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雪泽想要拉住他问他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将陆为什么突然要跟他说这些话。但是将陆的情绪明显不对劲，让墨雪泽有点不敢靠近。
墨雪泽当晚睡得很糟糕。老实说，他最近的睡眠一直都不太好。因为将陆下班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平时生物钟睡觉的时间。晚上十点是他一天当中最困的时候，但是因为要去接将陆，他只能强打起精神开车。等他接完将陆回家，大部分时候都已经快十二点了。
等到十二点的时候，他在平时该睡觉的时候不睡，就会额外地清醒。这种清醒和白天的清醒还有些不太一样。他的身体是疲惫的，清醒的只有大脑。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位全身瘫痪卧病在床的人突然打了鸡血，脑子想起来蹦迪嗨一夜，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反抗说不行。
其实如果将陆说不需要他接送，正常状态下的他应该会松一口气。
但是他的这口气一直没松下去，而是吊在那里，压得他心口有些疼。他甚至已经在想明天怎么讨好将陆，让他继续接送了。当脑海中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墨雪泽猛地给自己额头来了一巴掌：“墨雪泽，你倒是很乐于助人。”他被自己打清醒了，更加睡不着，只能缩在被子里，“但是你有必要这么舍己为人赶着上着舔人家吗？”
“学霸有什么了不起。”墨雪泽冷哼一声。“林沉也是学霸。”
也不知道辗转反侧了多少个来回，他终于积攒了一点睡意。
第二天是早课，他起来得有些迟，只能随便拿了两片面包当做早饭。他发现将陆待在房间里，亮着灯，但是里面没什么动静。墨雪泽本想敲门，又不知道他是不是醒着，只能径自出门。
到了教室的时候，墨雪泽看了一眼时间，迟到了两分钟。教室里已经坐了二十来个人。因为选这门课的人不多，所以学校安排的教室也是小教室。墨雪泽看到教授正在打开电脑调试幻灯片设备，他轻手轻脚地摸进教室，坐到林沉旁边。
林沉显然来得很早。他选了一个中排的位置。这样的位置在大部分课上都比较抢手，既不用在前排享受教授的飞沫和关注，也不会在后排什么也听不进去。
林沉看着墨雪泽的眼眶：“你最近好像睡得不怎么好。都有黑眼圈了。”
墨雪泽苦笑：“是啊。”
教授在上面讲起了课。通过这段研究生时间的观察，墨雪泽发现这边的教授风格迥异。
不是所有能在台上讲课的都能被称为教授。这也是墨雪泽吃了几次亏之后才发现的。最开始的一次，是他在答疑时间的时候去问了教授几个问题。教授是个四十岁的本地人，上课很有激情，喜欢外向爱问问题的学生，因此对墨雪泽印象也很好，讲题特别有耐心，并且一直对他笑眯眯的。
等到问完问题，墨雪泽感激地来了句：“非常感谢你，教授！”
“教授”像是被触到什么逆鳞似的，笑容顿时僵住。他的脸色秒转晴为阴，“我不是教授，叫我博士。”
“对不起，教……”墨雪泽被吓到，“博士。”
他后来仔细翻了一下自己学校的老师，才发现每个老师的职称有所不同。比如讲师，副教授之类的。他才意识到严格意义上来讲，老师们的职称带了“教授”的，才可以称得上是教授。虽然后面很多时候他发现有的同学也喜欢逮着人就教授来教授去，也不是所有的讲师都会在意学生怎么称呼，但墨雪泽在那以后每次选课都会先看看对方的职称。
墨雪泽正在听的这门课的教授，是名副其实的教授。相比起墨雪泽的昏昏欲睡，教授在讲台上再怎么口沫横飞都被墨雪泽几乎强撑快要睁不开的眼皮映衬得索然无味。
墨雪泽早就不知道在听什么了。这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不仅回忆起了那个非常介意对方是否恰当称呼自己职称的博士讲师，还回忆起了后面还有一门让他挣扎不已的课和那门课里面死气沉沉的副教授。
墨雪泽很少用负面词汇去描述一个人，但是那位副教授上课的时候，脸上只有一个表情，那就是：“我就是来打工的。”
哦，对了，就是因为那门课的作业，才让他和将陆在咖啡厅遇见。
当时那个作业，和后面做的鼻涕永动机还不一样。那个作业咖啡豆和地图不是同一辆公交车。
墨雪泽想到这里：⊙v⊙？鼻涕虫？咖啡豆？公交车？
等等，他在想什么？？然后他一瞬间清醒了。
台上教授说的英语终于不再那么模糊，而是愈发清晰了起来。
墨雪泽看了一眼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记着奇奇怪怪的符号，骤然一看，像是天外来物。
教授神采飞扬地说完最后一个单词，然后潇洒地关了电脑。学生们陆陆续续地开始收拾东西离开。
墨雪泽一脸茫然。
林沉用胳膊肘轻轻捅了一下他的，略带关切：“雪泽，你还好吗？”
墨雪泽叹了一声，“还好。”
“感觉你这几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的。马上要考试了。”林沉说，“有时间可以来我这，我给你梳理一下重点。”
“嗯。”墨雪泽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
台上有几个学生想要问教授问题，但是今天教授似乎有急事，很快把学生们打发走了。下一堂课的学生开始陆陆续续进入教室。
林沉耐心地等着墨雪泽收拾东西。等到下一堂课的老师进来，两个人才离开教室。
“林沉，”墨雪泽这会一点也不困了，感觉精神抖擞，“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他想了想，昨天将陆不正常就是从他对自己出柜开始的。他觉得一定是自己的反应出了什么问题。既然自己的反应出了问题，他就应该向别人学习一下正常的、没有问题的反应。
墨雪泽咬了咬牙，“如果我跟你说，我是gay，你会是什么反应？”然后他开始仔细观察林沉的反应。
林沉脚步一顿。
看看，这不是跟他当时一样的反应？墨雪泽暗喜。
林沉对他摆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虽然这很明显，但是你也大可不用在这里公开出柜。”
墨雪泽：？？？？
“你说什么？我就打个比方。”墨雪泽懊恼。他就知道，林沉才不是个正常人。他可能是个正常性向的人，但是他不是个正常人，墨雪泽从他这里根本学不到什么有用的反应。
林沉又走了几步：“你是什么性向又不影响我们的友情。你希望我能有什么反应？”他忽然话锋一转，“还是说你最近感情方面遇到了困惑，需要我帮你开导一下？”
“没有没有。”墨雪泽跟了上去，“你就当我刚才没睡醒。”
墨雪泽回到家，想到将陆给他看的这周的班表是夜班，第一反应是歇会可以下午送送他。将陆的电脑在屋内开着，但是他人没在屋里。
墨雪泽瞥了一眼，是租房网站。
卫生间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很快墨雪泽看到将陆从里面出来。
墨雪泽问：“你在看房子？”
将陆淡淡看了他一眼：“嗯。”
“最近有看到合适的吗？”
“有，我找到一个，看着还不错，打算明天去看看，差不多的话我打算直接搬出去。”将陆说。
墨雪泽不知怎的感觉房间内气氛很压抑。他只能顺口说道：“你约好了跟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去。”
“不麻烦你了。”将陆依然淡淡的。
墨雪泽没有强求，“等会要上班吧？我下午没课，我送你过去。”
“没事，不麻烦你。”将陆扭头进了房间。
墨雪泽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进了房间，看到他点开的那个房源，“这是你看上的那个房源？”
“嗯。”
“这都快到村里了！从那过去到你打工的地方怎么也要两个小时，你疯了！”墨雪泽不知缘由地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问题不大。”将陆把页面关掉，“而且昨天我也说了不需要你接我了。”
墨雪泽下意识地接道：“你只是说不需要我接，也没说不用我送……”说完他就把自己给逗笑了。舔狗也不带这么舔的。
“墨雪泽。”将陆站起身对着他，“作为朋友，我很感谢你这几天收留我。但是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因为我完全改变自己的作息。”他看到墨雪泽发青的下眼眶，微微攥拳：“就算你不对我做这些，以后学习上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将陆的话和目光都很真诚，墨雪泽心里却十分不爽。这话说的，就好像他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讨好将陆让他帮自己学习似的。
虽然他目前立的是这样的人设，但是这么经将陆嘴里说出来，他就是非常不爽。说难听点，他甚至感觉将陆有点侮辱他的人格。
且不说就算将陆没有学霸属性傍身，之前在咖啡厅没有帮助过他，他能帮的也会尽量帮。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林沉，犯不着再这么大费周章去讨好另外一位潜在的学霸。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想要减肥的人，他可以对别人说“啊，我好胖，我要减肥。”但是他不想听到别人说：“你好胖，该减肥了。”
墨雪泽也微微攥了攥拳头，良久才吐出两个字：“随你。”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去了自己房间。
墨雪泽回到房间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昨天他收到MTH1022恶魔教授发来的邮件，说是最新的小组作业今天会出分。他早上没来得及看邮箱，这会好不容易闲下来，他看到校内系统1022的成绩栏更新，急忙点进去看。
Project 2：10/10。
最低分3.5/10。平均分5.5/10。最高分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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