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请问，作业都发完了吗？我，我好像还没拿到……”闻小言有些紧张地抠着自己的手指。
“是吗？”发作业的女生看都没看他一眼，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怎么知道。”
“哦……”闻小言咽了口口水，转身准备走开。
“诶，你把他作业丢啦？”在闻小言的身后，另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虽然压低了嗓音，却还是飘进了他的耳朵。
“谁让他撒谎害人。”发作业的女生说道，“就是因为他，我们全班都被连累了。”
闻小言揪紧了自己的裤缝。
“我没当面骂他算给他面子了，”那女生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好像已经不在乎闻小言能不能听见了，“高博都被停课了，他丢个作业本算什么，他要是有脸，大不了让他那个主任舅舅把我开除好了。”
“哎呀好了好了，为那种人生气，不值得不值得……”一旁的女声安抚道。
闻小言苍白着脸，咬牙走了过去，冲那群女生说道：“不，不是的，我没有……没有撒谎，我是真的被推了，我只是，只是拿不出证据，那个戴澄，我吵不过他，而且老师也更相信那个林知旭说的话……我实在没办法才……”
“……”
听了他的话，那群女孩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一时没有人说话。过了半晌，才有一个女孩走过来拍了拍闻小言的胳膊，说道：“知道了，刚刚我们也是为被处分的同学不值，你别太放在心上。”
闻小言点了点头，在女孩们的目光注视中转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那群同学听进去多少，但是至少在那之后，他的作业本没有再消失过了，这也让他暗自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闻小言的道歉信就写好了，接下来，就只剩当面向戴澄道歉这一件任务要做了。
完成这一任务的地点，最终定在了校礼堂背后的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那里一般没什么人经过，闻小言觉得选在这里能够安静地读完道歉信，不太可能会被别人撞到。
戴澄也不太在乎这些，按照约定的时间直接去了。只不过，在闻小言拿出道歉信的时候，他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件东西——
手机。
见到戴澄将镜头对准了自己，闻小言立刻紧张起来，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给你记录下来啊。”戴澄说，“我不记录下来，老师怎么知道你完成了惩罚呢？”
闻小言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好不太自在地看着戴澄手里的镜头，开始念起了道歉信。
戴澄满意地录下了全程，在按下录制结束键之后，还冲他晃了晃手机，说道：“我听人说了，你最近还在班上说我跟林知旭的坏话对不对？”
“额……我……”闻小言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慌乱起来。
“我到底推没推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戴澄冷笑一声，“但是别以为你在背后说什么我会不知道，我又不是属包子的，被你冤枉了还忍着。”
“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你不是故意的，你摔倒不是故意的，你撒谎说我推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到处散布谣言都不是故意的。”戴澄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接着说道：“你害得林知旭被打破头，那么多人跟你一起挨处分，你真无辜。”
“对不起……”闻小言的眼里开始蓄上了泪水，“我真的没有想到……”
“你不要摆出这副样子。”戴澄一看他那个期期艾艾的样子就烦，“以后别再让我听到你在外面乱说话，否则，我就把你念道歉信的这段视频放到学校大屏上循环播放。”
“不要！”闻小言惊恐地抬起头，赶忙上前两步抓住了戴澄的手腕，哀求道：“是我错了，我不该撒谎……”
“你干嘛……”看见双膝一软跪坐在地的闻小言，戴澄眉头一皱，抬了抬被他抓住的手，说道：“你起来。”
“对不起……我平时没什么朋友，只有顺着大家的话去说，他们才愿意对我好一点——他们那个时候对我太好了……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是我错了，对不起！”闻小言哭道，“求求你不要把视频放出去……”
“行了行了，只要你不再作妖，我不会让任何人看到的，我发誓，行了吧。”戴澄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有点招架不住，“你快起来吧，大男人不要动不动就这样哭哭啼啼的。”
闻小言这才被他扶着站了起来。
“所以，你录那些干嘛？”正坐在病床边等待拆线的林知旭问道。
“嗯？本来是想视频存证的。”戴澄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边热火朝天地打着游戏一边回答：“他要是还敢继续撒谎，我就把这段视频发出去让全校看看！”
“不至于。”林知旭摇了摇头，“还没到那个地步。”
“确实不至于。”戴澄说，“我感觉他应该已经认识到错误了，所以我已经把视频删了，反正就是吓吓他，又不是真的要发，还占我手机内存。”
林知旭点点头。
这时医生推开门走了进来，戴澄瞟了医生一眼，坐直了身子。
“你感觉恢复得怎么样？”医生翻阅着手里的病历本，走到林知旭身边站定。
“不疼了，有点痒。”林知旭说。
医生嗯了一声，就开始一边唠叨着拆线后的注意事项，一边帮林知旭拆掉脑门上的绷带。
戴澄这边打着游戏，那边也竖起耳朵听着，听了一会儿就暗自吐槽了一句，这医生把注意事项说得跟贯口一样，语速那么快，谁记得住啊。
“对了，你今天不用早点回家吗？”正在被医生按着头拆线的林知旭，还抽空问了戴澄一句，“今天不是你生日吗？”
“嗯啊，我晚上过。”戴澄双眼还紧盯着屏幕，抽空摆了摆手道：“不着急，我等你拆完线，晚上一起去我家玩呗。”
“嗯。”林知旭点点头，他脑袋上的纱布已经被拆完了，露出了一头被纱布裹得乱七八糟的发型，他的左额角上突兀地秃了一块，那块头皮上歪歪扭扭地爬着一条可怖的紫褐色伤痕。
看到那条伤痕，戴澄瞬间没了打游戏的兴致，默默地按下了息屏键，探头去看医生处理林知旭的伤口。看了一会儿，他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简直要比林知旭还夸张，好像受伤的是他自己似的。
“咳咳。”戴澄收回了视线，让自己不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伤痕处理现场，转移话题道：“对了，你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打算怎么过呀？”
“我过生日在正月了。”林知旭答道，“基本都放寒假了，我爸会来接我去外地过节。”
“哦……”戴澄想了想，“那我不就不能给你过生日了？”
“嗯……”在过去的十几年人生里，林知旭还没有遇到过同学为自己过生日的情况，所以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真可惜，我还想给你整个有意思点的活儿呢。”戴澄惋惜地说道。
“不用了，我不喜欢热闹。”林知旭指了指自己正在被处理的伤口，“多来几次我可扛不住。”
“好吧。”戴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就从简。”
虽然答应了不给林知旭的生日大操大办，戴澄自己的生日还是要小小操办一下的。他把班上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叫来了家里，当然也包括之前帮他跟杜春玲告白的几个哥们。
当他们在戴澄的家里见到林知旭的时候，多少都有点被震惊到。
“看什么看？这是林知旭，我过命的兄弟。”戴澄抬手搂住林知旭的脖颈，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胸口，大声说道：“我铁哥们儿！”
虽然一开始大家还有些惊疑不定，好在两局游戏一打，年龄相仿的同学们基本就已经熟稔起来了。
虽然林知旭是第一次跟同龄的朋友们一起打游戏，但上手非常快，很快就成了大伙儿哭着喊着叫爸爸的存在，每一局都抢着要跟他组队。
眼看着自己的兄弟们逐渐倒戈向林知旭，戴澄非但没有不爽，反倒笑嘻嘻地用胳膊肘捅了捅林知旭的肋间，凑近他说道：“好玩不？”
林知旭的双眼没有离开手机屏幕，只是又击杀了对面的一个角色之后，云淡风轻地说道：“还行。”
“你就装吧，明明玩得可开心了。”戴澄揶揄。
林知旭斜眼瞥了瞥他，说道：“你让我玩我才玩的，这种游戏对我来说太简单了。”
说着，林知旭的手机屏幕上已经出现了“YOU WIN”和“MVP”的字样。
“哎呦，给你嘚瑟的。”戴澄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YOU LOSE。”
身边的同学们一半欢呼起来，另一半垂头丧气直呼打不过，还有一些人直接上来跟林知旭击起了掌。
“我TM什么时候死的？”戴澄怒道。
“就在你拿胳膊肘戳我肚子的时候。”林知旭说着，一边把手机还给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同学。
他刚才用那个同学的账号打了几轮游戏，现在已经帮他提升了整整一个段位了，旁边的其他同学见到林知旭的双手空了出来，都抢着把手机往他手里塞。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戴澄撇了撇嘴。
林知旭摆了摆手拒绝了大家热情的邀约，站起身，碰了碰戴澄的胳膊，说道：“打了挺久了，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带了礼物。”
听到礼物，戴澄这才两眼一亮，跟着他走到一旁，等着他从书包里拿出给自己的礼物。
戴澄颇为期待地踮起脚去看林知旭的书包，他本来还以为林知旭是个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纯纯木头桩子呢，没想到他还是有点交朋友的基本常识的嘛，看来自己平时对他那么好，也不算是全白费。
以他浅薄的认知，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像林知旭这样的人，究竟会给自己送什么样的礼物。
而林知旭送起礼物来，也确实很有他自己的风格——没有精美的包装纸和丝带，没有故弄玄虚的台词铺垫，他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打练习册。
正当戴澄还在期待他会从练习册下面掏出什么的时候，就见他直接把练习册塞了过来。
“嗯？”戴澄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练习册，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是林知旭要他帮忙拿一下，还是说这一沓就是礼物了。
“这是明年初三会用到的练习册。”林知旭说着，把书包的拉链拉上了，同时拉上的，还有戴澄期待的火苗。
“就就就就这？”戴澄当然知道自己这么说不太礼貌，但是他还是没忍住，“练习册？？？”
说着，戴澄还翻了一下怀里的练习册，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笔记，接着道：“还是用过的？？？”
“都是我做过整理的，很多考点和知识点都单独标注出来了。”林知旭指着某一页上用荧光笔勾画出来的文字。
“我，可是……这……”戴澄此时的状态只能用瞠目结舌来形容。
“明年就初三了，你肯定用得上的。”林知旭说道，还认真地指了指封面上大大的“初三”两个字，“到时候不用谢我了。”
“哎呦，这也太好了。”就在戴澄欲哭无泪的时候，戴妈妈突然走了过来，抓起围裙的一角擦着手，拿起了一本练习册翻了翻，欣喜道：“这么多笔记，这也太细心了，小澄，还不快谢谢人家，人家学习那么忙还抽空给你弄这么好的礼物。”
“谢，谢谢……”戴澄苦着个脸，这玩意被妈妈看到了，想装作不存在也不行了，未来的苦日子已经可以想见。
“不客气。”林知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就是把之前做过的练习册稍微整理了一下，也没有花太多功夫。”
“小旭你太谦虚啦。”戴妈妈宝贝地摸了摸林知旭的那颗金贵的小脑瓜，又对戴澄说道：“多跟人家小旭学学，别一天到晚就知道打游戏，把人家都带坏了。”
戴澄扬起气鼓鼓的小脸，对妈妈撒娇道：“哎呀妈妈！今天我过生日呢，能不能说点我的好话呀！”
“好好好，妈妈不说你了，你们去叫小朋友们过来吧，菜都弄好了，待会儿切蛋糕了啊。”戴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地摸了摸儿子的后脑勺。
林知旭盯着这母子俩看了一会儿，不易察觉地笑了笑。
“好耶！”戴澄如释重负，立刻把怀里的练习册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放，抓着林知旭的手就回去召集其他小伙伴了。
灯光关闭，烛光亮起，戴澄在朋友们的簇拥中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大声说道：“我希望新的一岁，我能长得比妈妈还高！”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啦！”有人起哄道，桌上的男孩们哄笑起来。
“啊？真的吗？”戴澄苦恼地叹了口气，“那我换一个吧！”
“一个生日不能许两个愿望！”
“前面那个说出来了，不算！重新来重新来！”
“哎呀快点吹蜡烛，我等不及要吃蛋糕了！”
男孩们哄闹着，戴澄的妈妈倚靠在墙边，举着相机看孩子们嬉笑打闹，在戴澄被糊了一脑袋奶油的时候，拿出餐巾纸简单帮他擦了擦，就放任他继续去追着同学们扔奶油了。
“小心点，别摔了。”戴妈妈只嘱咐了这么一句。
“知道啦知道啦。”戴澄说着，揪住呆坐在桌边的林知旭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奶油攻击。
林知旭抹掉了糊在眼镜上的奶油，不解地看向戴澄。
“来呀来呀！”戴澄贱兮兮地又挖了一团奶油涂到他的鼻子上，“来打我呀~小——花——猫——”
林知旭看着自己盘子里吃剩的奶油，犹豫着拿了起来，试着向戴澄的脸推了过去。
“哎呦！”戴澄夸张的蹦了起来，躲开了那个奶油盘子，冲林知旭做了个鬼脸，“来追我呀！”
林知旭一皱眉，推开椅子站起身，举着盘子就加入了这场混战之中。
会有小花猫看到这里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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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来追我呀！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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