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李花不知道该选什么，她颤抖着声音，用尽全身力气往霍山漪身后退。
“不要让我选……不要让我选……”不论是这些盯着雨伞身体的雨伞人，还是门外打着伞的小女孩，李花都不想面对。
“难道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李花捂住双眼，因为过于恐惧，她竟然开始低低地抽泣起来。
都已经害怕成这样了，李花竟然还没有精神崩溃，好好地站在霍山漪身后，光这一点，李花就已经比普通人强很多了。
看来，联邦这些年虽然日渐**，但也还没到人人唱衰的地步，选则新员工这方面，还是比较靠谱的。
“既然你两个选项都不想选，那我们就制造第三个选项。”霍山漪笑了一下，在李花震惊的目光中，她上前一步，拿起一个雨伞人，在雨伞人疑惑的目光中，霍山漪按住自动收伞的按钮。
“哗——”
雨伞自动收紧，没有再打开的趋势。
空气一阵静默，霍山漪随意把这把收紧的雨伞扔到一边。
“啪！”
雨伞掉落在地，发出心碎的声响。
其他雨伞人：……
在里世界当了这么多年怪物，吓死了不知道多少普通人，又不知道唤醒了多少同类。
普通人看见这种伞上长人头的场景早就吓疯了，更别说这个社会人人都精神紧绷，稍微吓一吓就变成怪物的案例比比皆是。
但霍山漪和李花不论受到怎样的精神攻击，依旧能保持正常。
这些雨伞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受到了威胁。
霍山漪继续往前，伸出手，一把抓住一个想要逃跑的长柄雨伞人。
一根伞柄怎么跑得过两条腿走路的？
“刚才就属你喊得最大声，想吓唬我们家李花是吧？”霍山漪使劲拍了下长柄雨伞人的后面，像在打犯错的小孩的屁股，然后，她毫不在意地收紧雨伞，把长柄雨伞人抛到一边。
所以，这种雨伞人毫无攻击力，只会从心理层面击溃一个人。
霍山漪的猜测是对的。
她可是解谜小能手，在当下最火的全息解谜游戏里，她能在玩家积分排行榜上排第二，这种线索对她来说简直洒洒水。
“李花，”霍山漪扬了扬手中收起的雨伞，“你也来试试。”
李花往后退了一步，余光瞥到书店外的小女孩正趴在玻璃门上，瞪着她，她吓得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到霍山漪身后。
“我、我、我不敢！”李花紧紧攥住霍山漪的衣角。
“我们特遣小队的人可不能说不敢，”霍山漪抓住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地把她拉到自己前面来，“既然我现在特遣小队的队长，那我就要担负起队长的职责。”
“你之前遇到怪物的时候都是怎么处理的？”霍山漪问。
“白姐，很快就能把它们处理了，我、我只负责善后处理。”李花小声地说。
白见霄这队长当的，怎么跟保姆一样？怪不得李花入队三年，现在看见怪物都还害怕。
霍山漪抓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好，李花，不管你之前在特遣小队主要是做什么的，现在，我都需要你站到我的前面去。”
李花的狼化异能很好用，领取额外任务又需要至少两个参与者，也就就是说，霍山漪现在需要一个长期搭档。
她知道李花胆子小，但李花不能永远都站在她身后。霍山漪虽然看起来稍微废了一点，但她可是个货真价实的效率至上主义者。
“我会死吗？”李花问。
“你不会。”霍山漪逐渐收回精神控制的异能，她需要李花真真正正，从心底开始，变成一个勇敢的人。
下一秒，李花转过身，咽了下口水，一步一回头地看着霍山漪。
雨伞人知道它胆子小，在李花靠近时，做出最后的挣扎：
“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是来，找我的吗？！”
李花往后退了一步，后背猝不及防地靠到霍山漪身上。
“不用怕，我在你身后。”霍山漪的声音很轻，但很有力。
和白姐一样有力。
好奇怪，明明白姐之前告诉过李花，这个新队长武力值很低，没有异能，而且之前一直住在内城，怎么看都不像靠谱的样子。
但此时此刻，李花却无比信任她。
李花深吸一口气，上前，握住一把伞的伞柄。
只是收个伞，把它们扔到一边而已。
一点都不可怕。
即使这么安慰了自己，看见伞头上的人脑袋时，李花还是控制不住地咽了下口水，她颤抖着手，最后眼一闭，快速地收好伞，大呵一声，像在为自己打气一样，把雨伞抛向一边。
这样一看，李花还是挺上道，霍山漪料想中，李花应该要花上一些时间才能跨过心理的那道坎。
霍山漪顿时放下心来，对瞪着这些没用的雨伞人的小女孩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对于霍山漪来说，小孩子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套话的物种，给一点好处就能把家底给透露得清清楚楚。
而且，幼年期的人即使撒谎，也不会用什么高明的手法掩盖，大人轻而易举地就能看出来。
“为什么要问我名字？你不应该先说你自己的名字吗？没礼貌。”小女孩侧过头，又大又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山漪，语气不善。
“我叫霍山漪，高山的山，涟漪的漪，”霍山漪顿了一下，“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在霍山漪的名字脱口而出的刹那，她清晰地听见小女孩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沉重。
连带外面黑色的雨水也放慢了下坠的速度。
在这个里世界，所有东西都只听小女孩的话。
所有的场景变换，行为动作，对话，都是小女孩内心深处的具体反映。
霍山漪眨巴一下眼睛，她喜欢这种轻而易举就能获得的线索。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也叫霍山漪？你认识她？”因为异能与精神有关，即使平时没有主动使用异能，霍山漪依旧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
即使那个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异常，但人身边的磁场会跟随情绪变化。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只说了自己的名字：“原行希。”
“我叫原行希。”
女孩的眼中闪过一丝期望，但很快，她又失望地低下头。
霍山漪不是她要找的人。
“原行希，你刚刚一直问我是不是来找你的，你在等谁来找你？”霍山漪蹲下身，透过书店的门缝和原行希说话。
霍山漪很喜欢和人或者怪物对视，对视意味着交换情绪信息，而且她可以在这种时刻让人毫无察觉地使用异能。
漆黑的，比黑星还要黑的眼睛对上原行希的视线，原行希走到门缝这边，抬起手，捂住门缝，也隔着门捂住了霍山漪的鼻子。
她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霍山漪。
“书店的门是打开的，你可以进来。”霍山漪说。
如果原行希再不开口，霍山漪就要用异能强迫她说话。
虽然对怪物使用异能会减少寿命，这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但霍山漪现在很着急。
她着急回去玩游戏。
那个解谜游戏马上就要到下个赛季了！这个赛季的一切立刻就会被清零。
时间非常紧迫。
“可是我进不来，”原行希放下手，“她让我在外面等她，然后，她进了书店，再也没有回来。”
霍山漪曾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小说读到过一个故事：
一对贫穷的父母不想再抚养自己眼盲的孩子，便带着孩子来到游乐园门口，给他买一串糖葫芦，告诉他：“爸爸妈妈要去买游乐园的门票，你在这里等爸爸妈妈，我们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直到天黑他们都没有再回来。
最开始，这个小孩以为，是爸爸妈妈一时迷了路，找不到他了，便安静地站在原地，有人走过来，他就问：“爸爸妈妈，你们来找我了吗？”
“你们来找我了吗？”
“你们来找我了吗？”
直到周围所有的人都消失，他依旧站在原地。
爸爸妈妈没有来。
不论他想不想，他都必须接受，自己被人抛弃的事实。
或许他还会讨厌糖葫芦，因为他拿到糖葫芦之后，爸爸妈妈就消失了，世界只剩他一个人。
对于大人来说，他们或许不爱孩子，毫无愧疚地就离开，他们或许很爱孩子，但伤心一段时间也就不伤心了。
但对于一个小孩来说，忽然间失去父母，和世界末日没有差别。
恐惧，悲伤，愤怒，绝望。
在这个世界，负面情绪是很可怕的东西，只要运气稍微差一点，带着它们稍微沾染一点厄洛斯病毒，就会变成怪物。
很显然，原行希不是运气好的人。
“她把你放在这里的时候，给了你这把伞？”霍山漪指着原行希手里的伞问。
“那天下了黑色的雨。”原行希一眨不眨地盯着霍山漪，这张熟悉的脸却让她感到陌生。
“队长，我把所有的伞都收起来了……”李花吭哧吭哧地把雨伞人抱到一个角落堆起来，黑色融成一片，就像夜晚的天空，她现在已经不太害怕这种怪物了。
虽然声音还是很小，但不会像刚进入里世界那样大惊小怪了。
“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霍山漪站起身，不再和原行希纠缠。
原行希能给的线索已经够多了，而且继续问下去，她不一定回答，只会浪费霍山漪的时间。
现有的线索，霍山漪可以自己拼凑起来。
“我？”李花指着自己。
她脑子向来不太灵光，这种解谜的工作，一般都是徐泽川或者白姐做的。
可如果是霍山漪让她思考，她非常愿意。
李花转过身看了下这些堆叠在一起的伞，过了三分钟都没有下一步动静。
虽然时间紧迫，但培养一个优秀的队友也是迫在眉睫，能被带飞的话，为什么要自己努力？
秉持着能靠别人绝不靠自己的原则，霍山漪循循善诱：“你看看它们的颜色。”
李花愣了一下，小声地，小心翼翼地说：
“那个，队长——”
“我是色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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