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翡自嘲的想,如果不是她自己过分神经质,那么埃利安娜的身份将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埃利安娜降临后的身份让她可以直接接触到倭人“降诡”这件事,哪怕只是这件事中关于新华纱厂的一个环节。
第二种,埃利安娜是个极其优秀的玩家,她解锁了任务详情并且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取得了较大进展,这个进展覆盖了倭人“降诡”的部分真相,比如相关于新华纱厂的这部分。
只根据一个用户昵称就想要在副本中找到相对应的玩家,这种可能性几乎是微乎其微。
但无论如何,陆翡都将“埃利安娜”这个名字深深的记在脑海中,这或许代表了一个突破口,找到埃利安娜,也许就能接近下一个“降诡”场地。
总结来说,玩家论坛中的消息众说纷纭,映照出玩家中惶惶的人心,秦一筝大抵是鉴于论坛中那些数不清的“预警贴”才一大早给她送来了装备。
季公馆的女管家送来了一些冬装,陆翡换上一身浅色的衬衫长裤,将两支小巧异常的勃朗宁1906填充子弹插入裤子口袋,她站在镜子前左右看了看,裤子口袋处的衣衫平整,袖珍手枪的轮廓几乎完全不可见。
将几颗美式手雷装在灰色大衣不同的口袋里,陆翡挎上一只皮质邮差包,装了几盒子弹和一只手枪放入其中,从人烟稀少的东门离开了季公馆。
她的装束与昨天完全不一样了,被倭人认出来的概率再次降低。
新民大药房距离季公馆的位置不算近,陆翡拐了几条街,搭乘铁轨电车来到那日“二小姐”留给她的地址。
一路上街道中的民众果然比昨天少了许多,应当是受到了昨夜枪战的影响。而身着警察制服的持枪人员倒是多了起来,陆翡对此状作无知无觉,从正门堂而皇之的走进新民大药房。
“姑娘,看病还是抓药?”医国医民牌匾下老郎中从一摞药方中抽空抬头看了眼陆翡。
陆翡环视一圈儿,这个时辰药店的生意有些冷落,大堂中的人不多,一眼就能望到底,她没有看到那位“二小姐”。
“偏头痛,劳烦先生给开一些安神助眠的药。”陆翡按照打好的腹稿回复老郎中,眼睛却向门帘之内看去。
白色的珠帘错落出一条条缝隙,陆翡大概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身影。
“失眠吗?”老郎中蹙眉看向陆翡,推了下镜片厚重的金丝眼镜:“这个年纪不应该啊......”
陆翡极自然的收回视线,应答:“学业压力太大了,睡不好。”
老郎中点点头,隔着白色棉帕搭上陆翡的手腕:“这些年女校办得好啊,你们走在我们这些老古董的前面。”
陆翡笑了笑,没搭话。
“你这脉象......也太虚了......”十几秒后,老郎中摇着头收回手,抽了张簇新的纸笺:“我给你开个方子,今天有时间吗?最好还是能扎几针,今晚的睡眠就能明显改善。”
扎针?
陆翡眨眨眼,扎针是不是就能混进内堂了?
“扎吧,我有时间的。”陆翡顺杆儿爬。
“小德,带这位姑娘去内堂。”老郎中提着嗓子向内堂喊了一声,又回归正常音量,与陆翡确定:“姑娘先去内堂静静心神,半个时辰后扎针?”
多了一个小时的自由探查时间,陆翡自然求之不得:“好的。”
名叫“小德”的伙计很快掀帘出来,陆翡的表情不自觉的变得扭曲......这药房的伙计......挺时髦啊......
老郎中见怪不怪的介绍:“小德祖上是颇有名望的旗人世家,虽说已是民国了,这辫子就一直小心留下来了。”
看着对面身高近两米的......灰金色头发的......打着七八个耳骨钉的......典型意国人长相的......“旗人”小德......?!陆翡挑眉,忽然就悟了,这才真正是“降临”副本后名副其实的天崩开局吧......
旗人要是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长成了这个样子,恐怕得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
塞尔瓦托丧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薅了一把自己潮得掉渣的狼尾鲻鱼发型,麻木的走到陆翡身前:“患,者请,跟,我来。”
发音精准的中文,每个字的吐露都十分清晰,但连在一起时的断句就很糟糕了,就像是喝了假酒以后发癔症。
陆翡抿唇皱眉,她一瞬间就想到了系统商城里功能五花八门的符咒......
这洋哥们儿不会买了张能自动翻译语言的符咒吧......
“小德这孩子命苦,家族没落了,自小身体也孱弱多病,”老郎中长长地叹了口气:“前些日子入冬,生了场大病,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身高两米说话不利索的孱弱孩子......
陆翡的表情有些僵,这个人设......是有点儿......妙啊......
“降临”是指玩家完全代替副本中某土著的身份,“降临”后的玩家只要不在行为上露出马脚,就不会被副本世界中的土著怀疑身份,但......
问题的关键是玩家彼此之间不受“降临”的制约啊!
但凡是个还没被游戏逼疯的华国玩家,都能看出来这他大爷的是个外国佬啊!
“小德”能活到现在没被“猎杀组织”清除也是个奇迹了......
陆翡单手捂着脑袋,装作头疼,让自己见到“小德”后的表情变化归属于“偏头痛病人”的正常症状,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将自己的身份伪装成副本中的土著。
“患,者你,还好吗?”塞尔瓦托的麻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同情之色,他为陆翡掀起珠帘。
正忙着抓药的老郎中也闻声看过来。
要了命了......这断句听起来实在是太癫了,陆翡生怕自己的表情崩碎,连忙绷着脸摆了摆手:“还好,我就是没睡好,头疼。”
蒋架趴在蒋辇的病床旁睡得迷迷瞪瞪,昨夜风雪交加,他拖着昏迷不醒的蒋辇不知道走了多久,晕倒后,被好心人捡来了药房,阴差阳错,他们兄弟俩都得救了。
一晚上连续遇到两次好人相救,蒋架有预感自己就要欧皇附体、咸鱼翻身了。
陆翡走进内堂,看到的就是睁着眼睛半梦半醒的蒋架,以及闭着眼睛半死不活的蒋辇......
陆翡脚步一顿,一股荒诞感油然而生,她走错地方了吧......
这哪里是新民大药房,这该死的分明是玩家大本营!
蒋架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混沌的眼眸就对上了陆翡疏离的目光。
“......好......眼熟啊......”蒋架喃喃自语,又很快昏睡过去。
陆翡面无表情的错开蒋架的目光,在窗前一张太师椅上坐好。
内堂的病患较之大堂多一些,但依旧没有“二小姐”的踪影。
陆翡将背脊贴在椅子靠背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状作不经意的开口攀谈:“小德先生?你们家二小姐最近好吗?”
塞尔瓦托的耳朵自动将陆翡的话翻译为意文,但“交流符咒”在翻译的过程中能做到的仅仅是内容准确,对于对方的语气却很难复刻,他反应了一小会儿,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华国患者或许是药店二小姐的朋友。
“第二位,小姐,生活的挺好的。”塞尔瓦托词穷,他“降临”到副本十几天了,但这一次的副本也太诡异了,东方人的交流逻辑他一直搞不太清楚。
就像现在,塞尔瓦托认为自己已经回答了这位客人的问题,但这十几天与东方人交流的经验告诉他,对方明显在期待他回答些别的什么。
回答什么呢......塞尔瓦托毫无思绪......
陆翡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同样有一种被噎住了的感觉,谁来救救她,什么叫“第二位,小姐”?!
这翻译用的符咒也太不走心了吧?!
陆翡也是没想到,有一天副本中人与人之间沟通的最大障碍竟然不是乱飞的心眼子,而是最纯粹的语言障碍......
“她在药房吗?我想见到她。”陆翡硬着头皮按照翻译机制的逻辑、用最直白的语言表达,以避免她的话被符咒翻译后词不达意。
塞尔瓦托时隔几日终于在耳朵中听到了一句意义明确的意文,他立刻回答:“她在后院,我去叫——”
塞尔瓦托蹩脚的中文还未说完,叮叮当当的打砸声与老郎中的呼救声便从大堂传了进来,陆翡快速起身,躲在珠帘边悄然观察。
几个和服打扮的倭人在柜台前擒住了老郎中的衣领,叽里哇啦的问着什么。
难道是她的行踪被发现了?!
陆翡心中一沉,一把将塞尔瓦托抓过来,陆翡指了指珠帘外的倭人,压低声音问到:“他们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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