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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天

是梦吗?肯定不是吧。再次睁眼时,那股平静的诡异感像浓雾一样瞬间将玟静裹住,玟静马上便意识到,自己依旧处在该死的循环里。和以前无数个早晨一样—妈妈敲了敲玟静的房门,轻轻推开门后她会摸摸玟静的额头,温柔地将玟静从睡梦中唤醒,然后把手里端着的早点放在床头,再轻手轻脚地出去。大约一分钟后,玟静自己设置的闹钟就会响起,至此玟静的起床仪式便算是圆满完成。

平日妈妈抚摸玟静的时候,玟静总是会半梦半醒地在被窝里再滚两圈,而今天的玟静,却在努力控制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等妈妈出门后,玟静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张大嘴巴无声地大哭起来,涕泪连串地流进玟静的嘴巴里,玟静却没有任何感觉,视觉、听觉、味觉、触觉…好像同时消失了,只剩下心脏像被一层一层绞剥的巨大痛觉。也不知哭了多久,玟静竟慢慢冷静下来—玟静是一个情绪丰满的女孩,并不是说行为容易被情绪影响的意思,相反,比起同龄人,玟静十分擅长如何表达情绪和控制情绪。

尽管觉得就这样镇定下来的自己也有些冷静得可怕,玟静还是很快便平稳住了情绪,她躺在被窝里思考着,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尽快逃出循环。

打破循环肯定是要从某个关键节点入手,玟静认为那个非比寻常的关键点肯定是徐沅植的自杀事件无疑,毕竟除此之外那一天和以前所过的每一天都没有太大差别。也就是说,玟静应该阻止徐沅植的自杀,让自己这个普通女高中生的普通人生回到原本日常的轨迹上才行。

目前看来,只要没有成功帮助徐沅植摆脱自杀的念头,自己就会永永远远被困在这一天。思路通了,玟静火速爬起床,赶在妈妈再次进屋之前跑去了厕所洗漱。

对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玟静还不甚了解,所以在挑战未知的同时必须谨慎为事才行。和第一次循环不一样的是,玟静的脚步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一路沉思着的玟静,也没注意到自己是何时进了教室,直到视线再次向黑板角落里那个星期一聚焦,玟静才缓过神来。

隔壁桌的崔荷娜依旧在埋头苦读,头也不抬地对玟静说道:“呀,周末玩得好吗?”

玟静没有搭理她,转而起身朝后面的徐沅植走去。紧握拳头,步履匆匆,具有压迫性的气场让周边的同学们忍不住回头,徐沅植也感受到这股莫名的压力,慢悠悠地抬起头来。

玟静在徐沅植的桌前停下,握紧的拳头很明显地彰显出某种决心。和视死如归般的决心相反的却是,玟静脸上露出的灿烂的笑:“沅植君,早上好!周末过得、过得好吗?”

沅植疑惑地歪着脑袋,藏在刘海下的眉头明显皱了起来。沉默寡言的沅植君在接受可爱女孩子的主动搭讪时,依旧选择紧紧地抿着那毫无血色的嘴唇。

他原本就不会说话吗…是哑巴吗…玟静尴尬得脸颊发烫,只能将脑袋耷拉下来,用长发藏住通红的脸蛋。

慢慢理解情况之后,沅植的耳朵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沅植张开嘴—第一下,因为太过紧张,并没有发出声音—第二下,沅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答道:

“是。”

“啊!…真是太好了,总觉得好像应该和沅植君更亲近一些才行呢,如果沅植君不介意的话,体育课我们一个小组吧?”玟静很擅长做向他人递出橄榄枝这类活,她双手在胸前合十,笑眯眯地弯着眼睛看向沅植。

沅植的头倒是埋得更低了,耳根的红晕蔓延到整张脸上,他不敢再对上玟静的眼睛,同样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用比刚刚稍高的音量说道:“…对不起!”

诶?

…诶?

不是吧?

根本没考虑到被拒绝的丢脸,此时此刻的玟静满是疑惑:沅植君为什么会拒绝呢?并不是讨厌孤独反而是讨厌和别人待在一起吗?难道说是讨厌自己?自杀的念头就这么强烈吗?!

玟静默默地思考着自己的行为是否哪里不妥,一边转身回到自己座上。浑然未察觉到沅植身边的男同学们都开始起哄:徐沅植!你这辈子是第一次被女生搭讪吧?…徐沅植你这狗崽子,居然拒绝玟静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徐沅植,你去问问玟静要不要和我一组…

在荷娜看来,玟静默不作声的样子像是因为被闷屁虫徐沅植拒绝而深受打击一蹶不振。于是荷娜自认为善解人意地搂住玟静的肩膀,玟静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和姐姐说,你何必去招惹那个闷屁虫…

等等…

循环的事情,如果告诉别人的话,会怎么样?

会打破这个【世界】的【规则】吗?自己会因此受到什么惩罚吗?

就算自己不会被处罚,对方肯定也有很大可能受到影响吧…尽管玟静无比希望获得自己聪明又勇敢的好朋友荷娜的帮助,但如果代价是同时需要荷娜的牺牲的话,那就算了。

玟静还沉浸在思考当中,身后却传来一声猛拍桌子的声响。玟静回过头,发现是沅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徐沅植的个头很高,但因为瘦弱且常年驼着背,姿态只更显猥琐。他低着头快步走出教室,刘海遮住了脸,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玟静愣了愣,随即不顾众人还未收回的惊诧目光,立马起身跟了上去。

沅植走得很快,玟静在后面喊他:沅植君—沅植君—他却丝毫没有要放慢步伐的势头。这时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响起,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们都往教室里走去,而徐沅植和玟静依旧逆着人群往前走着。眼看沅植要拐弯走进男厕所,玟静急忙加快速度往前跑了几步,就在沅植身后半步的地方,她轻轻说了一句话。

“再坚持一下,一切都会变好的,好不好?”

徐沅植停住了。

玟静还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于是连忙伸手上去握住了沅植的手腕。他的骨架很大,脂肪却少得可怜,一手握上去像握住骷髅架子。刚想趁热打铁继续劝说沅植,没成想沅植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沅植扭过头,他的脸颊再次变得通红,更甚的是眼眶里竟也含着泪花,因为激动的情绪,他的嗓音变得有些嘶哑。

“金玟静同学,不管你有什么目的,请你绝对、绝对不要再靠近我!

不要再看向我,不要再朝我走来,不要再和我说话,不要再触碰我的任何地方!”

说完,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玟静被沅植吓得呆在原地,然后他深深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走进了男厕所。

像原子弹爆炸过后的蘑菇云一样与世隔绝,一切都灰蒙蒙的…沉闷、又惊世的落地声响起,接着是死寂一般的一秒钟,继而是铺天盖地的尖叫声。

金玟静又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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