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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就是太宰吧?

录制结束后,导演飞快地摘下耳机,跑进录制室内。

他激动地鼓着掌,对中也和魏尔伦说:“二位的表演真是太精彩了!辛苦了!其实之前我……”

“要加上画外音和字幕的话,”中也抬手打断了导演的废话,问道,“还需要5分钟,之后成片就可以放在大屏幕上了吧?”

导演一愣,点点头说:“是的。”

“拜托你完成后立即播出。”

“是。”

员工们拿来毛巾,替魏尔伦擦掉脸上的薄汗。

魏尔伦闭着眼睛,自然地接过被失礼的弟弟打断的话头,满意地对导演说:“我弟弟的表现也很出乎我的预料呢。”

“是吧!”导演微笑着,好像还沉醉在广告片中,和魏尔伦一起复盘着刚才的演出,“不过在进入副歌之前,中也先生是不是卡了一下?魏尔伦先生有察觉吗?”

“谁知道呢。”魏尔伦狡黠地笑道。

“有时,我也不太了解弟弟的想法啊。”

员工们检查好爵士鼓的零件,就从魏尔伦面前的视线中让了开来。魏尔伦站起身,这才发现中也不知何时离开了。

“中也呢?”魏尔伦环顾四周。

“中也先生刚刚还在这里,然后他好像很匆忙的样子,拿起帽子就走了……”

魏尔伦面色一沉。

没等对方说完,他就快步走出了录制室。

---

刚下舞台的中也步履匆匆。

他左手推开应急门,同时旋身,把右手里牵着的人甩进商场的消防楼梯间。

“砰”的一声,大门在身后重重地关上。

中也走上前,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坚壁间层层回荡,紧张的氛围蒸腾起来,笼罩着此处唯二的人。

“呼、呼、呼......”

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进行过从广场到商场的超负荷奔跑后,此时正喘着粗气。

方才他踉踉跄跄地撞上了墙,用脸上的绷带蹭了一脸的灰。但即使一身狼狈,他仿若事不关己地转过身,背靠着墙,仰起头,用仅剩的一只鸢色的大眼睛注视着把自己带过来的“诱拐犯”。

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中也单膝跪地,让自己的视线与那个少年的眼睛平齐。

尽管维持着压迫者的姿态,中也暗自咋舌,心道:还真是个让人敬畏的小鬼头。

所有的一切中也都看在眼里——这小子能让所有人听从他的命令,冲去围堵自己;能在人群里射中精准目标的脚腕;能在被黑手党抓住后维持心跳不变。

明明是个小孩子,骨子里却透露出令人胆战的恐怖感。

“喂,把手给我。”

中也伸出手掌,半是命令半是请求道。

少年犹豫了一下,把手握成拳,放在了中也手心中,平静地问:“你是谁?”

中也充耳不闻。

少年没有等到回答。

他把后脑勺抵在灰墙上,望着天空。

“真无聊啊。索然无味的人、索然无味的世界!”

“我说,‘生,是没有意义的’。”

中也忽然道。

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你说什么?”

“‘生是没有意义的,它不过是呼吸、进食、恋爱、死亡这样单调的循环机能’。是吧?”中也说。

“哦?”

“‘想要干净利落、充满朝气地自杀’。”

“......”

“也‘想要看见作为人类的痛苦’。对吧?”

“嗯。”少年点点头,拳头逐渐松开。这是放下了警戒心和提起兴致的表现。

少年问中也:“原来也有人和我的想法一样吗?”

“是啊。”

“初次见面,我是津岛修治。你的名字是?”

“太宰治!”

随着中也的话音落下的,是中也的左拳,直接将津岛修治的身后的墙壁打了个对穿!

轰——!!

巨响在津岛修治耳边炸开。津岛修治短暂地失聪,连自己痛苦的呻吟都听不见了。

“刚刚我开了百分之三十的异能力,足以把你的掌骨碾碎成两千块啊,太宰。”

中也偏过头,恶狠狠地盯着这个姓津岛的少年。

“但你并没有!”中也怒吼道,“知道港口Mafia因为你乱成什么样子了吗,啊?没死的话就赶快给老子回来干活——太宰!”

“我是……”津岛修治艰难地开口道,“港口Mafia的……太宰……?”

“别装了混蛋,”中也揪住了他的领口,蓝宝石般的眼珠端详着对方的眼底,无论是绷带怪人似的装扮,还是对自杀的令人费解的着迷,所有的线索都清晰地指明了津岛修治的身份,“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异能无效化是破解‘污浊了的忧伤之中’的唯一解法。这世界上除了你,没有人会让我失灵。”

况且,中也不相信太宰会因为一颗流弹轻松地死掉。

“‘污浊’?”重复着这两个字,津岛修治的眼神中一片空白,喃喃道,“哦,原来如此。我是‘太宰治’。”

“失忆了?哼,真是老土的戏码。”

中也没有过多惊讶,啧了一声放下少年,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

“没关系,我会让你好好想起来的!”

中也在脑海中呼唤夏娃:喂,你说的复活应该包括恢复死前的所有记忆吧?

【没错,中也大人。】

“咦?你刚才还说,生是没有意义的。”津岛修治不解道,“为什么要帮我回想起那些?”

中也心道,那都是他拾了太宰这个家伙的牙慧,用以证实津岛修治身份所言,又不是自己所认同的。

“废话!只有通过记忆,才能确定你是不是太宰治啊。”

“原来如此。换言之,太宰治失去了记忆就不再是‘太宰治’。是这样吗?”

中也有些生气:“开什么玩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是这样的哦。”津岛修治真诚道,“以此类推,当你产生任何遗忘,或者对自己的记忆改造重组,那么你就不是真实的你了。”

中也看着津岛修治的眼睛,心中居然警铃大作。

“你想说什么?”中也试探着问。

“我说啊,”津岛修治问,“你是谁?”

中也闻言一愣。

方才在舞台上他就有这种怪异的疑问。只不过,它们当时如海市蜃楼般缥缈,所以中也就未曾深思。

但现在中也不得不顺着津岛修治的想法去思考:只有记忆才能告诉我们自己是谁,然而,不停地追溯过往,不停地追问“为什么”下去,就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记忆有时会变成空白,会被自己弄丢,甚至被篡改。因此过往并非真实。

——换言之,自己的“生”也并不真实。

眼看中也一脸“想通了”的表情,津岛修治此时的表情可谓惬意。

“我们生活在无意义的世界里,没有发生过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因此身份或者记忆,我一个也不需要。”

【友情提醒!中也大人,还有半分钟YAMOHO的广告就要开播了哦!】

夏娃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中也回过神。

——好险,差点着了对方的道!

不过,连爱作弄别人的心理这点也和混蛋太宰如出一辙,那个津岛,绝对是太宰无疑!

中也清了清嗓子,道:“总、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有离开港口Mafia的那一天的,我是永远的港口Mafia!你说的那些可能性都不会发生!”

他一把拽住太宰治——不,津岛修治的手,冲下消防楼梯。

“人生哲学什么的先按下不表,现在,跟我走!”

津岛修治一个趔趄:“等——”

“走,去带你去找身份和记忆,太宰!”

“都跟你说了......”奔跑中,津岛修治懒洋洋地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如果我是你口中说的什么太宰,那我任你处置,中也。”

“听到了吗夏娃,把他刚刚说的这句给我录起来!”

【已保存,中也大人。】

“还有!不许叫我‘中也’,给我叫中原先生!或者叫中原大哥也行!”

“中原?没有叫中也顺口耶。中也、中也、中也!”

“给我改口啊!作为交换,我也叫你的姓好了。津岛。”

“诶?既、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就没办法了。好吧,中也。”

“喂!”

中也打开楼底的消防门,二人跑出了摩天商厦。

室外的阳光如开闸一般地泄入眼帘,和每个适合出游的日子一样明媚。

中也压低帽檐,拉着津岛修治汇入喧嚣的人群,灵活地穿梭到了大屏幕下最前排的位置,在人群中站定,抬起头注视大屏。

【检测到宿主已就位。广告开始放映后即开始计时60秒。计时开始!】

粉丝们戴着应援发带,挥舞着荧光棒,在人海中呼喊:

“哇啊啊啊啊啊!”

“开始了!好激动!”

“看呐!是中也大人!是魏尔伦大人!”

【还有45秒,再接再厉!】

在高分贝的声浪中,中也用余光瞄着津岛修治,生怕他走散似地紧紧攥着他的手。

——太宰,是我赢了。以前在港口Mafia就被你玩弄得很惨,你最大的错误就是变成无知的小孩出现在我面前!

【还有30秒,任务过半!】

津岛修治像个被罚站的小孩,不明所以地和中也一起等了半天。他双腿发酸,实在受不了这无趣的氛围,只好用谈论天气般的语气问这位诱拐犯兼监护人:“呐,中也看自己的表演,不会觉得尴尬吗?”

中也快速地说:“闭嘴!”

津岛修治抬起头来,看见了中也泛红的耳根。

“......”

不知是不是错觉,津岛修治觉得自己的手被报复似地捏紧了。

......像一只被液压机卡住的小兔子。

【还有15秒,坚持就是胜利!】

——一切闹剧都要结束了,回来干活吧,太宰!

中也已经开始盘算之后的计划:

首先中的首先,就是要好好修理混蛋青花鱼;然后去找爱丽丝,把没逛完的店逛了,回去后跟首领鞠躬认错;接着要去收拾擅自跟来的魏尔伦,对那段广告要给他封口;最后,一定、一定,要把这个该死的系统“夏娃”揪出来,打包扔进杀毒软件!

【还有5秒。倒计时,3、2、1、0!】

画面淡出,YAMOHO标志浮现,广告秀落下帷幕,广场上人声鼎沸。

“哇啊啊啊啊啊!”

“好炫酷!”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中也把粉丝的呐喊当做背景音,暗自松了一口气,一下把津岛修治从人群中拉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津岛修治的变化。

“回来吧,太宰!”

【已完成1/1,正在核算奖励......错误!错误!错误!】

“怎么回事?”中也气呼呼地质问,“夏娃,你也和某软件一样开始搞营销诈骗啦?!”

【检测到宿主·中原中也对“哔——”进行过威胁行为,已将其划分为失德艺人。】夏娃用抽搐的电子音播报,【广告任务增加为18个。】

“多、多少个?”中也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且不论那理由是怎么回事,18个广告?

这是要他逐梦演艺圈的节奏哇!

【执行自动订阅程序。下一任务地——东京,传送开始!】

“等等,取消订阅,取消取消!”

在纷杂交错的异光中,中也感受到一阵狂风,他一手牵着津岛修治,另一只手死死地捂住帽子,破口大骂。

“放我回去,我还要工作!当我是你的狗吗?哇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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