羊研究所之后,她似乎也不需要用玫瑰香烟对白见霄和徐泽川了,或许她还可以节省一笔。
玫瑰香烟的价格可不便宜。
“那就走吧,”霍山漪有些疲惫,但她还是拿起了已经冷掉的炸鸡,一边吃,一边往里面走,“再过四个小时,我们就要回社区上班了。”
值夜班的修女坐在教堂的圣象前,见到他们三个,也不觉得奇怪。霍山漪朝她点了点头,说:“我们去隔离罩外。”
修女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求道:“愿拉弥亚保佑你们。”
霍山漪没有理会,在神像前的透明系统里输入坐标,再抬起手,用终端碰了一下坐标,再睁开眼时,她已经来到了隔离罩外的污染区。
依旧是一棵参天巨树在他们面前,也依旧是藤蔓卷着里世界的邀请函,血雾弥漫中,霍山漪上前拿走里世界的邀请函。
【欢迎来到围城的世界,受邀人:霍山漪,白见霄,徐泽川。】
霍山漪发现了,只要是在隔离罩外的邀请函上,她的名字就会异常清晰,而隔离罩内的邀请函上,她的名字就会无比模糊。
这其中深意,或许她应该去问白逐因。
她也只能问白逐因。
她不能让任何她不信任的人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事。
很快,周围的血雾便尽数散去,霍山漪和白见霄再睁眼时,已然站在了一处冰冷的住所。
几条晒到发臭的咸鱼干挂在放盐上,寒风穿过漏风的墙壁扫过霍山漪的脸,像是要把她吹成一具风干的石膏像。
屋外是好像再刮几百年的不会停下的暴风雪。
这里一看就是穷人居住的地方。
霍山漪曾跟着霍无忧去乌托邦的贫民窟考察过,那里的人都住在这样清苦的处所,一到冬天,就有人撑不住要死去。
没有人管他们。
“徐泽川不见了。”白见霄转过头,周围除了几个破旧的,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橱柜,一个火焰快要熄灭的壁炉,什么都没有。
大部分里世界都不会让一起来的入侵者分散,第一是因为它们做不到,第二才是,让入侵者分开对它们的威胁,比让入侵者聚在一起的时候要更大。
这还是白逐因告诉霍山漪的常识。
虽然霍山漪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白逐因也讲不清楚。
但里世界反映到入侵者身上的一切,都是怪物痛苦的具象。
霍山漪四处走了一下,她冷得几乎失温,但好在她之前在特别寒冷的地方有过特训,现在还算适应。霍山漪翻开橱柜的门,几件小孩的衣服便出现在她眼前。
白见霄默契地在房间的另一侧寻找线索,她也冷得有些发抖,“这里有两个孩子。”
两个被脏抹布包裹的婴儿恬静地睡在壁炉旁的安乐椅上,白见霄小心翼翼地抱起其中一个,手指在襁褓内摸索。
“没有线索。”白见霄放轻声音,生怕吵醒了婴儿。
霍山漪也没发现任何线索,她转过身,朝白见霄使了个眼色,“出去找徐泽川吧。”
白见霄点了点头,两人往那扇岌岌可危的破木门走去,刚推开木门,一阵刺骨的寒冷便将白见霄侵袭,好不容易回过神,白见霄抬头就猛地愣住了。
一个巨大的,几乎把整个天空都遮住的男巨人背对着她和白见霄,拿着斧头,在砍树。
“咚!”
“咚!”
“咚!”
霍山漪正要踏出门槛,男巨人猛地回过头,质问她:“你要干什么?快回去哄孩子,外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就是想出去找个人。”霍山漪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你想出去找人?!你出轨了?!”男巨人厉声道。
“找朋友而已。”霍山漪被吼得脑袋发懵,好似男巨人一说话,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什么朋友?!你还有朋友?!”男巨人的声音很冷,他一斧头劈开霍山漪所在的房屋旁边的一棵树,威胁道:“给我滚回去!”
一阵狂风席卷而来,霍山漪抬手挡住脸,才免于被巨人的唾沫攻击。
好恶心。
霍山漪扯了下嘴角,
白见霄拉着霍山漪的衣角,在男巨人沉默的,愤怒的注视中,两人不得不退回房间。
霍山漪已经没有钱了,这意味着,她不能随意对怪物使用异能,在这个里世界,只能求稳。
她喜欢刺激。
但不代表她喜欢面对这种恶心的怪物。
“你觉得我们能从那两个婴儿嘴里得到可靠的线索吗?”白见霄叹了口气,最终,她将视线落在壁炉旁边的婴儿身上。
霍山漪也凑到婴儿身边。
壁炉里的火光十分微弱,两个孩子的睡颜十分安详,像快要死去一样。
掐死它。
霍山漪心中没来由地涌上一股毁灭欲。
她知道这股毁灭欲的来由,她讨厌小孩,包括小时候的她自己。
“它们是不是死了?”霍山漪不想触碰这两个小孩,就把视线落到白逐因身上。
白见霄探了探它们的鼻息,“活的。”
一阵长久的静默,壁炉里受潮的木柴“噼里啪啦”地响。
但里面的火势太过微弱,用不了多久,壁炉就会彻底熄灭,就算这两个小孩是活的,也会在这冰天雪地被活活冻死。
就在这时,两个婴儿忽然睁开双眼,莫名其妙地朝白见霄和霍山漪开始笑。
“妈妈——”
“妈妈——”
婴儿稚嫩的嗓音在这间漏风的房屋里回响,霍山漪猛地对上一双黑漆漆的,亮晶晶的圆眼。
“妈妈,我好冷啊,妈妈。”
“妈妈,我好冷啊,妈妈。”
和正常婴儿牙牙学语时,含糊不清地吐字不同,这两个婴儿说话像十岁的孩子在说话,口齿清晰,表达明确。
霍山漪的内心莫名松动了。
“妈妈,你能不能抱着我呢?妈妈?”婴儿眯起眼睛笑,朝霍山漪伸出双手,脆声道:“妈妈,抱抱我吧。”
霍山漪的内心忽然涌上来一层强烈的,想要疼爱这个孩子的情绪,仿佛这个孩子真的是从她的身体里生出来的东西。
“妈妈,抱抱我吧,”另一个孩子也朝白见霄伸出双手,呼唤她:“妈妈。”
白见霄已经先一步抱起婴儿,轻拍着婴儿的后背,好似真的在当一个妈妈一样,哄小孩睡觉。
“或许我们应该先听副本里怪物的话,至少找到一些线索,”白见霄说罢,又慈爱地看向怀里的婴儿,轻声道:“宝贝,你真可爱。”
不对劲。
不能抱孩子。
但霍山漪好像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最终,她带着试探的心思抱起了孩子,她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身体却像抱过无数次孩子一样,熟练地把孩子抱进怀里。
冰冷的身体触碰到霍山漪,在她再次对上婴儿那双漆黑的眼睛时,她整个人像是被吸干了热量,一阵刺骨的寒意自内而外地将她席卷。
下一秒,霍山漪无力地摔倒在地,“砰”的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颤动一下,白见霄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毫无征兆地就倒了下来,被她抱在怀里的孩子还好好地坐在她身上,对着她笑,叫她“妈妈”。
“哗——”
寒风从房间破洞的墙壁吹过来,吹灭了壁炉里最后一丝火星。
与此同时,霍山漪和白见霄也彻底失去了意识,连呼吸也完全消失。
*
徐泽川睁眼时,白见霄和霍山漪已经不见踪影,他站在山上的一片树林里,面前是一个几乎快把天空完全遮住的男巨人。
他想去周围找找线索,但不论如何,他都无法行动,最后,他往下看了一眼才发现,他竟然变成了一棵树。
而且还是泡在水里的树,徐泽川一开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水涌进他的身体。
“白见霄?霍山漪?”他试探性地出声,但得到的却是其他树的回答。
“你在叫谁?你的老婆?还是你的小三?”
徐泽川仔细分辨了一下,才知晓声音是从身旁的那棵树上里发出来的。
“你是谁?”徐泽川问。
“我是一棵树。”那人说。
如果仅凭声音判断,它一定是一个男性。
“这里只有树,可以随心所欲的树。”那人继续说。
“你有见过两个女人吗?一个长着银色的短发,另一个有一头黑色的长发。”徐泽川继续问。
“这里没有女人,”另一棵树说,“女人们都住在木屋里,享受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待遇。”
又是另一棵树在说,在问:“所以,你不觉得自己是树吗?”
徐泽川顿了一下,“我有名字,我叫徐泽川。”
“怎么会?”树很疑惑。
“这里没有树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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