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迢迢，车马摇摇，去洵都的路并不好走。所幸行路马车足够宽敞，车夫驾车也算平缓。
纤白的手撩开车窗帘，姚青韫好奇地看着周围。
身后人悠然靠着软垫，打趣道：“不是从前来走过吗？怎的还如此好奇。”
“都变了。”姚青韫趴在车窗上，脸埋在双臂之间，听不清情绪。
当然走过，他想。
算算时间也有十四年再没来过，以前看过的走过的地方早已变得物是人非。
“你还记得？”齐奉禹转头。
“当然。那时我不过六岁，往来行路不同如今这般方便，我跟师父日夜兼程赶路也花了一个多月才到京都。”姚青韫似在回忆过往。
“师父待我极好。”
“我知道。”齐奉禹话音轻柔，“她待我们都是极好的。”
风簌簌拂过面庞，行路两侧绿影重叠闪过，一个晃神的时间以转眼十几年。
姚青韫轻哼一声，看向齐奉禹：“那当然，我师父可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华千红，世人称之为“红千秋”，世间玄传赞其‘起手落笔，举世无双’，只要是她的作品无数人趋之若鹜。
世人又说‘嫣嫣佳人，国色芳华’，她的容貌也让她被无数人一舍千金，求娶其人。
只可惜她在前两年因病逝世，明明生前那般秀丽无双的人，病到最后就剩一把枯皮白骨。
人怎么就这么脆弱呢？
齐奉禹自是知道这些，他放松道：“我待你也是极好，不必伤怀。”
姚青韫白了他一眼，吐舌吐槽：“需要你安慰我？”
轻笑一声，齐奉禹继续道：“如今洵都与平都接壤处早已修了平宽的车马道，已不需要那么久。”
近些年魏国兴修路面，各地增设不少驿站，来往交流都便利许多，客商多往来经济也随之增长。
魏武帝曾掏空国力征战四方，致使魏国十几年的时间国内经济颓靡，直到魏宣帝时期才渐渐转好，一时虽无法恢复，但也在逐步休生养息。
“你兄长是个好皇帝，如今魏国太平，百姓安居他功不可没。”姚青韫不禁开口。
“他要是听你这般夸他，怕是能得意上好一阵。”齐奉禹突然扬唇笑说。
他那样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怕也只会自谦说群臣共励，自不敢当。
齐奉峦儒雅内敛，什么事情都能处理的得心应手，在两人还是孩童玩闹的年岁，齐奉峦已辅助魏武帝处理了诸多公务。
他也会在忙碌过后，带着两个小孩去河畔放花灯。
可他怎么就走的这么早？
姚青韫最初收到消息时也不信，他觉得是京都消息传的太远，远到等来到酆都时早已变了样。
但真的就是真的，举国吊丧。
他不信也得信。
他也终于明白，原来真的会有一别，此生再无法相见。
苏寻骑着马靠近马车，道：“大人，马上就到泸县的驿站了。”。
“泸县？我们不是应该去松岭？”姚青韫有些不解。
平都洵都由松岭连接，连绵山脉阻断两都城，几年前才从座矮山挖了条直通的商道，其名松山路。
而泸县是原本两边用于交流的边缘小县。
齐奉禹解释道：“嗯，原来可以走，但苏寻提前查到消息，土匪前些日子一直沿松山路打劫行商，所以我们要绕道过去。”
难怪感觉沿途越走越荒，原来都快走到边界线上了。
“不会太久，你先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齐奉禹指着一旁的软枕说。
“睡睡睡，自打来京都骨头都睡软了。”小声嘟嘟着，却也自觉躺倒在软枕上，姚青韫轻咳一声，“说好了要叫我啊。”
“呵，嗯。”齐奉禹乐着，“就留你一个人在车上。”
“哼我不听，反正你说过，不许赖账。”说罢，姚青韫扭头看向另一边假装听不见。
车轮咕噜噜的前滚，车身偶尔摇晃，车上就两个人，一时静谧无声。
吱吱喳喳，鸟雀不知何时逗留在窗前，临近日落红霞洒落在浅棕的羽毛上，渡出一层灿金的余晖，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脸不知被什么东西盖住，姚青韫呼吸困难挣扎着想要起来。
“呼啊呼啊呼啊。”他揪开脸上的东西一把扔开，大口喘着粗气。
人刚醒意识还没回归，姚青韫眸光散乱地坐起，额角还留有几颗惊慌的汗珠。
“什么，东西？”他愣愣抓了几下手心，往下看去，那扔到地上的分明就是一张崭新的宣纸。
身旁传来几声窃笑，姚青韫忍怒看去，只见齐奉禹坐在桌旁悠然举着茶杯看着笑话。
“你！幼不幼稚啊。”他一把捡起地上的宣纸，想团吧团吧砸过去，但拿在手里又觉得太浪费，最后还是把宣纸仔细展平叠好。
“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齐奉禹优雅地端着茶，不紧不慢地吹，“你不是也做过吗？”
多久以前的事情记到现在，小肚鸡肠的家伙，姚青韫腹诽。
他摸了摸手中的宣纸突然眼前一亮，猛地抬头：“白宣？”
“你们从哪儿拿来的，这东西不是只有随都才有吗？这一路舟车劳碌你带这东西干嘛？”姚青韫拿起手里的东西，一脸不解地问。
齐奉禹端茶的手顿了顿，抬眉：“哦？”
他顿道：“白宣？你认识？”
姚青韫认真点头，他自幼与丹青之物打交道，是什么东西一模便知。
“嗯，我自然认识。洵都所产的宣纸大都是黄宣，是山地常有的稠子草做的，手感比较粗糙颜色偏黄。而这个宣纸手感细腻颜色白皙，明显是随都生苜草做出来的。”
“不过你们不常同书画一类的东西打交道，分辨不出也正常。”
姚青韫抚摸着宣纸，不禁感慨：“这还是上等的白宣，拿它掩面，暴餮天物啊。”
听他说完，齐奉禹拧眉沉声，语气有些严肃：“那这东西，又为什么会大量出现在泸县？”
是谁将东西带到了泸县？又或是说是谁在制作这种东西并让泸县的百姓销售？那买的人又会是谁？
应该是周内两天一更周末一天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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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 一别此生再无法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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