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颜白奄奄一息的模样,阿妤的泪水夺眶而出,止不住的从脸颊滑落,眼泪一颗颗滴在颜白手背上。
她看着颜白身上的伤口,只能撕心裂肺的跪在她身边哭喊。
“颜白……”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颜白,呼喊着颜白,声音带着绝望和无助,身体不受控制地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如同风中的残叶一般脆弱不堪。
每一次颤抖,似乎都在诉说着内心深处无尽的哀伤与恐惧。
终于,像是突然间失去了一切支撑的力量,整个人猛地向前扑倒,紧紧地抱住了颜白。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的脸埋进颜白的胸膛,感受着她的温暖,试图寻找一丝安宁。
然而,泪水却如决堤般涌出,滴落在颜白那早已被血水浸湿的衣衫上。
呜……
呜呜呜……
呜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对不起……对不起……”
她怎么也擦不干眼眶里的泪水。
刚才做的一切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就连大脑都在唾弃自己刚才的行为。
自己……都干了什么。
“不……不要这样……”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可她诞生的目的,靠近颜白的任务,结果都只是有人需要她的力量。
这不是她最初想要的结果,一开始她只是想和颜白一起逃离。
阿妤再也不想让颜白因为自己的原因,被顾茗她们胁迫。
“不要哭……没关系,我不疼,看到你恢复……我也就放心了。”
可是颜白,从来没为自己着想过。
“笨蛋……”阿妤紧握着颜白的手,说道:“我希望你为自己而活,你快起来……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一起离开、要和我永远在一起的……阿妤会一直陪着颜白,你还记得吗?”
不管联盟,异能者,我们一起抛下所有人离开吧。
阿妤拉着颜白的手,声音颤抖着,脱口而出的话,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但她知道这句话对于两人的意义。
阿妤记起来了一切,这次她什么都没忘。
颜白愣了一瞬,随后朝阿妤露出一个笑容。
她惊喜的看着阿妤,她想回答阿妤,可她在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勾着手指回应阿妤。
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找到真正的自己。
我的阿妤。
我当然愿意。
为你,哪怕是付出生命。
别难过,我不会死,现在只要休息一下。
睡一会就好。
那就陪我休息一会,阿妤。
颜白缓缓闭上了眼睛,周围的声音逐渐远去,她真的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身处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一个很奇妙的体验,颜白清楚的知道这是一个梦。
在颜白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身黑,和这个空间格格不入,这人不管干什么总是这么扎眼。
很显然两人都看见了对方,颜白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个人,顾茗。
真是阴魂不散。
“好久不见。”
一句简单的问候,颜白就知晓眼前的顾茗是三年前的她,不是现在的顾茗。
“得了,别寒暄,你到底打算怎么样?死就死了,还搞出一个灵魂复制体来恶心大家,你难道还想去炸了联盟不成?”
“是的,因为这是祁连所希望的,我会替她完成心中所想。”
颜白听到这话哑口无言,三年前会失败全都是因为祁连,现在跟她说想摧毁联盟的是祁连,颜白压根不相信。
“况且祁连不肯放过我,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请不要这么生气,好歹我们也算出生入死的伙伴。”顾茗说道。
“什么狗屁出生入死。”颜白骂道:“你他妈是畜生,我是入死。”
“联盟、异能者、实验室、军队、商会、感染者。”顾茗自动屏蔽颜白的谩骂,一口气报出了现有的几个阵营,“这之间的对立只有一个,也只会是一个,联盟和感染者,这大家众所周知。”
“挑除异能者和感染者,其他笼统都算作幸存者,幸存者与异能者之间的对立。”
“所以?异能者属于感染者一方,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些我早就知道的内容,那你现在就能滚。”颜白已经不想听这些没用的废话。
“不,异能者属于正确的一方,我见过健康的人丢弃自己的孩子,也见过已经成了感染者的人保护自己的孩子,这是两个结局,流民区是前车之鉴,流民区的结局只是第一个,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一次我不会再用任何理由胁迫你,来去只看你自己。”
联盟没错,那流民区的大家又有什么错。明明可以一起寻找方法,联盟却偏偏要用最极端的方式,联盟的初心早就变了。
“当然不去,我就想看看你拿什么跟联盟打,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是。”颜白听着顾茗那一番话,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嘲笑道:“是你想留她在身边,是你不肯放过祁连。”
“是吗,一直以来我是这么想的吗……”顾茗小声呢喃着,似乎在思考颜白的话。
顾茗沉默了,好一会才一副释然的样子,说道:“去见见其他人,然后就离开这里吧,还有人在等你。”
“不过摧毁联盟这件事你会来的。”
顾茗说完消失在了原地。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颜白转身,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贸然出现在这里的人,最后一次见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她突然明白刚才顾茗口中的其他人是什么意思了。
“老金?”
“亏你还认识我,兔崽子,拿着我的钱全分给了别人,你要是现在敢来,看我不打死你。”
颜白看着眼前这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忍俊不禁的笑了,“我还不打算死呢,怎么你就来锁魂了?不就是花了你几百万?不至于这样小气吧。”
“行了,反正我也用不上,分了就分了吧,花了总比烂了强,现在加上一个老套的开场白,你过得怎么样?”
“你居然会温温柔柔的说这些话,怪恶心的,我还以为你会踹我一脚呢。”
话音刚落,老金给颜白脑袋上来了一记爆栗,还是以往的力道,一如既往的疼。
颜白突然笑了一下,老实的交代起来。
“说实话我过的挺糟糕的,鬼门关也走几趟,跟阎王都快成朋友了……就不说我了,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爱财惜命的人,那时候会救我,现在是个机会,谢谢你,虽然那天我还是差点死了……”
“合着我白救了呗。”老金笑着调侃着。
“不至于,没看我现在活蹦乱跳的吗。”颜白没继续说,转而换一个话题,继续道:“我没你说的那么大本事,是个俗人,没办法像你那样建立一个流民区,我只会暴力,破坏,成了异能者后,这一点更为明显,有时候我真怕自己暴走,伤害到珍视的人。”
“不知道我该不该庆幸,我足够强,但我无法让我爱的人轻松点,她差点变成感染者,我想留她在身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话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但我清楚,我越来越暴力,越来越渴望战斗,我很害怕,老金,万一我伤害到她……我会无法原谅自己。”
颜白捏紧了拳头又松开,似乎能看见皮质的手套上沾满了鲜血,一滴滴鲜红的液体从指缝中渗出,顺着手背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颜白闭上眼晃了晃脑袋,再睁开时一切又恢复如初。
这些话颜白永远不会主动去讲,但跟一个逝去的人倾述一下,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金看着颜白,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张嘴。
“兔崽子,知道还不改,收收你那暴脾气,还有别跟哑巴一样,遇到问题别老想着挥你那拳头,该说的时候要说,憋在心里谁都不知道,其他的就交给天意。”
“不知道能让你颜白惦记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老金不会安慰人,只好生硬的将话题移开。
“你见过的,你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颜白提醒道。
老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难怪你当时会说我要亏本,兔崽子,你知不知道我赔了多少。”
老金笑着提起这件事,“赔本都算小事,没想到直接给你拐跑了,可把我难受坏了。”
颜白也笑了一下,“我看你是怕那些高难度委托别人做会失败。”
“找到了想守护的人,往后的日子也算是有了盼头,看来我走后你遇到了不少好事。”老金感慨着。
“好事没有,烂事倒是一大堆。”颜白说道。
“就会跟我唱反调是吧?!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老金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颜白……战斗永无止境,永远不会停歇,人的**永远填补不满,偶尔也让自己停下,休息休息。”
老金继续缓缓地说道,他的语气就像是一个亲切的长辈在向晚辈表达关心和问候一般,“我也该走了,既然那么在乎那小姑娘,可得好好对人家。”
“老金?!”
他的身形开始模糊,当他的容貌重新清晰时,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已经不记得我了吗?”妇人还围着围裙,双手叠在身前,看着颜白。
“玛特阿姨。”颜白叫出妇人的称呼,开玩笑的说道:“你也来了啊,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受苦了吧?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玛特阿姨扯着袖子将颜白脸上的灰擦了擦,将颜白身上的灰轻轻拍落。
“没事,早就习惯了,这就是我生存的方式。”
“袖子破了怎么也不补一下?”玛特阿姨不知道从哪掏出针线来,穿针引线开始缝补起颜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的袖口。
“这些事我做不来,玛特阿姨你又不是不知道,感染者伤不到我,联盟的炮都轰不死我,这针线活倒是能把我扎成刺猬。”颜白笑着将自己糟糕的手工制作和这些一比较,瞬间觉得也不算什么了。
说话间,袖口已经被补好,玛特阿姨将针线收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你们在外抵抗感染者,我们能做的也只能在后方尽可能的为大家提供便利,让大家不至于挨饿受冻,我也就只能做做这些了。”
“正是因为有你们在,我们对抗感染者才更有底气,知道身后是牵挂着我们的人,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颜白看着整齐的针脚感慨着。“这要不是梦该多好啊。”
“是梦的话也该醒了。”玛特阿姨笑着提醒颜白,“很抱歉把你卷入到了这样复杂的局面当中,实际上,连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有些事是注定的,联盟错了,我也错了,我们都错了。”
“玛特阿姨?”颜白无奈的看着面前的身影再一次模糊,她还没来得及问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还是这么着急。”
身影再次清晰时变成了两个人,这次颜白率先开口:“你还是这身装扮看着顺眼,三弦。”
三弦在这里没穿联盟的服饰,而是和一旁的肖敏一样,穿着当初流民区的衣着。
三弦没有说话,肖敏牵着三弦开口说道:“队长!你们和好了吗?三弦说和你道歉了,你原谅她吧,她只是不太会说话,我们都不想让你走的。”
“原谅了,肖敏你真是一点都没变。”颜白说,“只是我选择了一条和你们不同的路。”
“那也没关系呀,我们还是我们,不管你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直到最后三弦才开口说话,没有其他多余的话,单纯的叮嘱道:“祝你早点死,早日来和我们团聚。”
“有你这句话,那我可得好好活着。”
还是老样子,肖敏说的对,三弦只是不太会说话,颜白何尝不是呢。
颜白在这里见到了许多人,无一例外都是已经逝去的人,就像要拍大合照一样,全都站在颜白对面。
这些人离颜白越来越远,仿佛在催促着颜白赶快离开。
在这个梦里,包括颜白自己,所有人都是暗淡无色的。
直到纯白的空间开始变化,草地,湖边,微风组成了一个舒适的环境。
“颜白!”与其他人不同的出场方式,这位从身后出现,扑在颜白身上,略显稚嫩的声音喊着她的名字。
即使不转身,不去看这人的脸,仅凭声音,颜白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给这纯白的世界带来了色彩的人,“阿妤。”
“颜白、颜白、颜白——!”
“嗯嗯嗯,我在、我在、我在。”颜白耐心的回应着她的每一句话,如果在此之前的不是梦,是弥留之际的幻想,那这一刻,她几乎就想留在这里,陪着阿妤了。
颜白转过身来,看着面前身高只及她大腿的小家伙身上。
颜白第一次见到阿妤是在她十二岁,这是更小时候的阿妤,颜白第一次见到。
她微微弯下腰,蹲下来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团子。
阿妤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认真的注视着颜白。
她稚嫩的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她的脸颊。
颜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伸出手轻轻摸了摸阿妤的头,感受着她柔软的发丝从指尖划过。
阿妤似乎对颜白的举动感到很开心,发出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这笑声如同春天里最动听的鸟鸣声一般悦耳动听,回荡在空气之中。
“阿妤……看来我真是在做梦。”颜白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时期的阿妤,颜白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喜悦、还有一丝莫名的伤感。
阿妤的小手在颜白脸上捏了捏,“这不是梦哦,颜白。”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颜白喃喃自语道。
“因为你想见我呀。”
短暂的沉默,让这里只剩下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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