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xx年,南川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孩。
她紧闭着双眼,眉头一直皱着,是不是闷哼。
崔时寒一直守在她的身侧,不眠不休了三天。
“你这样下去也会病倒的。”苏芊毓道。
虽然她知道自己劝了好久也劝不动他,但她还是要说。
从始至终,崔时寒整个人像是变了个性子,没有回过一句话。
他就这样默默瞧着姜映冬,神色茫然,似乎还是不肯接受残酷的现实。
三天前,崔时寒听见苏芊毓的呼喊,连忙冲了进去。
他看见的一幕,令他心慌。
姜映冬已经神志不清了,拼命地抱住自己说好疼,好疼。
崔时寒把手伸过去想要安抚她,她却反咬住他的手臂,他这才看见,姜映冬的脑门上全是冷汗。
“快,快叫救护车!”崔时寒大脑一片空白。
他没有挣脱开,任由她借力。
姜映冬眼神涣散,似乎不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崔时寒拍她一下,她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无助地看向他。
那眸中参杂的情绪,意味不明。
崔时寒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别的,他心中剩下的只有恐惧。
随姜映冬一起上救护车时,有很多同学围在一旁窃窃私语。
但他都听不见了。
少年不管老师的劝阻,不管别人的议论,眼里只有那惨白的面孔。
他崔时寒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他可以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除了姜映冬,那个胜过他生命的女孩。
就这样,他踏上了那条路。
一条她通往死神之门,他默默陪伴的路。
姜映冬被送去了抢救室。
整整三个小时,门外的灯依旧亮着。
全校只有崔时寒和三班班主任跟了过去,而苏芊毓是请假来的。
学校通知了姜映冬的父母,可到场是徐莛。
班主任一见到姜映冬家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姜映冬妈妈,您终于来了,您孩子她......”班主任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莛打断。
“不好意思啊,姜映冬她没有妈妈的,我不是,后续的医疗费我是不会交的。
“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说,姜映冬以后的学费她自己会交,有家长会也不需要再通知我,我们不是母女关系。”
话音一落,坐在一旁的崔时寒突然站起来大吼:“您是她继母,怎么可以抛下她!”
徐莛被他这一大反应吓住,又再仔细一看,发现那是那天帮了姜映冬的男孩。
顿时,她没什么好脸色:“要发疯去医院外面!这里可不养狗。”
崔时寒双眼通红,握紧拳头,极力地克制住自己要冷静。
“既然她选择离家出走投靠了你这混小子,那你得对她负责,知道吗?”徐莛睨了他一眼,满脸嫌弃。
“我话就说到这,她的生死与我无关,别再联系我了。”
说完,徐莛转头就要走。
“你不配当一个母亲!”
徐莛走了几步,听到这话觉得好笑。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徐莛勾唇:“我有我的人生,她在我这儿,一直都是个累赘,死了也好,给这乱糟糟的世界少添一个麻烦。”
崔时寒忍无可忍,想冲上前抡她,但却被苏芊毓制止住了。
“不要冲动,你让她走,走的越远越好!”
“这种人,迟早会遭到报应的!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徐莛想不到还有人会帮姜映冬说话,她本想再开口怼几句,但想了想,反正姜映冬贱命一条,活不了多久,她也不必浪费口水。
徐莛只是鄙视了苏芊毓几眼,便踩着恨天高走了。
班主任觉得变故来的太快,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姜映冬背后的家庭是这样的。
平日里在学校笑嘻嘻的她竟承受了这么多痛苦。多好一女孩啊,成绩优异,待人尊重,长得也漂漂亮亮,她不忍心她的学生要独自一人面对死神。
“苏芊毓,你看好他的情绪,我去替姜映冬交费用。”班主任道。
苏芊毓点点头,感激不尽。
崔时寒靠着白墙,无力感遍布全身。
其实徐莛说得没错,他是没有资格说话的。
他不能去怪谁,要怪就怪命运如此残忍,将她分配到这样的女人手中。
他愧疚到甚至开始怪自己,当初如果死皮赖脸地求她不要跟着他们离开,是不是她这些年会好过点,快乐点。
崔时寒没有这样撕心裂肺地哭过,这是第一次。
苏芊毓没有好好安抚到他,自己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早该认识姜映冬,把她所拥有的幸福带给她的,但她现在想,怎样弥补都不够。
苏芊毓只求她能快快好起来,她们还能一起做同桌,一起聊八卦,一起看学校里的晚霞。
可这世上最恐怖的就是,你替她看到了不好的结局。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想见到的人没有被推出来,而是来了一个医生。
“哪位是姜映冬的家属?”
崔时寒犹豫了几秒说:“这里,我们是她的朋友。”
“朋友啊,她父亲母亲呢?”
“她......”
医生立马就知道了他们支支吾吾的原因。他不再多加追问,而是同他们说:“这一份是病危通知书,如今病人的情况十分严重。”
“她患的是先天性骨癌,一种恶性肿瘤疾病,患者已是晚期,很难治愈。”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崔时寒和苏芊毓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差点无法站稳。
“那......那没有......办法了吗?”
医生悲痛地摇头:“骨癌治疗要锯下整根腿骨,刮出肿瘤并重新接好,这个过程患者要承受巨大的身体折磨。”
“那......她还可以醒来吗,还有多少天可活?”
“会不会醒来要看患者自身,能活的天数短则三天,长则十五天。”
噩耗传入两个人的耳朵里,仿佛被锋利的刀割了心脏成千上万次。
崔时寒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崩塌,而他也在下沉。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偏偏是她。
苏芊毓嚎啕大哭:“我早该发现的,小冬冬她从上学期就没有参加过体育课,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是骨头疼,我当时以为她可能拉伤了就没有追问,但三番四次后我就怀疑了,我叫她去医院看看,她说不用,没什么大碍,也不知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有这个恶性病。”
崔时寒的眼泪滑落下来,心如坠冰窟,迷茫的像失去方向的风筝,瞬间耳鸣。
她早就知道了吗?
少年站不稳了。
可他真的一点儿都没察觉出她的异常。
崔时寒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气。
“我......我......”他哽咽到说不出话。
这个病许是遗传基因突变导致,所以她的亲生父母觉得长大了的治疗要花费好多钱,最后把她抛弃了。
她在孤儿院生活,原以为七岁那年遇到了一个好的人家。
谁知,却是进了虎口,被活生生压榨了这么久。
他们厌她,打她,甚至想把她卖了换钱。
终于有一天,他撞见了。
他重新把无家可归的她带回,建造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他的女孩太可怜了,他对自己说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就像小时候一样,她的身前永远会有一个男子汉替她挡着。
他还傻傻地想,要替她挡一辈子呢。
可结果总让人大失所望,他挡不了死神要她的命。
她的命。
年仅十七岁的命。
这种痛,无法言喻。
姜映冬被推出来的时候,崔时寒都不敢上前去看她一眼。
班主任回来知道这个消息后痛彻心扉。
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苏芊毓看崔时寒整个人定在原地,劝他:“你去喝口水缓缓吧。”
他没有反应。
护士推着姜映冬往前走,他就失了魂的跟上去。
一直到重症病房外,他才停下脚步。
崔时寒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姜映冬,胸口一阵又一阵的绞痛。
而苏芊毓蹲在外面,无声地哭泣。
中间的一堵墙,成了阻隔,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阿伍,男子汉不许哭鼻子!”
“阿伍,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阿伍,教我画小鸟。”
“阿伍呀阿伍......”
姜映冬在一声声阿伍里迷失了自我。
“姜映冬,你也快有七岁了,我同你说件事,自己知道就好。”
幼时的姜映冬乖乖点头。
“有个恶魔,它缠着你的身体,以后你会体会到的。”
姜映冬不明白院长这话的含义:“什么意思呀?我难道是天使吗?”
在她的意识里,恶魔才会与天使纠缠不休。
院长苦笑了笑。
当年姜映冬进孤儿院时,身上其实有一份检查报告。
报告上详细的记录了她先天性病情。
院长觉得可笑,却又无可奈何。
这世上有一部分父母便是这样的。
自己的孩子如果生来便是怪物,那又为何要去养她护她。既然都是命定的事,往后花钱也是在做无用功。倒不如放弃这个未来的拖油瓶,她还有更好的人生值得追求。
时运不济,落到了姜映冬身上。
院长面对这可爱的雪娃娃,只能隐晦地开口:“对呀,映冬是天使,但恶魔很坏很坏,它会吞噬你,会让你痛不欲生,你要和它对抗一路,不知是输是赢。”
姜映冬听完,有点小得瑟:“院长给我们放的动画片里,都是天使打败恶魔,我也一定可以!”
院长瞧着她,明知道她是痴心妄想,却顾念着她还小,也默认了这番话。
毕竟,孤儿院里的孩子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她能管一地方,但管不了他们的往后该走的道路。
院长摸着姜映冬的头,慈爱地笑:“好啊,好啊......”
她十四岁时,觉得身体有异,独自去了医院检查。
出来的结果正好印证了当年院长说过的话。
有个恶魔,它缠着你的身体,以后你会体会到的。
她确实体会到了。
她没有钱治疗,硬生生扛着。
像利刃割过骨头,又如冰冷的钢针,缓缓的刺入深处,令她浑身不舒服。
姜映冬懂了,骨癌就是那个恶魔,她也无法像动画片里的天使,一击必败。
多少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她独自忍受着这份煎熬,无处可逃。
风雨来了她便自己抵挡,荆棘满了她便自己踏过,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直到高中,她有了苏芊毓这个朋友,但她却没有将自己患病之事告知。
姜映冬不想引来异样的眼光,所以她努力活得像正常人。
她不强求自己要跑步,却愿意陪苏芊毓一起冲去饭堂,冲出校门。
疼了一次就有无数次,停不下来,也无法停下来。
徐莛赶她走的那天,她想着自己的命就这样算了吧,死了最好,不用再遭受磨难。
但有个少年出现了。
崔时寒把她护在身后,竭尽全力地保护她。
姜映冬不明白一个学校里的混小子会站出来说“嘴巴放干净些,诋毁我可以,但她,不行”。
她不是什么大人物,根本不值得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同学出手相助。
在少年提出去他避避雨时,姜映冬一股脑的答应了。
当时,她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好意还是坏打算,她只知道自己汲取到了渺小的温暖,哪怕是一点点,也被她放在了心上。
坏的事情没发生,崔时寒对自己出奇的好,好到她都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曾经有过联系。
越看他越觉得他像一个人,一个消失了很多年的人。
他有着和你相似的神情,眉眼干干净净。
她接近,她试探。
他似乎觉得自己隐藏的不错,但她什么都知道。
从他问“那你怕不怕他其实认出了你,但不敢找你坦明”开始,她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只不过是有人记得你爱吃的东西罢了。
姜映冬试想过许多重逢,但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在她身边。
至此,很多疑惑都解开了。
有些人,即使隔了很久不见,却还是会因为一些习惯一眼认出。
无论岁月变迁,容貌改变,在意你的人也还是会认出你。
姜映冬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将回忆拿出来,又小心翼翼的将它放回去。
她不再是那个孤儿院的女孩,他也不再是孤儿院里的阿伍。
他在刻苦学习,想改掉曾经的坏习惯,他问了她很多问题,她也都一一回答。
她知道自己在海边说了很多不切实际的话,明白那一张观影券终究会作废。
但她还是想要这样做。
旁人会觉得她这样做太坏了,给了人希望,到头来是一场落空,而崔时寒呢,又怎么办。
好多问题都是无解的。
她真的太自私了。
姜映冬知道崔时寒认出了自己,他没有坦白身份,只演绎着‘崔时寒’。
她理解他会有自己的想法,不说没关系,起码在她死前和阿伍再遇了。
姜映冬很知足,不求别的,只求崔时寒要勇敢走下去。
她不会和他说这个秘密,因为说了,她就舍不得离开了。
姜映冬笑了笑,眼泪划过眼角,被梦外的崔时寒用手擦去。
五天,她整整五天没有睁开眼。
崔时寒握紧她的手,不知姜映冬被自己困在回忆里这么久。
“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想呼唤你的名字。”
“阿伍。”
“大千世界,万水千山,我都还没去好好看过呢。”
“我陪你去。”
“阿伍,你知道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吗?”
......
姜映冬微微睁开眼,模糊地看见有一个垂头而坐的少年,他在憩息,在牵着她的手。
回光返照,梦消失了。
姜映冬就这样静静地望着他,像很多年一样,她偷看他睡觉从不打扰他。
这次,也不打扰。
“阿伍,对不起。”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五个字。
姜映冬知道这一天终要到来,她没有好好和他道别。
一个人孤独来,又一个人划舟去。
好在,过程中还有人陪着。
窗外是绵绵春雨,病房内只有“滴滴滴”的声音。
崔时寒猛地睁开眼睛,后知后觉发现姜映冬的手已经冰了。
他再往心电监护仪那儿看,她的心跳停止了,在一分钟前。
少年没有立刻叫医生,而是看着她眼角那颗未滑落的泪珠。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开始抽泣着,懊悔着。
“你不能这样,姜映冬,你不能一声不吭就走了。”
“你都没有醒来看过我一次,我是阿伍,你知道的,我是阿伍......”
任凭他怎样宣泄,病床上的人都不会再醒来了。
“不要,不要。”
医护室的那一眼成了永远。
再也不会有一个人,眸中带着星光,嘴角挂着笑,然后偷偷摸摸地打量他了。
事情转变的太快,苏芊毓得知赶到后,见到的只有一副冷冰冰的棺材。
她想过去看看她,抱抱她,但是仵工们拦着她,不准她靠近。
“姜映冬,你......你说好会一直在我身旁的,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苏芊毓情绪波动的厉害,嘴里嘀咕着“我不想失去你”。
“远远的看一眼,让她安详走吧。”崔时寒沙哑道。
姜映冬躺于棺木之上,玉佩还在脖子挂着,而容颜定格在十七岁,被时间冻结的身体会纳入宇宙的怀抱,沉睡在黑暗中,不再醒来。
来送她的人大概一个班那么多,大家都不愿接受姜映冬离开的事实。
他们悼念着,不舍着,只有崔时寒慢慢地退出了大家的视野里。
老天,真是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曾经失去的人重新回到他面前,他惊喜后万般珍惜,生怕会再把她弄丢了。
可是这一次,是她自己要离开的。
苏芊毓和他说了很多关于姜映冬身体的异常,她把这个病藏于心底,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是怕他知道后会难过,会挽留。
她这性子就是这样,宁愿所有苦都自己受,也不想别人替她分担。
崔时寒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死去。
眼睁睁地看着喜欢到骨子里的人悄无声息的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想,最遗憾的是阿伍与姜映冬没能好好相认一次。
姜映冬不知他的心意,不知他是送花人,他也没法说出那句“姜映冬,我是崔时寒,也是阿伍”。
......
回了学校,苏芊毓精神状态很差,她本以为崔时寒会比她更消极,谁知,听同学们说那个少年变了个人似的,不管何时都拼了命的学习。
只要一有活动,苏芊毓就能看见崔时寒的身影。
那一刻,苏芊毓明白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们应该都把对方视为最重要的人。
一方离去,另一方为了不经常想念,发了疯的让自己有事干,从而转移自己注意力。
他们,应该有些过往的吧,不然一个人很难在一年的时间里对另一个人念念不忘到这种程度。
苏芊毓想。
但她不会去问了。
......
高考完的那个夏天,崔时寒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拿着几支不同颜色的笔在一本崭新的本子上涂涂画画。
每几页就换一个场景,只有其中的人没有变化。
画着画着他就笑了。
崔时寒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走火入魔了。
他迷迷糊糊的接触了绘梦师一专业,这不仅能帮别人入梦,更能让自己沉浸在虚无的世界里,和某些重要的人度过山水一程。
画笔捕捉向往的记忆,色彩唤醒深处的永恒。
这是令人窒息的漩涡,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崔时寒已经想念到无需仪器辅助,光是描绘一幅有姜映冬的画面,他就能陷入沉睡,去另一个时空找她。
在春日盎然的清风下,他坐在草地上,望着远处的女孩放风筝。
在炎炎夏日的小卖部旁,她闹着要吃冰淇淋,他就买了一箱回家里。
在落叶纷飞的深秋里,她坐在公园廊椅看风景,他便看她眸中的倒影。
在室外狂风暴雪中,她坐在壁炉旁枕着他的臂弯睡着了。
......
不仅能盼望着未来,还能追溯回曾经。
大大的孤儿院,小小的我们。
我们牵起彼此的小手,成为彼此的依靠。
找到你了,我丢失的拼图。
......
每一帧都与姜映冬有关。
可‘姜映冬’终究是没有自主思想的,她只是崔时寒梦里的人。
她所能回应的限制在了十七岁前,就像她亲口告诉他我只有十七岁。
从头到尾,都是崔时寒自己骗自己。
在那瞬间,完整的躯体变成了一副被人操纵的空壳,他快要没知觉了。
崔时寒不会觉得自己老了,他只会觉得当姜映冬出现时,他们又回到了小时候,或者十七岁前。
画面空白时,他就在想,姜映冬利用了自己对她的执念困住了年少的崔时寒。
但这种想法转瞬即逝,因为姜映冬不曾知道有一个人默默喜欢她,爱着她,又何来利用一说。
是他心甘情愿的被困住,他不想她淡出他的世界里。
“姜映冬,我独自穿过视角来见你。”
这话,是他每次下笔前都要说的。
一次又一次,像是咒语,不停地循环。
二十多年来,崔时寒就这样一直活在他笔下的画面里。
至少那个时空她与他,是相爱的。
画面里,多数都是冬天,她喜欢雪,他就给她创造雪。
她说过要去阿尔卑斯山,他就带她去了。
他想给她拍照,却忘了她不是真真正正的姜映冬。
这个世界终于要结束了吗?
他终于要挣脱开束缚了吗?
可他不愿意。
而她总也要离开的。
崔时寒突然想起,梦见这个场景前,他已经服下了致死的安眠药。
所以他挣脱了对自己设下的枷锁,进入与姜映冬所处的同一世界。
他曾种下一朵花,等它枯萎他也跟着枯萎。
他孤苦伶仃,半生漂泊,何不去找那个唯一懂他的人呢。
你不在,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疯子向来是这样的,爱意留在最汹涌的时期就永远不怕被消磨。
于是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夜,崔时寒最爱姜映冬。
死前走马灯的回忆最戳心窝。
那张泛黄的小纸片被他睁开眼看过一次。
观影券。
观的从来不是姜映冬的摄影技术。
观的是崔时寒梦里的故事,如同电影里的世界,起码比现实少了一分遗憾。
可惜,兑换失效。
他用在自己身上了。
崔时寒趴在桌面,闭上眼睛,指尖似乎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很多年后,那本本子就像老旧的胶片,需要观影券才能解锁。
没有人拥有,不会再有人拥有。
人们都惧怕死亡,但崔时寒不一样,他贪恋死亡。
正因为他活在了梦里,经历过,感知过,他更懂自己想要什么。
“姜映冬,崔时寒......”
“不,准确来说。”
“姜映冬,阿伍来找你了。”
匆匆来,匆匆去,那点余温,就当你是来拥抱我了。
至此,我的灵魂永生。
——全文完——
一个短篇故事就这样完啦!第一次尝试写这种类型的,可能细节不完整,但整体的故事线还是很不错的!多多支持,多多包容,我会更加努力的!
姜映冬和崔时寒,最后还是殊途同归。
姜映冬,你没有未来,你不知道那张观影券被他用来做什么。
你们一同去了阿尔卑斯山,只不过在他的梦里罢了。
哇啊啊啊,其实我还想写更多!呜呜!
好叭,就陪大家到这啦,希望你们假期愉快,天天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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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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