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高耸入云的写字楼灯火通明，天澜科技的办公楼里有人蹙眉敲着报表，有人走进茶水间倒茶，脸上无一不疲惫。
而此时，在天澜大门的阴影角落，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悄然挪动。
原霜蹲在花坛后，借着下班员工刷门卡的间隙，敏捷地溜了进去，她低头揉了揉咕咕作响的肚子，四下确认没人后，贴着墙滑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等着电梯下行。
此时，作为能在资本与技术时代翻云覆雨，年纪轻轻就登上智能领域权力巅峰的天澜掌舵人——段林砚，难得从满档抽出一小段时间，出现在顶楼的会议室。
他神情冷峻地听着秘书和研发组组长的汇报。几日前，他们暗中筹备收购一家技术初创公司，原定等合同敲定后官宣，不料交易信息却提前泄露，最终被竞争对手截胡。
他的秘书以及研发部组长声称公司近日有些异样，正双双神情严肃地盯着会议桌中心ipad上的监控录像。
“在这一个月，总部cbd接待区，会议室，走廊与办公区内，一共371颗发财树，接连死去。”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女人双手交握放在下巴处，叙述着近况。
另一边的男秘书猛地拍桌子，义愤填膺：“不仅如此，茶水间的咖啡被人换成了无糖热美式，楼道的地板如打蜡一般已有17人摔倒报工伤。”
“此招虽蠢，但极有效。研发部门已有三人递交辞职，说公司克他们。”
“不需要从这种琐事汇报，说结论。”靠窗位置的段林砚打断报告，玻璃幕墙透过的夜色在他眉骨投下锋利的阴影。
他抬手看了看手腕的表，指针走动的声音在办公室格外清晰。
秘书和组长对视一秒，他们知道老板要的是直接的止血方案。
“段总，这个女人已经连续三天出现了。经过核实，她不是天澜的员工。”组长将ipad某个角落扩大，指给段林砚看。
“我们派了十名保安埋伏，只要她走出电梯就会被抓捕立案。”右边的男秘书神色夸张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监控中的原霜，正埋头撞墙，
“好饿。”原霜的头撞击发出咚咚的声音转移注意力，声音低沉又充满疲惫。
她的真身是一只食梦貘，以人类噩梦为食，但自从人类习惯性熬夜加班、刷剧打游戏后。
她就成了最可怜的“神兽”之一。
别说是噩梦了，人类如今夜短少梦的状况导致她们食梦貘一族干饭也要抢了。
原霜年纪不大灵力尚浅，吃梦还得靠近人类本身才能进入对方梦境。
她打入人类内部观察了数日，寻到了这处宝地，这家科技公司有大量加班熬夜后留在公司睡觉的员工。
在办公区睡觉滋生的噩梦顽固激烈，入口即化异常美味。想到这里，原霜来了点精神，脚步轻快踏进了电梯。
就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原霜对视上门口的黑衣男人深觉不妙，她本能地矮下身子侧身一闪，躲过冲进来要抓她的几人。
紧接着她反应过来自己露馅了撒腿就跑。
“我我我，我不是小偷啊！”她回头喊着，声音在空荡的走廊回荡，脚下却没停。
一路横冲直撞，经过办公区时嘴里喊着对不起撞到好几名加班的员工。
场面被她弄得鸡飞狗跳。
身后的保安大喊着“快抓住她！”飞快追来，并在对讲机里通报楼上拦截。
原霜吓得脚步杂乱无章，一头冲进安全通道，金属门在她身后“砰”地合上。
她跑了两步又折返，将楼道门锁上一步三台阶上着楼。
办公室里，监控前的众人面面相觑，段林砚脸色极难看，保镖狼狈的模样让他逐渐失去耐心：“这群人和她是一伙的吗！”他让身边的两人出去围堵，不出意外对方会在跑来顶层。
如他所料，走到楼梯尽头会原霜只好回到走廊，没跑几步就被前方的女人拦住脚步，回头时身后也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位陌生男人。
原霜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切换，紧张之下推开了一侧的办公室门，对上了段林砚的视线。
段林砚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缓缓扫过她，眼神中不带一丝善意，原霜不由得冒出一滴冷汗，她硬着头皮跨过段林砚跑到落地窗旁，却被眼疾手快的男人抓住了胳膊。
用力想掰开无果后原霜急得快哭出来。
在回头看见黑衣人推开会议室后，她盯着窗外，最后咬着牙搂住段林砚的腰纵身一跃。
“砰——！”
玻璃炸裂，狂风卷入31层会议室。段林砚只来得及低骂一句：“疯子！”就被拽了出去。
凛冽的冷风刺得他睁不开眼，耳膜被原霜的尖叫声震得发痛。
“啊——！”原霜抓着段林砚惊魂未定。
段林砚的手本能地紧紧扣住原霜的后背，比起失重带来的恐惧，更令他无法理解的是，
这女人居然要拉着他一起跳楼！
“就算是要去坐牢，你也犯不着跳楼拉我陪葬啊！他们给了你多少钱？！”
段林砚实在气不过，就算几秒后生命结束他也对着原霜吼出了“遗言”。
而过了十几秒想象中的死亡却没有到来，段林砚发现风声变缓，下坠的速度也在慢慢减弱。
原霜头顶弹出一对粉色耳朵，扑棱展开，如同降落伞般在风中猛烈鼓胀，把两人硬生生拽住。
段林砚怔怔地望着面前飞扬的发丝，原霜的脸在夜色中愈发清晰。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里映出夜空和他，两人周遭的景色宛如被按下了慢放键。
下一瞬，两人一同跳进了一个纯白色的空间，原霜气鼓鼓望着段林砚。
“什么收钱？你自己看看。”
空间内飘满透明泡泡，原霜翻找了半天。
气泡中是一个穿着浅绿色西装的女人，从前台从容进了电梯，趁人多时候在监控死角顺手将手里的热咖啡倒进了公司精心呵护的发财树里，然后若无其事的又将手里某个东西递给了研发组的人。
原霜指了指泡泡，瞬间熄灭。
很快，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人群沸沸扬扬地围观挂在树上的原霜和躺在地上的段林砚。
在靠近地面时原霜收回了耳朵，两人因为地心引力挂断了一根树枝，段林砚十分不幸地。
受了点伤。
“段总没事吧。”林秘书跟随着救护车来到医院。
“问题不大，轻微脑震荡。但是这几天如果头疼和疲倦一定要及时就医。”医生检查段林砚额头上的伤口，低头在病历本上写着，又忍不住抬头打量，喃喃自语：“这真的是从31楼摔下来？真是奇迹。”医生有些怀疑人生。
“亲眼所见。”林秘书收好检查报告扶着段林砚。
“谁在传我们公司克员工啊，看咱老板，命多大。”林秘书向公司人员汇报着老板的平安，得到一串奇迹的评价后甚至有人说要拜段总转运。
“段总，这运气这福气，不宣传一下都对不起今晚这一出。”按老板的性子这种营销机会怎么会放过，说着摸摸下巴开始构思。
“顺便推销一下上次出的儿童防摔设备，标题就叫—命硬不如装备硬，安全才能不靠命。”他越说越满意，对上段林砚审视的目光后赶忙闭嘴。
段林砚盯着他深思半晌，最终点了点头。
“不错，发出去。”鬼门关不能白走，他摁着额头应下。
两人刚拐到走廊转角，护士小姐正拿着张表拦着他们，指了指垂头坐在椅子上的原霜：
“你们认识她吗？”
原霜抬起头，四目相对，段林砚别后头嘴里冷哼一声。
林秘书眼神忍不住都瞟了几眼原霜，能为了钱这样拼命的人除了他老板这是第二个。
对自己够狠。
“我和她实在是很难沟通，一问问题就开始哭。”护士叹口气，问段林砚。
“她没什么大碍，要不您帮她填一下基本信息？”
段林砚正要拒绝，手机及时发出震动音响，他一手接电话一手还是接过了护士递来的单子，上面只写了原霜的名字。
电话那头语气兴奋：“段总，人抓到了！就是那个天天上班假装摸鱼，下班走得比谁都快的前台。
前台？段林砚想到坠楼时候看到的幻觉，他本以为那是他临死前幻想出来的走马灯。
电话那头补充：”她见今晚场面混乱以为有机会，偷偷回来想拿硬盘，被我们当场拿下，她承认了是她之前复印了东西给了研发组离职的那几人。”
段林砚动作一顿，电话中的描述，和幻觉中几乎一致，医院走廊本就安静，林秘书显然也听见了这句，他侧头想看原霜，却发现早已没了对方的身影。
原霜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
林秘书满头雾水地问段林砚。
“啊？那那个女人谁啊？”
“去查查她。”段林砚收起原霜那张表，对林秘书下了指意。
旁人因天黑可能看不清，只当他们运气好挂在了树上，但段林砚可是瞧得清清楚楚，莫名其妙出现的幻觉，原霜头顶的耳朵。
不管她进天澜什么目的，对于专门研发科技产品的天澜，遇到这种活生生的超现实东西。
段林砚高低也得抓来探探虚实。
原霜并没有走远，医院那张表上的要求除了名字她一个也填不来只好先走为上计，但她悄悄跟着段林砚直到他回家。
人类的梦境，往往带着白日的影子，是潜意识对现实生活的回应。
发生那样的事段林砚就是现成的预制菜，只等原霜守株待兔。
夜里等他做噩梦自己出现再趁机大快朵颐！
谁叫那人污蔑她的，还好她前一天吃过一个员工因见到同事往发财树里浇咖啡，纠结是否要告发后而做的噩梦。
她只好重现给那人看了！
不知道高空中对方看清没有。
爬进段林砚那栋层层设防的别墅花园，原霜花了不少功夫。她的袖口被树枝划了好几个口子，指尖还沾着攀爬时的土屑。
她本来有些恐高，昨晚那一闹倒是意外治好了，现在的她趴在三楼窗户边上，脸贴着冰凉的玻璃，眼睛滴溜溜地往里瞧。
等到凌晨一点多，段林砚才熄灯。
人类的大多数梦都发生在快速眼动睡眠期，平均每晚可做4到6个梦。只不过，大脑醒来时只记得最后那一两个，其他就像泡沫般浮现了也很快破灭。
段林砚今晚必能让原霜饱餐一顿。
待段林砚终于睡着，她蹑手蹑脚地爬进窗户。几缕月光照在床上的男人身上。段林砚戴着眼罩呼吸平稳，唇形清晰轮廓精致。柔软的发丝垂落在额前，和先前那个冷峻凌厉的模样判若两人。
原霜瘪瘪嘴，欣赏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触碰了段林砚的眼罩。
梦境中的他正重复着从高楼悬崖等地方反复坠楼，原霜瞳孔变成金色。
耳朵立起。
微风拂过，同时带走段林砚额头上的薄汗和脑中的噩梦。
原霜吞掉了他的噩梦。
再次观察却看到段林砚正坐在办公室看着电脑，屏幕上的股价一路飙升，闪耀着讨喜的绿色箭头，下一瞬他又坐在酒店包厢，轻松谈妥对家公司的收购条款，签约时对方连连点头，完全无力抗拒。
原霜无奈：“怎么睡着了还想着赚钱。”
她坐在段林砚床上，观看着他的梦，时不时给出些反馈。
而不知何时，段林砚感觉到了周围的气息，悄然睁开了双眼，他摘下了眼罩，正看到坐在床边的原霜。
原霜一只手搁在下巴上歪着头自言自语
“人就一定要工作吗？”
“那不然呢？”
原霜浑身一僵，缓缓转动头部，目光与段林砚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交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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