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叮!”
赵览书的手机骤然响起铃声,屏幕上只有一个‘秦’字。他慌张挂断,朝观虞谦然一笑:“不好意思。”
观虞被这刺耳的铃声唤回些许神智,白皙的手掌悬在空中。
“叮叮叮!”
熟悉地曲子不依不饶地响起,赵览书有些没忍住,看向手机屏幕地眼神中充满怒火和不耐。
观虞握掌收回来,看了眼时间:“接吧,万一是什么急事。”
赵览书扔下一句‘抱歉’,拿起手机出去接电话了。
隔间空了出来,背后的短桌上,三三两两的客人品尝着美味佳肴,时而说起话来。
“怎么十二月了还进新人?”
“老龙心脏不好,加上快到退休年轻,就提前办内退了,人还要的急,半个月内上岗。”
好像是玉山中学的老师……
观虞垂下头喝茶,没注意了。
客人在桌上喊服务员加水,谁家小孩调皮乱跑被桌角绊了一跤,趴在妈妈怀里嗷呜大哭,他妈妈久哄不好,孩子的啼哭声惹人生躁,不少客人都有意见。
观虞从挎包里拿出颗糖来,他一下子转哭为笑。
“谢谢啊。”他妈妈感激一笑。
观虞莞尔,回到了自己座位。
小男孩如愿了,含着糖跟妈妈说话,扒拉着妈妈的膝盖要爬上去,他妈妈还在生气,一手把他拂下来,他不屈不饶地继续爬。
观虞托脸笑,一旁手机震动,进了条消息。她解锁屏幕,找到短信的图标,号码很陌生,但是槐祝本地的。
她点开对方发送的彩信,是一张双人拥吻的照片,其中一个人似乎有些熟悉。
双指放大,线条越发模糊,但足够观虞看清那人的脸,她的笑意僵在唇边。
-
“不好意思,谈事谈久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匆匆回来的赵览书落座,环视桌面一圈,笑道:“是在等我吗?菜都没动,要不然让服务员热一下?”
他说着往外招手:“服务员——”
“不用。”
沉默许久的观虞终于开了口:“恶心,吃不下。”
赵览书一听就有点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上次的感冒没有好?”
观虞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视线落在他鲜红的嘴唇上:“嘴怎么破皮了?”
赵览书心脏一跳,尴尬地笑道:“忘涂唇膏了,裂开的。”
观虞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不是亲破的就好。”
赵览书笑不出来了。
犹豫片刻,他试探着问:“观虞,你是不是……”
“这个还给你。”
观虞不想浪费时间听他编故事,就算故事是真的也不想听,她将桌面上的申请表退回:“替我谢谢刘科长,宿舍的事我会自己再想办法的。”
赵览书已经听明白她的答案了。
该说的说完,观虞站起身,将椅背的大衣穿上。
赵览书急忙开口:“我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那种原因。”
观虞拎起单肩包,并不打算回话。
“就当是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他声音太大,将周围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观虞又成了视线交汇的中心,那种密密麻麻的针刺的感觉又来了,她甚至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手腕上的珠子转得飞起,拼命压抑着回嘴的冲动。
赵览书以为她心软了,赶紧把表推回去,低声恳求:“婶婶那边我去说。你应该挺需要换地方吧?我听说,和你住的女生脾气可大了,进门都是拿脚踹,搭上这种室友挺倒霉的吧?”
黎许送饭那次,在当时在场人眼中留下了整齐划一的负面印象,都可怜观虞摊上她这么个大小姐,背后吃苦的日子肯定少不了。
赵览书以为自己的话会打动观虞,让她收下这份赔礼。谁知她手上动作一停,也不转珠子了,垂在身侧,琉璃珠子似的眼瞳凝视着他,微笑而克制。
“搭上你才倒霉吧。”
赵览书的关切甚至都来不及收,以为自己听错了,张大眼睛望着她。
观虞双指轻轻敲桌,吐出来的字又凉又尖:“那天我没赶上末班车,是她在电闪雷鸣的雨天接我去医院,又不放心我,陪床陪了一晚上。医生说我只能吃清淡的,她陪我吃了三天粥,每隔两个小时给我量一次体温,记录数据……”
赵览书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讪讪一笑。
他想问,既然她这么好,你为什么还想要换地方住,但他又怕是观虞借机吐诉对他的不满,此时反驳会让二人关系走向不可挽回的地步。
平心而论,过错全在他,观虞现在还能心平静气地和自己说话已经很有修养了,换个人可能第一次把她扔在餐厅里就要被咒骂渣男、人渣、垃圾一个月起步,她给自己留足了脸面,现在学校都没人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生的病。
“真就……挺、挺抱歉的。”
观虞装作没听见,将包挂在肩上:“我先走了,你慢用。”
外间已经没了刚来时的热闹,空了一半的桌子,有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抱着收拾好的碗碟,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小敏!站着干什么?送碗啊!”
老板娘扯着嗓子喊人。
陆敏才醒过神,急忙藏住脸:“来了!”
观虞自是不知道背后的官司,找借口提前离开。
到家时,黎许坐在沙发上用电脑,她打了个招呼后上楼。
黎许叫住她:“家里是不是太冷了?”
观虞想快点回房,随口道:“颜色的原因吧,买点暖色调的东西装饰一下,也许会好点。”
黎许竟真点了点头,重新回到网页捣鼓去了。
观虞洗漱完,翻出备忘录,将今日的事件记在棕黄色笔记本中,往后一翻,只剩两页了。她在购物软件中找到关注的店铺,首页宣传的小孩们黑黢黢地笑得却很开心,她下单了一箱笔记本,结算后屏幕自动弹出粉色的字体。
——感谢您为XX地区教育贡献的力量。
她习惯地叉掉这条消息,又在棕黄色笔记本上添了一行字。
——第九千七百零五件,助力贫困学子教育。
她将笔记本合好,压在书桌一堆书底下,拆掉干发帽吹头发去了。
黎许果然践诺,周六早上带她去了附三。
胃镜显示,她的胃溃疡症状有减轻,医生看着片子,问她有没有胃疼反酸的症状。
观虞说没有。
医生点点头,就没给她开药了,只提醒她注意饮食。
黎许问:“比如呢?”
“少吃辛辣的菜和冷食,三个月到半年复查一次。”
黎许表示知道了,出诊室给沈嘉发了个消息,问她有没有合适的兰英菜推荐。在菜系里面,槐祝属于湘菜系列,兰英属于粤菜,沈嘉在兰英市读过书,这方面是把好手。
沈嘉还没回,大概是在忙结婚的事。
她又转发了一遍消息给贺墅,贺墅倒是速度快,拨了个电话过来。
“你怎么了?胃病?”
死党这么久,黎许对各个菜系的喜好程度他了如指掌。
黎许换了个手提片子:“不是我,观虞来附三复查,我替她问的。”
贺墅又是啧啧两声,对她为金钱折腰的态度极尽嘲讽:“你到附三了,要不要去看看秦冽,他昨晚出车祸了还在住院。”
秦冽跟黎许同岁,小时候性格挺开朗,高三的时候不知道为了什么,被家里人摁着头送去俄罗斯,几个月前才回来。在充满伏特加和冰原冷铁的莫斯科下,秦冽越发寡言,刚去的时候他还会在群里发言,后来跟死号一样,黎许艾特他也不回,搞得她挺不爽。
不过人现在出事,按道理还是要去看看的。
黎许问了病房号,挂掉电话:“我朋友在住院部,我得去看下。”
观虞点点头:“好的,你先忙。”
黎许有点不放心她:“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不了,我……有点饿,去外面先买早餐。”
做胃镜要从前一天晚上十点禁食,她现在还没吃早饭。
黎许没再说别的话了,跟观虞作别后,去住院部找秦冽。
电梯叮地打开,黎许走出去,一旁等候电梯的男人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她回头望了一眼,觉得这人好像有点眼熟,压下心中的疑惑,她继续往前,推开了秦冽的病房门。
观虞并没有去吃饭,而是去了宋凛的办公室。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独立在附三医院院区内的一间研究室,地板全做了橡胶密封处理,走上去没有一点声音。
宋凛穿着白大褂,鼻梁上架着银边眼镜,一头乌发挽起随意地束成一团,观虞闻到一点香水味,好像是雪松。
“前几天有个学生来找我做心理咨询,”宋凛撇过眼看她:“说是你给的号码。”
“她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问题,她对你挺好奇地,一直在我们怎么认识的。”
确认闻云知不是真的需要咨询,观虞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宋凛领着观虞走到一间并不怎么宽敞的办公室,桌面上全是A4纸打印的资料,她从里头翻了翻,拿出几份打印机订好的文件,又从笔筒里翻了只笔出来。
观虞坐下来,从第一份文件看起。
宋凛拿起笔:“这份不是给你的,加了个常态化回访,我问你答。”
手里的文件被拿走,观虞身子后倾,靠着椅背。
“你给我做访谈?不怕偏倚吗?不要三盲了?”
宋凛无视她的抗拒,自顾自地写下日期、地点等基本信息:“你能不知道自己有病?单盲都不满足,又不是临床试验。”
宋凛到底还是安抚了一句:“行了,有保密原则在,你不用担心。”
观虞转了转珠子,依旧靠着椅背,没说话。
宋凛放下笔,环胸盯了她两秒:“你还要不要在好事回忆录上写记笔记了。”
观虞坐直了,十指交叉放在桌面。
“问吧。”
1、(拿出铡刀)(拿出五匹马)(拿出火钳)(拿出鞭子)(拿出……)我要弄死赵览书!!!
2、三盲和偏倚都是医学术语,于剧情不重要,主要是为了表现观虞抵触宋凛新加的开放性回答,消极向外界表达。
3、关于昨晚的【有奖竞猜】,亲爱的宝宝们猜对啦~~所以今天加更一章嘿嘿。存稿实在不够,之后真的隔日更了(不出意外的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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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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