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真的不是见色起意？

“快点快点，快告诉我！”戴澄在电话这头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大屏幕上的数字一点一点变少，他慌得不行。

早在偷溜进集训营的那一晚，他就跟林知旭说过，自己要参加一个智力问答的综艺节目。

当时他还随口说过，想请林知旭来给自己当外援，却没想到一语成谶，这天真的来了。

节目已经进展到了最后的总决赛，戴澄作为嘉宾导师，不得不带领一群签运不佳的倒霉学生，与其他出自各大名校的战队争夺最后的总冠军。

戴澄曾在后台的化妆间里，无意中听到其他嘉宾们聊天，他们半开玩笑地说道：在所有竞争对手都没威胁的时候，戴澄就是战队最大的威胁。

所有人都知道戴澄不过是个胸无点墨的中学生，大概率是指望不上的，连他自己都这么认为。

所以，在决赛开赛前，战队内部就制定好了战术——让戴澄最后一个上场答题。

而在他之前，所有成员都要积极抢答，尽可能积累足够多的积分，最大程度地抵消戴澄答错带来的负面影响。

前几轮，同学们都将这个战术贯彻得非常完美，决赛进展到目前为止，甚至都没有一个人出过错。

可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正确率同样优异，两队的分值紧咬在一起，打得难解难分。

戴澄挂机挂了大半场，被一群学霸大神队友带着飞，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神仙打架，就像个VIP席上的观众一样。

眼见着对方领队失误，答错了一道高难度的微积分题，他们还没来得及庆祝，戴澄就被叫上了答题席。

原本的赛制是，同等答题数下，哪一队获得的积分先超过100就获胜的。

眼见着两队都发挥超神，现在分数都已经超过了120，却还是迟迟没有决出胜负，现在对方失误，正是他们一击制胜的大好机会。

戴澄一边上台一边摸着自己手腕上的菩提珠，暗暗念叨着佛祖保佑千万要抽到文学题千万要抽到文学题。

谁知道，他抽题的运气也这么差，主持人还没念完题目的时候，战队的其他同学们脸上就已经浮现出了绝望的神色。

“众所周知，引力常量是三百年来，物理界始终未能测准的数值。2018年，我国科学家在武汉的山洞中测出了6.674184×10-11和6.674484×10-11两个G值。那么请问，这两个数值，是分别使用怎样的实验方法得出的？A：天平补偿法和扭秤周期法，B：簧片扭秤补偿法和F-P腔谐振法，C：扭秤周期法和扭秤角加速度反馈法，D：簧片扭秤补偿法和天平补偿法……”

戴澄越听越是冷汗直冒，连题目都听不懂的智力问答是真实存在的吗？

幸好他的队伍还剩下一次使用场外援助的机会，戴澄毫不犹豫地就给林知旭打去了电话。

40秒的电话时间已经不够戴澄讲述前因后果了，他直截了当地问道：“那个，引力常量，2018年我国科学家测出了两个值，6.674184乘以，额，10的负，负11平方？”

一个好好的问题，在他嘴里转了一圈出来，就变得结结巴巴支离破碎，台下有些懂行的观众和嘉宾，已经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还有，还有一个值是……”戴澄听到笑声，额头上的冷汗冒得更厉害了。

“问题是什么？”林知旭却直接打断他，问道。

“哦！是这两个值的，测出来的，实验方式……额，实验方法！”越是着急，戴澄的舌头就越是不听话地打起了结，台下的同学们直接低头捂起了脸。

“选项？”林知旭一开口，大大提升了两人的沟通效率。

“A，天平补偿法和扭、扭——秤……周期，法……”戴澄才刚刚磕磕绊绊地念完第一个选项，林知旭就立刻说道：“扭秤周期法和角加速度反馈法。”

“啊……”林知旭答得实在太快，戴澄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没有这个选项吗？”林知旭问道。

“啊，不！有，有的有的……”戴澄连忙拍下了触屏上的“C”选项，动作快到主持人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表演一下“确定就选这个了吗？”的保留节目。

挂断电话，戴澄就自信满满地望向对面的主持人，说道：“快公布答案吧！”

“哟，很自信嘛！”主持人调侃道：“这么相信你这位朋友？”

“那肯定！”戴澄颇为自豪地扬了扬下巴，“他要是错了，那肯定是题目错了。”

“嚯，口气不小啊。”主持人笑了笑，“好！那就让我们一起来看一下，正确答案是……”

舞台瞬间暗了下来，五彩斑斓的彩灯配合着密集的鼓点，试图营造出激动紧张的氛围。

可戴澄却丝毫没有动摇，还抽空冲台下的队友们眨了眨眼。

“正确答案就是C！恭喜金榜题名队获得第34期《极智闯关》冠军！！”

当舞台上喷出象征着胜利的彩带时，台下的大伙儿也顾不得其他了，纷纷激动地冲上舞台，将戴澄围住，互相拥抱着庆祝，各个笑逐颜开。

在这欢欣鼓舞的氛围下，有人好奇地问到：“队长，你最后叫的外援是谁啊？”

“是啊，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呢？”

“怎么说话呢，队长怎么就不能有厉害的朋友了？”

戴澄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说道：“是我发小，他学习好。”

“发小？就是哥们儿咯？”

“嗯！”戴澄自豪地点点头，“铁哥们儿！”

“你哥们儿真厉害！”

听到大伙都对林知旭称赞有加，戴澄也觉得与有荣焉。

在节目结束后的庆功宴上，戴澄独自溜到餐厅外的花园里，想要打电话给林知旭道谢，却没想到刚拿出手机，屏幕上就显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了。

正当戴澄还在冲着手机发愣的时候，露台的玻璃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屋内的音乐声和觥筹交错的人声杯语，都从打开的门缝里溜了出来，戴澄回过头，正看到一个少年从门内走了出来。

那少年与戴澄年纪相仿，却要比他高出小半个头，身形倒是与林知旭有些肖似。

那一身铅黑色的定制西装在他身上很是熨帖，白衬衫的领口中间探出暗红色的丝巾一角，风流却不艳俗。

尽管年岁不大，那少年却仿佛已经穿惯了这样金贵的服饰，举手投足尽是潇洒恣意。

见到回过头来打量他的戴澄，少年扬起嘴角笑了笑，迈步走进了露台，重新关上了露台的玻璃门。

一瞬间，露台又安静了下来。

“戴老师，大家都在庆功，你怎么一个人躲到这儿来了？”那少年说着话，将右手上端着的高脚杯顺势递向了戴澄。

“啊，我打个电话。”戴澄把已经自动息了屏的手机塞回到口袋里，受宠若惊地接下了杯子，“谢谢你。”

这少年是他们节目的参赛选手之一。原本，来参加节目的选手人数众多，戴澄能记住的就没有几个，可这少年偏偏就是一个。

这主要是因为，他是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位来自间南科大的学生，陆悠鸣。

提起间南科大，戴澄就忍不住多注意他几分。

可哪怕不是因为间南科大，陆悠鸣也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

单看他的长相气度，谁也想不到，一个长着双勾人桃花眼、纨绔公子模样的少年，竟然会是间南科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研究生。

他14岁就被特招进了间南科大少年班，今年刚刚完成本科学业，即将升入间南科大研究生院继续深造。

戴澄实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略显闷骚的“花花公子”，居然有可能会跟林知旭那样只知道埋头苦读的书呆子成为校友，原来学霸的种类，也可以这么丰富的吗？

“这个冠军我本来是志在必得，没想到会被戴老师截了胡。”陆悠鸣姿态闲适地侧身往露台的栏杆上一靠，端着手中扁圆的酒杯，“卡拉卡拉”地晃起了杯子里的冰球，说道：“最后那一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啊，没有……”戴澄挠挠脑袋，“都是我朋友的功劳，多亏有他……啊，还有，那个——不用叫我戴老师的，我不习惯……”

“那我怎么称呼你好？”陆悠鸣用手指点了点酒杯，思考了起来。

“就叫戴……”

“啊，我叫你小澄好不好？”陆悠鸣突然说道，一边还探过头来，将脸贴近了戴澄，一双被睫羽勾勒得异常妖冶的眸子直盯着戴澄看，一下子就把戴澄给盯得乱了阵脚，胡乱点了点头。

戴澄赶紧端起手中的酒杯，想要通过喝东西隔开自己跟陆悠鸣之间的距离，却没想到，杯中的液体刚一进嘴，一股浓烈的酒精味就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猝不及防，“噗”地一声喷了出来。

陆悠鸣却好像早有预料似的，漫不经心地晃悠到了露台的另一侧，完美避开了戴澄的“喷雾攻击”。

“咳咳咳……你，你给我喝的什么啊？”戴澄的脸因为舌头上散不去的辛辣而皱成了一团，口中咳喘不止。

“啊，吧台今天特调的鸡尾酒。”陆悠鸣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抽出一块白色的丝巾，递给了戴澄，顺带接下了他手上都快拿不稳的高脚杯，动作之优雅与戴澄形成了鲜明对比，“加了一点椰汁，我还以为口感会温和一点呢，你是不是不会喝酒？”

“咳咳，谢谢……”戴澄糊里糊涂地接下了丝巾，狼狈地擦着嘴，解释道：“我不会喝啊，我，我还没成年呢……”

“哦，真不好意思，是我以己度人了。”陆悠鸣将高脚杯放在露台的花坛边，伸手拍了拍戴澄的背，帮他顺气。

戴澄的余光刚好瞥见陆悠鸣手中的扁圆杯子，里面的冰球还在左右摇晃着，便问道：“你，你喝的是什么……咳咳……”

“啊，威士忌。”陆悠鸣说。

“可，可是，嘶——你不是也没成年吗……”戴澄勉强回过劲儿来，一边吸溜着空气一边问道。

“是啊。”说着，陆悠鸣又抬起酒杯喝了一口，冲戴澄狡黠地眨眨眼：“所以，我喝酒的事，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啊。”

“我……”戴澄抿抿嘴，憋回了一句质问：你既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为什么又要在自己面前喝呢？

“对了，你刚刚说，你能答出最后一题，都是托你朋友的福，所以，你这位朋友，他——特别吗？”陆悠鸣接着说道。

“嗯，当然啦！”提起林知旭，戴澄就来劲了，“他特别聪明！哦对了！他说他也要考间南科大呢！他现在啊，正在准备国家物理竞赛，今年一等奖肯定是他的！我跟你说啊，他可厉害了……”

陆悠鸣又轻轻抿了一口酒，眼神却始终锁在戴澄的脸上没有动，直到他兴致勃勃地夸完林知旭之后，才继续问道：“我是说，他对你，是特别的吗？”

“嗯？额……应该，是吧？”陆悠鸣的话里似乎还有什么深意，可戴澄不太明白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便迟疑道：“我们俩是发小，关系可好了。”

“关系好？”陆悠鸣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浅浅一笑，“他是竞赛准国一，间南科大少年班的准新生，他那么聪明，你拿什么跟他关系好？”

“什么叫做拿什么……”陆悠鸣的思维方式让戴澄很反感，他也不喜欢自己跟林知旭的友谊被一个外人这样质疑，语气也不耐烦起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这不就够了吗。”

陆悠鸣又在笑，戴澄很不喜欢他这样的笑容，总有一种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优越感，好像戴澄跟林知旭的那几年友情，在他眼里就是一纸笑话。

“你别不开心，我不是笑话你。”陆悠鸣一开口，就把戴澄吓了一跳，他赶紧抿了抿嘴，回忆起自己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我不是学心理学的，可我看人很有一套。”陆悠鸣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接着说道：“听了你刚刚的说法，我相信，你发小，不是那种会被时间成本绑架的人。哪怕相处了再久，等到要说再见的时候，他也依然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他不是！”戴澄很不高兴他这样说林知旭，争辩道：“他很重感情的！之前他爸要带他出国，他还……还为了……为了我！留下来了！”

虽然可能不全是为了自己，但这也说明了林知旭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人啊！戴澄想着，陆悠鸣什么都不懂就妄下判断，真是够自大的。

“真的？为了你？”陆悠鸣眯起眼睛，用一种怪异的眼神将戴澄浑身上下扫视了两遍，然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有可能。”

“本来就是！”戴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摆出了一副防御的姿态。

“见色起意是人之常情嘛。”陆悠鸣说道。

如果此时戴澄嘴里有口水，他肯定要喷陆悠鸣一脸。

“你什么意思啊？”

“如果不是图你好看，他干嘛那么舍不得你。”陆悠鸣动作迅捷地伸出手，飞快地挑了一下戴澄的下巴，说道：“是我我也舍不得。”

“啧！”还没来及反应就被他占了便宜，戴澄就跟吃了个苍蝇一样难受。戴澄决定收回一开始觉得陆悠鸣跟林知旭有点像的那句话，他们之间差得远了！

“你懂个屁！”戴澄终究还是按捺不住骂出了声，“林知旭根本不是那种人！别把他跟你混为一谈！”

陆悠鸣却饶有兴致地看着炸毛的戴澄，调笑道：“他不是，那你是吗？”

“是什么？”

“你是不是看上他什么了？”陆悠鸣挑眉道。

“我……”戴澄被问得愣住了，并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是想说的太多了。

戴澄仰慕他聪明，羡慕他有解决世界上一切复杂难题的能力；也喜欢他对自己好，会耐心听自己说废话发牢骚、包容自己的坏毛病……甚至，林知旭其实——长得也挺好看的。

林知旭有那么多优点，戴澄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看上他聪明？还是他对你很好？”陆悠鸣又把脑袋探了过来，“还是——你也见色起意？”

“你胡说什么！”戴澄被他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两步，心想着这家伙是真的会读心术吧？

“这么说来，我倒是对他也挺感兴趣。”陆悠鸣用手托住下巴，故作思索道：“不如你把他介绍给我，我不挑的。”

“你……你……”戴澄横眉怒目，他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气成这样了，他一把抓起之前自己没喝完的那半杯酒，直接泼到了陆悠鸣那张帅气又讨厌的面庞上，骂道：“离我远点！”

说完，戴澄就怒气冲冲地拉开了露台的玻璃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酒水从陆悠鸣的脸上滑落，打湿了西装的前襟。他却丝毫没有失了风度，只是抬起手，用食指抹去了将要从眉峰落下的酒滴，一脸惋惜地说道：

“真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