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怔了怔,抬指拭去匕首上的血迹,嘴角狞笑不减,“是吗?”
随手将匕首插回裤腰带,他转身径直进了屋里。
姚锦收好竹筒,拿出蜡烛点燃,跟着下楼打了盆水洗脸。
井水十分甘冽,她顺道跟着打了壶水回到二楼。
刚到楼梯口,对面关门声随之响起,男人仿佛一直在监视着她。
回到屋子锁上门,这里信号不行,她早早就躺在床上,木床并不牢固,转个身便会嘎吱做响,隔壁动静一直不小,似乎还未适应山里的特产。
次日八点,楼下大爷就在敲门,说已经煮好了面条。
姚锦起床洗漱一番,出门就看到男人靠在楼梯口,一手拿着牛肉罐头拎着往嘴里塞,看她的眼神算不上友好。
不等她吃完,男人就在敲桌子,一边指着表让她快点。
倒是大爷不解的凑过脑袋,“你们认识?”
要是不认识的话,他可不能让一个小姑娘和这个人走,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吃你的。”男人瞪了他眼。
大爷立即低下头吃面,一个字也不敢再多问。
吃完最后一口,姚锦就上楼去拿背包,她没指望过何海生是什么正经生意人。
见她真要跟着男人走,大爷还想说什么,直到对上男人狠厉的视线,这才闭上嘴,慢悠悠回去收拾碗筷。
听着外面摩托车远去的声音,他赶紧掏出自己的老人机,思忖着要不要报个警,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谁家好人身上带刀子,万一是通缉犯怎么办。
山里汽车无法通行,但是摩托车勉强可以过去,只是半个小时就被一大块山林拦住,显然接下来需要步行。
“这边。”
男人看了眼左面树下的一个标志,立即冲她招招手。
姚锦不急不缓跟在后头,一边拿出手机,发现信号已经全部消失,就连罗盘都在失控。
她很少遇到过这种情况。
走了足足大半个小时,见她气也不喘一下,男人不禁多看了她眼,但他向来不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什么风水八卦,不过都是有钱人为了买个心理平安,看相有用,那所有人都去整容了,到时候谁都是亿万富翁。
爬了两个小时的山,四周只有冲锋衣悉悉索索摩擦声,就连鸟声也销声匿迹,树木高耸入云,整个大山仿佛只剩下了两人。
“不对劲。”
男人忽然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扫量四周,“生哥给的标记不见了。”
不应该是这样,这一路都有记号,不应该在这个地方断了。
姚锦半蹲在一棵大树下观察了会,跟着拿出刀子在树上划了个叉。
见她往东边走,男人犹豫了会,最终还是充满质疑的跟了上去,他也不知道生哥从哪里找的小丫头,这不是妥妥的给他们找个拖油瓶?
沿东走了十五分钟,姚锦再次往西拐,身后却突然传来男人声音,“有了!”
男人重新在一棵大树上发现了记号,似乎没想到她运气还挺不错,竟然让她绕了回来。
“这边!”他指了指西南方。
姚锦回头看了他眼,“你不相信我,可以去那边。”
解释是留给信任的人,而信任的人从来都不需要解释。
见她头也不回往西走,男人脸色一变,又看了看树上的标记,最终还是脸色难看的跟了上去。
这山里没有补给没有信号,如果不跟着记号走,最后摸遍山头也找不到出口,他不能再让这女的耽误时间了。
“站住!我只说最后一次。”他伸手去抓女孩肩头。
姚锦反手锁住他横腕,顺势一记侧身踢踹在他心口,后者猛地退了好几步,一手捂着胸口惊诧异常的瞪着女孩。
没想到她年纪不大,居然还有这身手,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似乎接受不了自己被一个小年轻教训,可一想到这是生哥要的人,他又只能重新把这股怒火压下去。
“我叫大山,先前都是误会,我只是想让你跟着记号走,不然再兜圈子今晚我们就再也出不去了,到时候可不像白天这么平静。”他面上有些皮肉不笑。
姚锦抬手看了眼腕表,“你怎么确定他们留下的记号就是正确的?”
大山怔了怔,跟着又揉了揉发疼的心口,面上带着讥笑,“你的意思是生哥故意骗我们?”
这小丫头怕不是发神经,生哥如果不想让他们出去,为什么又要让自己去接她?
“这个我不做评判。”姚锦斜了他眼,“如果你想走可以自便。”
说罢,她继续沿着西边前进,登山杖很快就拨开了一条小路出来。
大山皱着头扫量四周一圈,又拿出手机,发现依旧没有信号,暗暗骂了一句只得跟上去。
要是今晚出不去,这臭丫头就知道晚上的山里有多危险了。
大概走了三个小时,路上遇到不少蛇虫野兽,直到下午姚锦才碰到两个当地人,穿着本地服饰,仿佛是上山采药,看到陌生人透着几分戒备,但也没有打招呼,只是说着方言离开。
能碰见当地人,也就说明距离村子已经不远了。
从第三个记号开始,姚锦就发现路线不对劲,后面路上虽然有人经过的痕迹,但看脚印只有两个人,和前面的密密麻麻的鞋印完全不同,除非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最后他们只剩下了两个人。
可一路上并没有意外,这只能说明有人故意留下错误的记号,导致她们一直在往错误的方向前进,至于为什么何海生会留下错误标记,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这里有记号!”
大山突然又在一棵树上发现了标记,似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由抬手抓了抓头发。
明明他跟着姚锦走了另一边,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标记,难道对方又带着他绕回来了?
思及此处,他不由眼神警惕的看了看前头的声音,生哥找的这小丫头有点意思。
这次沿着标记走了两个小时,很快就走出了丛林进入一块山谷,手机也逐渐恢复了信号。
还没靠近村口,大山就带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仿佛村子并不是目的地。
走了十多分钟,只见前面树木晃动,前方总算再次出现了人影。
山坡附近围了不少穿着黑背心的大汉,一个个身形高大肌肉扎实,十分戒备的巡视着四周,不知道是在警惕野兽还是其他。
“生哥,大山带人来了。”
一个大汉忽然凑近低语几句,正拿着望远镜的中年人忽然回过头,左手将东西递给大汉,一手盘着佛串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两人。
“以这种方式和姚小姐相见,实在是惭愧。”
好似察觉不到周围一双双打量的视线,面对笑脸相迎的中年男人,姚锦并未理会他,径直走向山坡,一边从包里拿出望远镜。
其他人都是颇为玩味盯着女孩,匕首也有一下没一下削着树枝,生哥花这么大功夫等来的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早知道是这样,这笔钱还不如给他们分了,一个小丫头除开拖后腿还会干什么,遇到东西怕是只会叫。
没人搭话,何海生也不尴尬,反而颇为认真的盯着远处的山势,见姚锦放下望远镜,他才赶紧问道:“怎么样?”
姚锦塞好望远镜,又看了他眼,“要等晚上才知道。”
按理说附近井里打不出水,附近几个村子也一直在干旱,唯独这片区域泉水上涌。
这说明他们没有找错地方,东西很有可能就在这。
“这能看出个什么玩意?生哥你别被这个小丫头给忽悠了。”左边的大汉眉头一皱。
“在天成象为星宿也,在地成形为山水也,姚家大名在下一直有所耳闻。”
林间忽然走出一个举着罗盘的老人,在看到姚锦时,那双混浊的双眼瞬间变得炯炯有神。
何海生笑了笑,顺势给双方介绍起来,“这位是刘先生,本以为姚小姐不会过来,所以我就请了刘先生,不过这个地方有些邪乎,接下来还得小心为上。”
姚锦当然发现了不同寻常,刚刚那两个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纵然熟悉地形,可遇到野兽也难以抵挡,正常家庭不会让两个年轻女性进深山老林。
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家中实在没有劳动力,第二,她们根本不怕山中的危险。
“相传黔南一带有个三眼泉,服之则能暂缓衰老,也有探险者特意寻之,但基本上都没有了后文,姚小姐怎么看?”刘先生嘴角带着几分弧度。
姚锦并未回避他的视线,“你觉得和那东西有关?”
刘先生点点头,“姚小姐果然聪慧,可我们都知道,世间若有此物,恐怕也早就被富人垄断,又岂会出现在这?”
对于他的卖关子,姚锦并未多问,而是斜了何海生一眼,“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后者真挚的盘着佛串,“当然,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二字。”
看到生哥居然对一个小丫头片子言听计从,其他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做了那么多任务,他们也见过不少圈子里的师傅,从来没有一个这么年轻的。
而且罗盘都不带,就这样看几颗星星就能看出个宝贝?也不知道生哥从哪里找来的人。
“你不会是接错人了吧?”
一个大汉撞了撞大山胳膊,后者一脸不耐,“你晚些就知道了。”
虽然不想承认,可这小丫头的确有几分本事,居然在山里也能绕回正路,也许生哥没有找错人。
见几人在后面鬼鬼祟祟,领队只能走过去,警告似的看了几人一眼,“生哥为了把她弄来花了不少功夫,你们都给我客气着点。”
被他这么一说,几人都是面面相觑,刘先生是生哥的固定合作伙伴,能耐他们也都见识过,这么说这小丫头比刘先生还厉害?
“齐哥,这姚家又是什么来头?”一个大汉凑过去问道。
见他们东问西问,齐哥看了看前头几人,眼神透着玩味,“据说挺厉害的,祖上出过钦天监,她爷爷姚祖望当年在圈子里那是响当当的人物,看一眼星象就能认出海上沉船位置,后面不知道怎么就进局子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听到他的话,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山顿时皱起了眉,不由自主想起之前姚锦给他看的相。
可紧接着他立即抛之脑后,自己脸上这条疤三年前就有了,要有事早就出事了,这臭丫头一定是在吓唬人,大不了这趟回去他去整个容,整的亮堂点。
进了村子,姚锦就明白了刘先生卖的什么关子,因为这里的人看上去都十分年轻,基本上没有老人,甚至连上了年纪的也少见。
对于陌生人的到来,她们仿佛都格外警惕,齐刷刷的盯着队伍。
世间绝不可能有暂缓衰老的东西,如果有,也绝不会出现在普通人视线里。
这恐怕才是真正的古怪。
村里屋舍密集,好点的才用红砖,其他都是土屋,等到了村长家,里头却传来一阵不耐的女声。
“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喷了那么多驱蚊水也没用!简直要命!”
姚锦迈入院中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在走来走去,穿着白T加热裤,白皙的胳膊上全是被蚊子叮出的包,满脸都是抱怨。
“你以为度假呢?整天露着胳膊和腿,那蚊子不叮你叮谁?”另一个戴着棒球帽的潮男嘲笑着投掷飞镖。
女孩没好气上前踹了他脚,“这么热的天,你想让我穿多少?”
潮男像是不想和她吵,只能无语的摆摆手,“随你随你,你那么大方可以给村里每家每户安一台空调,山区人民肯定感激你。”
像是看到有人回来,潮男立马好奇的走了过去,“生哥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还带回一美女?你女儿呀?”
何海生笑了笑,然后摆摆手,“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这是我请来的气象专家,这山里动不动就狂风暴雨泥石流的,总得做点保障。”
说完,他又向姚锦介绍一行人,“他们是青年探险队,来找三眼泉的,附近只有村长家信号好点,所以大家都住在这,彼此也都有个照应。”
望着何海生一副热络可亲的模样,姚锦没有说话,他打着什么鬼主意,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姚锦。”
说完,她就径直进了屋里。
潮男怔了怔,顿时把自我介绍给咽了下去,双眼迸发一股强烈的兴趣,这妹子真是够高冷,他可真喜欢。
木楼有三层,每层一共有三个房间,基本都是挤着住,其他房间都住着男人,姚锦只能和那个年轻女孩住一间。
屋里弥漫着茉莉香水味,桌上摆满了各种昂贵的护肤品,还有那副价值几万的墨镜。
她只是将包挂好,拿出水壶正准备去装点水,一转身就看到有人站在门口,对方环着胳膊好奇的盯着她。
“你是实习生吧?”
女孩抬指轻点着胳膊,仿佛也在替她感觉可惜,“除了刚工作的实习生,谁愿意来这地方。”
说着,她迈着大长腿走进屋子,又从桌上拿起手机,“加个微信吧,以后想换工作就找我,肯定比你现在轻松。”
对于她的热心肠,姚锦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摇摇头,“谢谢,我是为了兴趣。”
“该死,居然又没信号了。”女孩晃了晃手机,又气急败坏丢在桌上,“算了,等你想通了可以找我,我身边长期缺私人助理。”
姚锦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她,“逐蝇梅,驱蚊效果很好。”
女孩愣了愣,半信半疑接过来小瓶子嗅了嗅,跟着又紧嫌弃的拿远一点,可为了自己的皮肤,又不得不忍耐着挂在了腰带上。
“你们经常出来探险?”姚锦随口问道。
经常出来的探险队绝不会像对方一样不带装备。
女孩耸耸肩,来到水盆前擦了下脸,“我叫季西西,算是探险队编外人员吧,你听过三眼泉吗?听说喝了三眼泉水可以让人暂缓衰老,你看村里人那么年轻就知道了,说明网上的流言不是空穴来风,不过这里人一问三不知,没有办法,我们队其他人都去附近勘测了,待会你就能看到他们。”
姚锦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有三眼泉,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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