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顾茗脑子很乱,她知道祁连来自联盟,那她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自己身边呢?自己有什么值得她付出的呢?
至于她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要对抗联盟的想法,有了想陪在祁连身边的想法?
大概是看见祁连文件的那一刻起吧。
或者,更早。
漆黑的夜晚,顾茗的记忆回到了那天。
她和往常一样,巡逻完回到实验室,照常去抽血,往常不会离开的玛特却不在,凌乱的桌面上,最上面摆放着一份文件。
没有出于好奇心去观看,因为这是特意摆出来给她看的,顾茗知道。
正如玛特所愿的,顾茗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这是一份关于第一个实验体的文件,实验室给她命名0号,姓名——祁连。
仅凭文件上的一寸彩照,静止的人好像成了顾茗,她被那双眼睛吸引,就好像祁连真的在面前,被观看的人反倒成了顾茗。
在她还在成长阶段,还在罐子里的时候,她见过这样的眼睛,她都快忘了。
三天的寂静,那是陪伴了她三天的眼睛。
祁连担任联盟的执行人,她在任期间,处理了许多感染爆发严重的地方,她似乎可以将感染吸收,从而转化成自己的力量。
很强,做事风格也很果断,不会拖泥带水,吸收的感染越多,祁连的力量越大,甚至联盟拿她在没有办法。
于是她被撤职,被关押,被监禁。
她失去自由,蓝环也为了压制她而创造。
和这份文件一起的,还有一份,是属于她自己的,同样她被命名为1号实验体,姓名——顾茗。
也是在这一份文件中,她看见了完全不像她的照片,看样子是她刚走出罐子的时候,蓝色的细线布满了她的每一寸皮肤,她变得更高大,体型也发生了变化,甚至好几处地方都有不属于人的特征。
旁边批注着:实验体体内感染失控,暂定名称:异变感染者。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没有祁连那样壮阔的描述,只有一句话,实验中。
她不知道实验室在拿她实验什么,她也不打算去求证。
顾茗不知道为什么玛特要让她看她和祁连的文件,果然,在她放下文件后,玛特就回来了。
“准备抽血。”玛特一进门就说道。
“好的。”顾茗挽起袖子,露出手臂等待着,她也从来不会反驳,不会说针筒有些大,她只知道,这是命令,这是她该做的。
直到要离开,玛特才开口对顾茗说话,“看完有什么想法?”
顾茗思考了一下,将袖子放下来,说了四个字:“她很厉害。”
再没有其他话,只等着玛特接下来会说什么。
“这可不是你要考虑的。”玛特却摇摇头,笑着说道,随后语气又严肃了起来:“你要关心的应该是,她来找你的话,你该怎么办。”
“您想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顾茗观察着玛特的脸色说道。
玛特没说话,转身去忙其他事,顾茗知道这是驱逐的意思,识趣的关上门离开。
顾茗不理解玛特的用意,只是在这之后,脑海中经常浮现出祁连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似乎有着某种魔力,勾人心魄。
从那之后顾茗很喜欢站在门口看天,有时候一看就是半天,她会想:很像。
如果见到那双眼睛,她一定能第一眼认出来。
如果可以,她想去联盟见见这个人,如果可以将她带回这里那就更好。
只可惜她们两个,从来不跟对方说明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或许她们都认为对方会站在自己这边。
两个不说实话的人在一起注定是痛苦的。
顾茗听见了轻微的声响,睁开眼看见床边有道人影,不等视线集中,她就已经看出来了那是祁连。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骗我,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很好玩吗?”
“可是你信了。”顾茗反驳道,她很开心祁连能回来。
祁连单手撑在医疗床边上,在顾茗要起身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捧着她的脸,将她按了回去,俯身额头几乎要贴着顾茗额头。
依旧挣扎着要起身,无果,只好将头偏开不去看祁连。
像闹脾气的小孩一样。
顾茗现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还没说话,祁连就先入为主,问道:“你想去哪?”
祁连当然不会允许顾茗这样,直长的发丝垂落在顾茗耳畔,祁连捏着她的下巴强硬的将她的头掰过来,“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你可以打我骂我,不理解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离开我。”祁连说的很平静,但说出口的话却很疯狂,“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她不明白祁连为什么总在强调这些,明明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她付出,自己也从未想过要伤害她,至于理解,就更不用说了,只要是她说的,自己都会听。
“我没有打算离开。”顾茗看着祁连,要夺回流民区,就注定会是联盟的对手,祁连会阻止她吗?
她只是想做到玛特最后安排的任务。
不,这是她必须做到的事情,这件事不容出错。
“在改变的是你。”顾茗说着,她却不知道这是在说祁连还是在说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祁连到底想要她做什么。
她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留到让祁连看见。
寻求安慰?惹她生气?
顾茗也不太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原因。
“不,我没有变,我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祁连反驳顾茗,“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楚过了。”
“那你想要什么?”顾茗看着祁连,看着她的眼睛,黑暗中眼底依旧散发着蓝色的暗芒,顾茗继续说道:“只要你说我会替你去完成。”
祁连却伸出食指轻轻放在顾茗嘴上,“现在的你做不到,我要你更强,更厉害,拥有更得力的帮手,到那时你才有对抗联盟的机会。”
“我知道你是联盟的人,你是想重获自由吗?”顾茗不理解,她从第一次见到祁连时,就看出她的与众不同。
“一开始确实是。”祁连说着,“现在有比那更重要的东西。”
祁连的刻意接近,对她别样的对待,她都看在眼里,不为了自由,那是为什么?
“那是什么?”顾茗问道,突然有些不甘心,问道:“是我吗?”
祁连左手撑在顾茗耳边,慢慢俯下身,说道:“等你战胜联盟,就知道了。”
“这是给我的任务吗?不会很久,我会做到的。”顾茗说道,“但我能感受到这不是你,你不在我身边。”
“不是任务。”祁连的声音突然沉了下去,不像生气,倒像是悲伤,“所以你完全可以拒绝。”
祁连坐起身,没有看着顾茗,手却准确无误的搭在了顾茗的手上,“没错,你猜的很对,但这也确实是我。”
顾茗没想到祁连会直接承认,张了张嘴还是不知道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祁连也不急,静静的等着。
“我完成后你可以留在我身边吗?”顾茗说道,似乎又担心祁连没有听明白,解释道:“你刚才说的战胜联盟后,重要的东西不要了可以吗?作为我成功的奖励,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到那时候。”
顾茗这一番话让祁连感到意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说道:“那可就看你表现了。”
“我会好好表现的。”顾茗又问道:“我想知道你在哪,还在联盟吗?”
“嗯。”祁连嗯了一声,她终于向顾茗坦白,她看向顾茗,“现在的我只是用能力制造的一个分身,真正的我被关在联盟地底的实验室,重重关押,只要我有一点不对劲的举动,他们都会毫不留情的杀了我。”
“那么,你会来救我吗?”
“我会。”顾茗的声音清晰的传入祁连的耳朵,“哪怕我会为此付出生命。”
“那我会在最危险的地方,等着你的到来。”祁连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说道:“我的能力用起来很麻烦的,我想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出现了。”
分身消失了,只留下淡淡的蓝色光芒。
在联盟深处,有人被安放在罐子里,全身浸在蓝色的液体中,她缓缓睁开眼,眼里淡淡的蓝色光芒立刻被瞳孔上的白色菱形压了下去,这一举动让周围人的神经紧张起来,护卫队纷纷举起反感染的武器,枪口对准这边。
只要稍微有点不对劲,就会被立刻射杀。
祁连半睁着的眼睛缓缓扫过面前的所有人,脸上不变的是意味不明的微笑。
直到眼睛又重新闭上,那些人才如释重负的缓缓放下枪。
这是自己被关押在这里后,第一次露出破绽,也许是心血来潮的想睁开眼看看这些胆小的人。
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祁连没有感觉,或者已经是麻木。
脖子、手脚都被带上蓝环,虽然这对自己来说没什么用,但自己还被泡在高浓度的抑制剂中,这样的情况下使用能力还是很困难的。
她时常会放出一点能力,这么做不会让他们察觉,实验室的一切她都知道,从他们决定创造第二个实验体的时候,从他们在她基因里打上禁止令的时候,她都在,没有人发现她。
她见到顾茗的第一眼就敏锐的察觉到了她体内的感染基因,这是她没想到的,联盟居然还想要控制感染者的能力吗?
未免也太可笑了,他们连自己都奈何不了,这究竟创造的是工具呢,还是自杀武器?
祁连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走到顾茗面前,有时候会隔着罐子看着她,有时候会钻到罐子里面,面对面的看着她,有监控也没关系,这里不会有人看见她。
顾茗第一次睁开眼的时候,是在深夜,这个地方此刻没有人,祁连发现这人正打量着自己,于是她钻到罐子里,捧着顾茗的脸,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她没有开口,声音却在顾茗脑海里响起。
“你醒了。”祁连眼睛散发出诡异的蓝光,看着顾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的声音继续在顾茗脑海中响起。
“是我先找到了你。”
只是顾茗显然没能理解祁连的话,眨了眨眼睛,她张开嘴发现没法说话,又重新闭上,她想说话,但心里却没有一点声音。
或者说,她只是单纯的接收信息。
或许是距离隔得太近,又或许是这里太黑,顾茗没办法看清这个人的全貌,从她的左眼看向她的右眼,只能看见她那双发着淡蓝色暗芒的眼睛。
祁连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浅笑了一下,她也不着急,她有足够的时间等这个人成长。
顾茗也盯着那若隐若现的光看了一会,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当祁连不打算打扰她休息准备离开时,顾茗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脑海中。
“你……在、找我?”
这显然是她第一次说话,或者说刚从祁连这里学会说话,有些生硬,不连贯,但还是清楚的表达了意思。
这倒是让祁连感到意外,语气中虽然带着笑意,表情却有些失落,“我可是对你很感兴趣呢,你为什么不能早些出现呢?”
顾茗没再回话,或许是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又或许是睡着了,祁连也不恼火,她很期待顾茗的下次醒来。
这个为了对付她而诞生的顾茗,只听从命令的顾茗,什么都不懂的顾茗,让祁连感到有些心疼。
她也有过情绪,为了更安全,更好的控制,被他们无情剥夺,在她什么都还不不懂的时候,在她第一次有自己想法的时候,还没开始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只是祁连一次次的出现在她面前,给了她从联盟手中夺回情感的权利。
她的思维总是被禁锢着,无论怎样都挣脱不了。
她是爱祁连的,她想说,一遍遍,一次又一次的在心中,在脑海中告诉自己,可却总是在最后关头变成一片空白。
就好像用水在炎热夏天的地板上写字,在太阳的照射下,刚写出下一个字,上一个字就已经蒸发掉了。
你埋头苦写,最后抬头发现什么都没有,就连最后一个字也在慢慢消失。
努力了半天,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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