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阳侯府不愧是这京城中有名有姓的大户,就连个庶子娶妻也不曾失了礼数。
向潇湘突然有些紧张,几天的舟车劳顿在换上喜袍的一刻都烟消云散的差不多了。果然,从古至今的女人都没变,婚纱一穿就是兵。只是这会听到外面礼乐奏得满天响,人声鼎沸。
“听说这是临川萧家嫁过来的。”
“是那个富甲一方的萧家?”
“这还只是嫁个庶女,你看这车队阵仗,还能有几个萧家能有这实力?”
“庶女?”
“这听说那萧巩是四个女儿,这是那个女儿?”
“你不想想,嫁给程家最不受宠的还能是哪个女儿,肯定是那个混世魔王,假小子一样的三姑娘了,哈哈哈……”
哈、哈、哈。
向潇湘端坐在花轿里,手里攥着喜袍的一角。
“你们这些路人甲乙丙丁!就你们话多!”
一边咬牙切齿:破系统,原主究竟人设这么崩,她是作者现代的仇敌吗?靠!
头盖着红布,抬眼看所有都染上一层绯红。
从未见过的未来夫婿此刻就在前面领着车队,向潇湘到底是有些紧张的,但更多的是期待。
她这位夫婿究竟帅不帅?
大概是坐了有半个时辰的样子,向潇湘在轿内坐不住,左顾右盼,悄悄掀起帘子的一角看着这千年前的京北城。
倒是没有她看过的古代小说里写的什么鲜花铺道,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举着“喜”字旗的随从和一路吹着唢呐的乐师。
向潇湘心沉了沉:好吧,总归她也就是个庶女,他也只是个庶子。
再往前勾着身子微微掀起前面的帘子。
队伍的正中间,同样穿着大红喜服的人坐在马背上,背影挺拔而坚定,身体随着马的步态轻轻起伏,浑身上下露出一种从容不迫但又不容侵犯的气度,很容易就能看出是在军队中历练过的。腰间的带子随风轻轻摆动,仿佛就要和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即使是看不到脸,光是背影就让向潇湘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感。
“不是说很温柔吗?这看着不太像啊……”
向潇湘放下了帘子,玩弄着手指,心中的紧张又徒增一分。
直到不远处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向潇湘才放过被她咬的有些微微破皮的下唇。
她一紧张就这样,攥手指,咬下唇。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向潇湘,那么多岗位你都轮岗过来了,那么多难搞的客户你都搞定了,区区一个古代宅斗,你可以的!”
如果有面镜子,那一定能看到此刻向潇湘的强颜欢笑和故作坚强。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突然帘子被拉开,轿外的天光涌入,照的轿内一片光亮。
向潇湘的心也疯狂跳动起来,这样的感觉比查高考成绩的时候还要紧张!
她垂头,视线向下,盖头下出现一只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尖略显圆润,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手背在盖头下也投影了一小片绯红,显得更加好看。
向潇湘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有点不受控制了。
毕竟……
她可是手控啊!
手的主人将手摊开,透过盖头向潇湘只能勉强看到眼前的人是半佝偻着身子,摊着手发出邀请的姿态。
“小心。”
向潇湘忘记自己是怎么下的花轿了,只记得自己一瞬间被手控和声控同时攻击。
“系统,我再也不骂你是破系统了,这样的手,这样的声音,就算是长成郭德纲……那还是算了……”
系统:连吃带拿,你是一点不客气啊……
向潇湘耸耸肩:那咋啦?
系统:亲爱的宿主,不要高兴得太早了哟,新婚快乐,闯关大吉~
向潇湘很快就体会到了系统这句“不要高兴得太早”。
下了轿子,向潇湘的手指仿佛还遗留着他的余温,更加让她好奇她这位温柔将军准夫婿究竟长什么样。
偏偏天公不作美,身侧的人比她高处一个脑袋,向潇湘堪堪才抵他的肩膀处。终究是红盖头误事,顶着一头沉重的冠,还搭着这块红布,视线朦胧、心思跳跃,却也是没有如愿一睹真容。
程宴余光瞧见身边的人似乎向他这面频频转头,虽是一点很小的动静,程府门口堵着许许多多看热闹、讨喜糖的路人,他们都不曾发现新娘子的异常,但这却逃不过常年驻边的程宴的眼睛。
边关战事残忍,养就了他秃鹫一样的品格。苍凉的大漠,不会给戍边的将士们一个安稳的夜晚,无论是飞禽还是走兽,要对身边的一切保持着百分之二百的警觉,更不用说此刻人声鼎沸自己身边的准夫人。
程宴依旧目视前方,只是用余光窥探着身边的人的一举一动,语气还是那般温柔,使得向潇湘感觉自己已然身处温柔乡。
“怎么?发冠勒的头痛?”
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声音不大不小,人声嘈杂,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听见。
向潇湘却红了耳朵,从耳朵蔓延着面部。
幸好盖头够红,足够遮掩少女的羞赧和脸红。
“真是没出息!向潇湘振作点!”
向潇湘双手拿着大红花球的一端,右手在左手虎口处不轻不重地掐了下,腹诽自己的“不争气”。
程宴见身旁的人与他一起往前走着,没有回答他方才的提问,只是不再悄悄转头。两人同牵着一根红步拧成的红绳,拿着两端的红花,走过厅廊,来到程府的偏堂。
从一个偏堂走到另一个偏堂,向潇湘花了四天的时间。
但她不知,从萧家的偏堂走到程家的偏堂,却远不止四天。
透过红布,向潇湘看不清高堂上端坐的二位,系统的人物介绍也因此无法弹出。
但她猜想,这想必就是城阳侯,程鼎之。而他身旁坐着的那位,即使是看不清面容,也能看到单是头顶装扮的发簪与绒花数量就与寻常人不同。况且今日场面,能够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的,也只有程家如今的当家主母,柳然。
二人站定,喜婆吆喝着准备开始进行拜堂仪式。
“一拜……”
拜字还未说完,便被高坐台上的女人出声打断。
向潇湘微微低着的头抬起,透过盖头看向她。与此同时,她也感觉到,高台上的人也正在看着她。
陷入了一种无声的对峙。
“刘管家,送客吧。我们城阳侯府向来不喜铺张,这人既已接到,其余人领了赏钱便可以离开了。”
向潇湘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是城阳侯夫人,当今大靖第一夫人,她这刚来便足足领教了一个威风凛凛的下马威。
不过,这堂就不拜了?
发怵和担心之余,向潇湘更多的还是感觉到震惊。
这大婚之日,连堂也不拜了?
这结的什么婚?
啊?
程府外观礼的百姓虽也疑惑,但也是领了喜钱便离开了。只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此前喧闹的城阳侯府此刻变得异常安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墨重彩的彼此打量和猜忌。
一阵缄默后,终于是新郎官也跟随着程鼎之一同离开。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柳然似乎是还想看程府、程宴的这位新妇究竟是否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不知礼数、胸无点墨、贪生怕死。
结果见这位新妇径直自己掀了盖头,面不改色与她对视。
“还真是不知礼数。”柳然很轻地嗤笑了一声,“倒也没有想象中那样胆小如鼠。”至少大婚当日,中断拜堂,新郎也不知所踪,却还能这般面不改色的,总不是只会嘤嘤哭泣之辈。
是她喜欢的类型。
向潇湘见高台上的人轻笑一声,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个遍。
这样的滋味并不好受,就好像自己是个放在橱柜里展示的商品,供挑选指摘。
于是她率先打破了这凝住的空气:“此前小女不知程府娶亲是这般流程和规矩,也算是有幸得见。”
没有质问拜堂礼为何中断,没有质问新郎去哪,反而是一句揶揄。
柳然轻蹙了一下眉头,而后又舒展开来。
这个女孩比她想的还要有趣。
“你不问我?”
“不问。”
“你不怕我?”
“不怕。”
两人对峙着,两边的侍女感觉屋内温度都冷了几分,空气里弥漫着平静的荒诞。
那样的对峙与缄默,就好像是暴风雨来临前宁静的死亡预告。
也是跨越了两个时代的女性的对望,
一个封建社会最令人艳羡、最位高权重的侯爵夫人,
一个新时代早已冲破桎梏束缚的、却在底层苦苦挣扎的新时代女性。
在彼此的眼睛里,她们都看到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你可知道,想要成为城阳侯府的新妇是全京城乃至全大靖多少女娘的心愿。多少人从小知书达理,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只为了削尖脑袋想要嫁给程宴,哪怕是庶子,哪怕是妾。”
柳然极其冷静,甚至可以说冷漠的语气还是不禁让向潇湘有些发怵。那样的感觉就像是刚毕业那会刚进东旭见到自己第一个带教。
向潇湘不动声色地提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腰板挺得更直了,这都穿书了,还不允她硬气一把吗?
“但那么多女娘里,只有我进来了。”
柳然微眯着眼,气势不减一分,当家主母,大靖第一夫人,名不虚传。
“那也得留得住。”
像是不想再与眼前人过多周旋,她想试探的已经知道结果了,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样貌虽算不得美艳绝伦,但也算的上是个美人。口齿伶俐,也算有点胆识,够格进行下一步。
“城阳侯府不养闲人,侯府的下人即使是最普通的洒扫丫鬟,也是经历过重重考核,能够随时适应不同环境,能够胜任侯府一切基础工作。”
向潇湘眉头轻蹙,这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下人都尚且如此,更不必说侯府的女人们。你既然有本事走进侯府的门,若想在侯府扎根,成为真正的程夫人,那你只有比她们做的更全面。”
不详的预感在她的心中开始蔓延……
柳然起身站在距离向潇湘不足两步的地方,二人从对望正式变为了对视。
柳然将手中的扇子“唰——”的一下打开:“在程府,没有所谓的宅斗,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大家没有时间玩宅斗那套低级的游戏。想要成为程夫人,想要成为程宴的夫人,想要成为程家的主母,那就得遵循程府的规则。”
“在程府,无论你从前如何的身份,自进程府的那一刻,你便只是你自己,如果你什么都不会,那你便连她也不如。”
柳然温柔地用扇柄敲了下其中一个婢女的肩膀。
“在程府,每一种职位虽不说平等,毕竟没有真正的平等,但程府的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不会因为你是未来程夫人,便对你另眼相待。”
“简而言之呢,想要成为程夫人,那么程府大大小小所有的职位呢,你都要经历一遍,并且要做得比一般人还要出色。”
柳然一遍闲庭漫步地摇着扇子,一遍用缱绻的语气慢慢说着。
“洒扫,洗脚婢,车夫、厨子、管家、账房……”
柳然停下脚步,靠在向潇湘耳边:“哦对了,你要当程夫人,若你能坚持到最后,那么最后一个便是公子的——通房丫鬟。”
通房丫鬟
向潇湘愣在原地,这是说,
为了能程夫人“转正”,
她这是又要开始轮岗了?!
轮岗Plus(古代版)?
第一岗:洗脚婢?
最后一岗:通房丫鬟!
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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