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端的天空给雨云快速集聚、愈压愈低,海平面已嗅到台风迫近的气息,变得躁动不安。返航的渔船拖着没油的快艇行驶在蠢蠢欲动的海面上,逐渐增强的颠簸让仙道怀中的阿神苏醒,生无可恋地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堤岸。仙道生怕阿神继续寻求轻生,用结实的臂弯紧紧搂住阿神的身躯,问道:“今天清早我收到的那封用报纸字体粘贴的匿名信,是你写的吧?”
阿神缓缓开口:“仙道,你不该救我的。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今天来台风船不得出海。阿牧违禁药冤屈我已经化解了,也不会连累到海南附中参加全国大赛和你们入选国青队。但我也完了,不可能再进国青队了。仙道你肯定能进国青队,以后能帮衬阿牧。他虽然是球场上的‘帝王牧’,但江湖险恶,在这个人心叵测的世道上,他会遇到很多挫折,需要像你这样一位智勇双全的坚强后盾护其左右。所以阿牧就拜托你了。”
“还有一件事。”阿神继续说,“这次在家门口的全国大赛。海南附中、湘北、翔阳以往都参过参加过全国大赛,所以首轮都是对阵外县以第二名身份晋级的高中。但陵南因为是首次进入全国大赛,此前没有全国积分排名,所以抽的是垫脚签,首轮对阵来自Y县、以第一名身份晋级的高中。他们实力不容小觑。不管多艰难,一定要取胜,把他们淘汰,答应我,仙道…”阿神话音刚落,因体力不支又沉沉睡去,眼角划过一颗晶莹的泪滴。仙道轻声但坚定地回答道:“阿神,我答应你,全都答应。”
船靠岸后,仙道简单做个笔录,就叫了车把阿神送往仙道心理医生父亲任职的医院。由于一切太突然,匆忙间仙道没有第一时间联系相田彦一。等到了医院把阿神安顿好,仙道再想联系大家时,才从彦一口中得知,大家都已经四散分头去寻找有轻生念头的阿神了。
高头教练冲回海南附中,向分管体育的副校长早苗女士紧急报告了阿神企图轻生。“什么!阿神要自尽!”早苗女士脚踩高跟鞋“噔噔噔”就往校长办公室冲,“大事不好啦!校长大人!…”海南附中紧急停课,全校师生蜂拥而出,沿路寻找各种高架桥、人行天桥、铁轨道口、地铁站,并前往所有已知的社区公园篮球场,生怕阿神跳桥、卧轨,或在某个篮球场自挂东南枝。警方也拿着阿神的照片沿途通知高层建筑的物业公司和保安,看到照片上的年轻人进入楼栋,要立即阻拦并报警。
阿牧、藤真等几人乘着媒体人相田弥生的转播车赶到阿神家开的神社。阿神父母听闻儿子试图轻生且下落不明,虽然难掩悲痛,但不似寻常人家的父母在历经失子之痛时的哭天抢地,只是在神像前跪拜感叹:“看来传说中的武士真是把他召唤走了。”翔阳名宿藤真听后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阿神父母:“请问所谓传说中的武士,是用什么方式殉道的?”阿神父亲回答“投海”。阿牧猛地想起阿神祭典舞蹈模拟投海的演绎说:“赶紧沿海边找。”
媒体人相田弥生朝海滨驾车疾驶。车载广播播报了台风快来的消息,还插播了一条今早有人偷驾快艇出海的新闻(但没有后续)。阿牧心里一凉,暗感大事不好。
阿神初中同学、现就读陵南高中的福田也在车上。海南附中野猴子清田问福田:“阿神真的会付诸行动吗?”福田回答:“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会。初中时期学校篮球整体实力很一般,毕业时我想邀他和我一起去读陵南高中,但他却想去顶尖的海南附中。我说海南附中竞争太激烈,阿神实力平平,去到那里根本站不住脚,会被末位淘汰。而陵南高中实力虽也不俗,但我们努努力还是能跟得上,是更为实际的选择。但阿神执意去海南,而且真的在那里练就了绝顶的三分球。他表面上是一只人畜无害的纯良小鹿,但内心对自己比谁都狠,拥有说一不二的决断。这次他选择效仿佛典故事中代替即将分娩的母鹿赴死的鹿王。”
相田弥生在法庭上听了阿神的自白录音,边开车边感叹:“他想一人扛下所有,甚至不给其他人机会阻止。怪不得海南附中即便阿牧还没来上学的时候,就已连续十几年称雄神奈川。看来是因为这支常胜队伍里的人,在特定关头都会像阿神这样吧?”
阿牧几人又碰上开车来的高头教练,一行人沿着海边来到一处海岸派出所,要求派船只出海搜寻。但海警以天气趋于恶劣、无法开展海上作业为由,拒绝了他们的请求。而且这种强对流天气下,生还希望非常渺茫。阿牧激动地大闹派出所,被其他几人阻拦才未酿成寻衅滋事。
阿牧冲出派出所,来到旁边一处礁崖观潮台,绝望地远眺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向自己咆哮而来,暴风雨的前奏踏着悲愤的惊涛骇浪滚滚侵袭,暗黑海面上高高跃起的灰白浪头和层层堆叠、密不透风的乌云交织着,好似海天倒悬、一片混沌。
阿牧凭栏迎接着怒海蓝涛的嘶吼和肆虐。海潮撞击到观潮台的峭壁上直冲天际,飞溅的海水混合空气中的雨滴,将阿牧打得全身湿透。派出所的警察不敢上前,在阿牧身后猛个劲喊:“现在观潮台封闭了!你快下来!太危险了!”但阿牧置若罔闻,宛如整个世界已全然崩塌,在心中形成一个万念俱灰的巨大黑洞。
他再也无法抑制崩溃的情绪,发疯般地向滔天巨浪仰天长啸,用尽浑身力气大吼呼唤着阿神的名字,哀求大海将他送回人间。“阿神!——”。但波澜起伏的海浪裹挟着疾风骤雨,无法回答阿牧,只能报以悲恸欲绝的阴风怒号和震耳欲聋的电闪雷鸣。
一行人看到这撕心裂肺的一幕,皆怆然涕下。海南附中野猴子清田扑在高头教练怀里声泪俱下,无助的喊着:“呜哇!阿神是不是就这么走了?再也没有人骑自行车搭我到处去看比赛了。”
高头教练泪水糊湿了眼镜,他回忆起阿神刚刚加入海南附中篮球队时,只是一名一无是处的平凡球员,经常被阿牧和高沙在练习中折腾得气喘吁吁。高头教练曾打算劝退阿神,认为他不适合在海南附中打篮球。但阿神温柔恬静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永不言弃的赤子之心。从此以往,阿神每天练习结束后,又独自加练500个三分球。日复一日、持之以恒的精诚所至被高头教练看在眼里,在感动教练打消劝退考虑的同时,也成就了自己三分球神射手的美名。高头教练想到这里追悔莫及:“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应该狠狠心,强行把他赶出球队就好了。但现在说这些全都为时已晚了。”
海南大学的高沙、武藤,还有陵南高中的福田都蹲在地上掩面而泣。翔阳名宿、左撇子藤真左手不自觉地紧紧抓住右撇子花形,黯然神伤。在去年翔阳与全国大赛冠军名朋工业的友谊赛上,花形在最后一秒搏命阻止森重宽反超比分的大灌篮,后脑撞击到篮筐而九死一生(详见《灌篮高手外传二——薪火相传的绿色斗魂》)。阿神的生死未卜勾起藤真和花形险些失去彼此的痛苦回忆,更加体会阿牧此时的悲怆与绝望。
媒体人相田弥生欲哭无泪地看着这一切,出于职业素养她想掏出相机记录下这一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和大量未读简讯,都是他弟弟相田彦一传来的。相田弥生如梦初醒,原来自己进入法院旁听庭审时就把手机静音了;但出来后大家都急着寻找阿神,完全忘记了打开手机铃声。相田弥生看完手机简讯,一拍大腿、转悲为喜大声叫嚷起来:“喂!不用担心啦!阿神他没事!仙道把他救起来送医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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