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立花）
饭做的很香，寿喜锅真的很烫，但是真的好好吃。
我比平常多吃了一碗，明明今天没有带孩子，甚至没有做实验，我却很累。
坐在被炉里和她们一直在看电影的时候，我的头一直在点，一直打瞌睡，旁边是马修，我干脆脑袋一歪，直接靠她肩膀上。
然后不争气的睡着了。
19（马修）
“……睡着了吗？”
式小姐小声的问我，我看了一眼下巴磕在我肩上的立花前辈。
她安心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很长，但是黑眼圈也很重。
“嗯。”
“那要不要我帮忙抱到房间里去？”
黑桐先生也压低了声音，但是两只手做出了一个抱的动作。
“不用了，我来吧，我怕她会突然醒过来。”
我怕不熟悉的气息突然靠近前辈，她会醒过来，于是侧了侧身子，一只手扶住她的背，另一只手伸进被炉里穿过她的膝盖，用力。
抱起来了，她正安心的靠着我的肩。很好，没有醒。
“那我去帮你把被子铺好，我手脚很快的，马上就好。”
那个叫鲜花的厨艺很好的少女，说帮前辈去铺被子，然后小心的跑进了房间。
我悄悄的跟在她背后，身后跟着式小姐和她的丈夫，那位少女把被子拖出来了，平铺在榻榻米上，我把前面小心的放上去，小心的把手从她的脖颈处抽出来，然后式前辈为立花前辈盖上被子。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把门带上，然后出去了。
但是回到被炉边，几个人坐好，把电视的声音调小。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熟了。”
我这么感慨着，回忆起了刚开始的事。
自从把立花从那个地方拉起来之后，她就经常晃神，发呆，不怎么吃饭，也不怎么睡觉，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就好像，在我闯入那个实验室，看见她被那个人摁在地上，掐着脖子，那人高高举起手术刀的时候……
……
就已经被杀死了一样。
在那一刻，那个叫藤丸立花的少女已经死了。
我把立花前辈救了下来，但也仅仅只是把身体救了下来，本人好像死了一样。
现在留下来了，只不过是责任感和躯体罢了。
我利用责任感绑架了立花前辈，我希望她能如立香前辈所言，活下去，无论怎么样，要活下去，幸福都是次要。
（“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苦难，我只是想要我的妹妹活下去。”
“这样的我作为一个哥哥，很糟糕吧？”
他站在背光处，我看不清他的脸，可我感觉他在哭。）
“她很累吧？要照顾我这样没用的人。”
我这么想着，喃喃自语。
“我只是希望能帮上点忙，给她减轻点负担，但是我一直在帮倒忙，我一直在平添立花前辈的焦虑。”
我知道，立花前辈现在需要一个新的锚点，我在努力，她也是，我们俩都在拼命的延长我的寿命。
我想陪她更久一点，我想一直陪着她，我想要时间再长一点。
“不要说那样的话，不是这样的。”
式小姐很少说那样温柔的话，很少去安慰人。
“不要这么说自己，现在只有你了，我尽力去贴近她，可终究而言，她的身边也只有你了。”
“也是，我想一直陪在她身边。”
想到这些事情，我就很想哭，但是没有，这反而是很幸福的事情。
她今天笑了，她今天收到了礼物，她今天说我做的饭很好吃……
一想到这些不就哭不出来了吗？
“一定可以的，你们一定会在一起很长时间。”
“是呀，这是一定的，毕竟前辈的魔法和魔术都是超一流呢。”
“我一直都相信她。”
……
但是，我果然还是喜欢立香前辈一点。
19（立花）
我还是睡着了，难得的陷入了甜黑色的梦乡。
梦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黑色的火焰。
那让我感到炎热，现在是冬天，我还是把被子拍开了，右手一掀，凉快多了。
“但这样的话，可是会感冒的，我的共犯。”
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奇怪的是，我没有在梦里见到他的脸。
我还记得，我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他喜欢喝什么牌子的咖啡，他喜欢和贞德时不时呛嘴的样子。
有点想他了，但我心里也清楚，如果我不进行从者召唤，我是不会见到他的。
但我还是情不自禁的叫了他的名字。
“……爱德蒙？”
“……我在，我一直都在。”
我知道自己在梦里，所以他的声音如此清晰。
有人为我盖上了被子。
“……嗯。”
我迷迷糊糊从被子里把手伸了出来，握住了一只手，一只戴着手套的手，他拉着我，另一只手摸着我的手背。
“……爱德蒙。”
“对，就是这样，继续呼唤我吧。”
“无论多少次，无论在哪里，我都会回应你的。”
我依然见不着他的脸，只是听着他的声音，意识远去了，渐渐的，我连他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20（马修）
我有听到一些细细小小的声音，似乎是从前辈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睡醒了吗？
我跟式小姐说了声，打算去看看立花前辈。
“前辈，你是醒了吗？”
我敲了敲门，小声的问道。
如果现在醒了的话，刚好还能赶上夜宵。
我等了一阵，但是没有等到回应，所以推开了门。
声音消失了，房间里只有前辈一个人，她还在睡梦中，睡得很香。
黑桐先生说把被子晒一晒，能睡得更香，回去我也晒晒好了。
沿着门缝从外照进去的光，我看见了一个男人的影子，那个影子在前辈的床边。
也不过一瞬，影子不见了，大概是我看花眼了吧？
21（两仪式）
我的master有一双漂亮而又坚定的眼眸，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难，什么样的人，她都不曾动摇过。
她早早褪去了这个女孩子年纪的稚气，成了坚强的战士，手上磨了厚厚的茧，身上带有的肌肉线条完全不像个女孩子。
我想我可能这辈子见不到和她一样能够让人信服的人。
直到现在，她成了凡人。
不如说她本来就是凡人，只不过是一直都坚强，不过她现在累了，她太累了。
所以她放弃了我们，所以她放弃了自己。
等马修回来的时候，我提了一个自己都没有完成的想法。
“让立花去上学吧，怎么样？”
“……这。”
马修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也是，她也是可没上过学的孩子。
“这是一个16岁少女的本职工作，不是吗？”
“还是个高中生的年纪，是个漂亮的JK。”
黑桐这家伙十分上道的接了我的话，顺着我的话说了下去。
“我记得式有提过，立花是在14岁的时候去那个地方的，对吧？”
“……嗯”
马修点了点头，脸上充满了茫然，不大理解。
“那刚好，一切都来得及，让她去学校吧，我没有什么资格说，但是我还是觉得，让立花去普通人的世界里修养一段时间比较好。”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那些东西已经是过去了，我这么说很过分，但是我觉得，不应该把一切都牵在一个少女身上。”
黑桐可能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他有些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然后看着我。
“普通的上个学，交个朋友，谈个恋爱，放学的时候，可以朋友打打闹闹，每天烦恼晚上该吃什么，现在也不用为钱发愁，可以去选择自己感兴趣的餐厅，不好吃就避开，再选下一家，我也不怎么明白啦，毕竟我不是女孩子。”
“不过，我想，这才是属于一个正常女孩子的生活，我觉得……”
“差不多，该把那样的生活还给她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
马修依然是一脸茫然，脸上写满了不理解，甚至有些悲伤。
“是要立花前辈……忘记迦勒底吗？是要她……忘记自己的亲哥哥吗？”
“因为时间过去了，所以就该遗忘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位少女在一瞬之间变得咄咄逼人，她的眼神锐利，变得伶牙俐齿。
这不像是马修呀。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些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唔……”
她没说上几句就痛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就像是歇了气的汽水，失去了爆发力。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故意。”
她又变回了平常的马修，温暖又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先去睡了。”
“上学的事情，你们和前辈商量吧，我没有为她做决定的权利不是吗？”
“那我先去睡了。”
她颤颤巍巍的离开了客厅，去了准备给立花和她的房间。
“……”
“她怎么了，我刺激到她了吗？”
黑桐一脸茫然的向我提问，我叹了口气，安慰他。
“不，没什么，你没有说错过什么。”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让黑桐提这些的，或者说我就不应该开这个口。
我忘记了，马修今年18了。
她还有多少日子？
她还有多少日子能陪着立花？
现在回想，我们说的话太过分了。
马修何尝不也是一位少女，她是不在意这些，她自己是说过。
但现在未必，一切都会变的。
马修也是有怨念的。
22（马修）
我说完那句话就慌慌张张的跑到房间里躲起来。
……
我说错话了，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些话，脱口而出，根本没有经过脑袋。
不过我也好奇，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明明根本就没有那样的想法。
送立花前辈去读书那是好事，黑桐先生说的没错。
但是不公平啊，我觉得不公平。
我靠着门，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对于立香前辈就公平了，这对于我就公平了吗？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我很清楚，像达芬奇所说，像我这种试管婴儿，像我这种为了某种目的而制造出来的人造人，确实拥有很强的身体机能，但是我的寿命并不长。
我还有多少时间？
我以前并不在意这个，我只是希望我一直能陪在立香前辈身边。
他教会了我很多，他告诉我，我不是工具，是他珍贵的学妹，他告诉我外面到底有多美好，他告诉我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愿这个孩子双眼永远明澈，愿她得这世间一切祝福，愿世间所有丑恶和苦难都畏惧她远离她，愿她有生之年所遇之人都对她心怀善意。”
和我同龄的黑发少年说出了这样的话，他笑着祝福着我。
我当时就想，这样就好了。
我想要的只有这些，我知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看着这样笨拙的他看着被众多英雄包围着，爱护着的那个人，哪怕他的发色并不像他的妹妹一样亮眼，却依然可以使让我一眼就锁定了目标。
即使身处在人类历史长河之中璀璨的群星中间，他依旧在发光。或者说，在玛修·基列莱特眼里，只要那个人出现在视线中，周围的任何都不再重要，众星皆因他降为尘。
这样笨拙、不成器的我此刻轻轻的在心里问自己：玛修·基列莱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或者说，在藤丸立香眼里的“玛修·基列莱特”是什么样子的呢？
玛修·基列莱特是不是一个合格的servant呢？
玛修·基列莱特有没有在那残酷的旅途中为她抵挡分担一些痛苦呢？
玛修·基列莱特是否成为他最坚强的盾了呢？
我回答不出来，但是，对于我来说，那是最珍贵的，我最爱的人。
藤丸立香对我来说是冬天遗留下来的最后一缕吹散冰雪的风，是日出时飘舞在晴空下的钻石尘，是我在特异点见到的凝在绿叶上的露珠，是**飘过南半球最终在迦勒底的窗户上凝结成的冰花。
尽管如此，我却觉得我的形容还是不够美好，哪怕我见过如此之多的历史豪杰，我都觉得他们不如那个身躯有些单薄，甚至不如他的妹妹结实的那个少年。
有一天他跟我约定。
如果我们都能从那场战争活下来的话，就让他带我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吧，天山的雪水，秋日的枫叶，百花争艳的春天，盈盈绽放的荷花，他将带我走过。
这是他和我的约定。
……然后他失约了，同时也告诉我。
我听见了，有人在我耳边低语。
玛修·基列莱特不是一个合格的servant。
玛修·基列莱特没有在那残酷的旅途中为他抵挡分担一些痛苦。
玛修·基列莱特没有成为他最坚强的盾。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
我不禁这样想着，终于流下了泪水。
我可能，已经不再是那朵美好的花了。
我有卑劣的想过，如果当时死的是立花前辈就好了。
如果死的是她就好了。
这样的自己，让我感到作呕。
“我还是想和立香前辈一起去看烟花。”
我抵着门小心哭泣，我怕吵醒到床上的少女。
我看着她熟睡的脸。
“真让人羡慕啊，我从来都没有听过他说喜欢我。”
我还记得他当时握住我的手，手心传来的温度，我还记得他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注视着我，反射着我的样子，我还记得他笑着夸我很厉害的样子……
我什么都记得，我什么都没忘。
我从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音，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能，会吵醒立花前辈的，这样的话，我不是又犯错了吗？
但是我真的很羡慕，一直都有人那么爱她，包括我。
这样有点虚伪，但是，我也很爱她，这份爱些许有些不平均，但我真的很爱她。
“对不起……”
我带着哭腔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很小，没有吵醒她，真是太好了。
她难得睡这么香，难得没有为了我的药整夜整夜不睡，难得没有为了我的身体不断的做着试验。
这么想着，我更加觉得自己讨人厌。
她都对我这么好了，我还想着如果当时死的是她就好了，这么恶心的想法。
“……我真是太差劲了。”
怎么会有我这么差劲的人？
救命，我在写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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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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