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苍夷,血流成河。
阵阵彻骨的寒意扫过楚天骄的脊背,他唇色发白,紧握着剑的手颤抖着,水雾蒙上眼眸,仿佛能遮蔽眼前这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景象。
尸横遍地,断肢残臂。
亲者食其子,夫者残其妻,友者奔其亡。
是怎样的劫难?
天灾。
人力所不能及。
楚天骄遍体生痛,每一寸经脉断裂再生,熬过千百日的噬骨之痛,才能再次以修士的身份站在这里.
昔日被众人仰望称赞的天之骄子,如今却成了堪堪入门灵根萎烂的废物。
曾经他最不屑于的、最瞧不起的废物。
废物,楚天骄嗤笑道。
灵气顺着指尖引入,在经脉中循环。
体内那颗已经残破不堪的金丹运转,剧痛从全身经脉中传来,楚天骄的额头上布满冷汗,眼睫湿濡,苍白的手掌烙下殷红印痕。
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
楚天骄的面上染湿一片泪痕,指尖轻颤,唇瓣蠕动,执着地念着清虚门弟子的基本法诀,引气入体。
可灵气浸入只像滴水埋没于流沙,逸散消失,体内灵力干涸,金丹黯淡无光。
废物。
这个名号就像是一道重击落在了楚天骄的心间,震的他眼眸一酸,齿间紧咬。
楚天骄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脊背高耸,紧握剑器,而不是如此跪坐在地,本命法器掷于一旁,满目仓皇,形容憔悴。
他是谁呢?
楚天骄运剑破风,是最年轻的金丹期修士,根基牢固,体内灵力如浩瀚苍海,取之即用,灵气共鸣,无人不赞之为最顶尖的天骄。
而他经脉脆弱,灵力干涸,金丹碎裂,修为境界不如一个初入门的炼气期。
楚天骄在哪里呢?
他站起身,水雾朦胧,手中的本命灵剑已经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死物。
对于承曦剑来说,眼前这个人怎么会是它的主人呢?
它的主人执着于变得强大,要与天比高,与海比广阔,世间之物皆掠于其眼下。
眼前的人道心碎裂,修为尽毁,身上充溢着质疑、恐慌与惧怕。
那不会是楚天骄会有的情绪。
楚天骄从来无所畏惧,他追求的便是极致的强,极致的挑战,他不会感到畏惧。
那不是他。
流光从剑尖褪去,脱尘淬光的剑身逐渐变得黯淡,凛冽的灵力气息消亡,泯灭。
灵剑失主,折戟自毁。
世上再无承曦剑,无存清虚楚天骄。
此时他手中握着的不过是一把寻常不过的锋利剑器,也不过是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
曾经他身为清虚门的大师兄,对无数个悉心求教的弟子高昂起头,用一句无足轻重的话语对付他们,“天资就是修仙之路的尽头。”
他说了很多遍,一如既往。
衣袖滑过,人影远去,没有望他们一眼。
楚天骄的眼底从来没有那些弟子们起早苦练剑招在身上留下的伤痕斑驳,也注意不到他们坚持同一招式剑法千遍万遍终不得解,满心期盼着那个传说中的天骄为他们指点一二,还未炼体避息,急匆匆赶来,额头上都是淋漓的汗水,藏不住的仰慕欢喜在眼眸中闪光。
如今,这句话落到了他自己的头上。
他低垂着头,泪湿脸颊,肺腑空虚,心绪繁杂。
轮到楚天骄俯首折脊,好好学会做一个普通人。
楚天骄站于山巅,灵力空乏的身体沉重,脚尖点在崖间,碎石滑落,坠入云间。
雾气寥寥,遮天蔽日,处于高山之上竟然是望不见苦难滔天,烈火燎原。
空余成仙之道。
他伸出手,原本白皙瘦削的手腕尽是撕咬的血痂,指尖的伤口破裂,流淌出近乎乌黑的鲜血。
双手握拳,血液顺着皮肤的纹路流进手心,热烫烧灼。
修仙界从来都是虎狼环伺,清虚门被楚漾踏平那日,弟子们同心齐力,长老们拼命守卫,终究敌不过人心叵测,害了清虚门的从来不是一个小小的楚漾,而是贪婪的、想要从清虚门上撕下一块肉的其余宗门。
清虚门的护宗阵法是千年前的传承,可堪渡劫期大能全力一击。
区区一个元婴期巅峰的楚漾,怎么可能轻易进入宗门?只是宗门出了内鬼而已,楚天骄阖上眼,耳畔仿佛还残留着那弟子自爆时的血泪之语。
只不过是一个筑基期的普通修士,籍籍无名,埋没于人海,却是献祭出了一身修为,性命,灵魂,问询公道何在。那一双眼眸装满了忿恨,灵力随着魂魄的烧灼而颤抖。
她在诘问他。
一个筑基期拿起一把宗门最基础的剑器,指向他。
“楚天骄!”她高声喊出他的姓名,不畏不惧,那双眼眸蓄满了泪珠,熟悉而陌生,她说,“清虚门大厦将倾,纵然庞然大物,根基腐朽,蛀虫侵蚀,已是穷途末路。”
高昂的声音颤抖,眼神却是坚定的。
“若天地有道,定不会允强者欺凌弱小,修仙者掠夺欺辱凡人,吮其骨,啖其血肉。”
她的身影逐渐虚幻,魂魄燃烧的痛苦使她的面目扭曲,可握着剑的手依然挺立。
楚天骄抬眸,望向那把再普通不过的灵剑,他的眼眸穿透被灵气渗透的肉身,望向那个不肯屈折的魂魄,即使爆裂消亡,也一定要寻求所谓的道义公正。
“值得吗?”他望向那双逐渐黯淡的眼眸,问道,“即便你可能只是一枚棋子,即使修仙界本来就是千疮百孔,满目荒唐,你的生命不过是利益分割争斗的祭品。”
“这个清虚门没有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同样的宗门壮大起来。”楚天骄运转金丹,承曦剑刺入她的心口,冰晶爬上鲜红跳动的心脏,听着它沉寂无声。
筑基期对上金丹期,即便是自爆同归于尽也不过是蝼蚁的妄想。
冰蓝色灵力流转,合上那双圆睁的眸子。
那双眼眸,楚天骄曾经见过很多次,在为外门弟子授课时,充斥着对于修仙的期盼与热切,如今却是死气沉沉。
一个普通的修士死了,对于往日的清虚门来说不过是无足挂齿,而现在,足以分散人心。
清虚门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望向意气风发前来的楚漾,身后站着的或是清虚门曾经的盟友,或是敌人,或是手下败将,如今前来见证清虚门的衰败灭亡。
楚天骄冷笑出声,提剑迎上,一个金丹期在元婴期面前也不过是一粒尘埃,不过几招,便已经溃败,咽喉的铁锈味浓郁,他强忍着鲜血涌上,此战必败。
被楚漾踩在脚底之时,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数着楚漾背后的盟友中,有多少也不过是宗门的渣滓败类,也许是在怜悯那些无谓生死的所谓殉道者,换来的也不过是时局更迭,一座庞然大物的倒下,吸引而来的也是为了逐利被驱使的一丘之貉。
兴起的也不过是新的统治者。
天地无道。
你的死亡是为新的统治添砖加瓦。
修仙界,还是弱肉强食,茹毛饮血,何谈公道?
楚天骄撕开愈合的血痂,鲜血流进食管,经脉叫嚣着饥饿,金丹蔓延上灰暗。
血液流经破损的经脉,伴随着修复的疼痛。
他舔舐着血肉,面无表情,艳丽的面目上沾满了鲜血,颈项上缠绕出妖异的花纹。
变强,才是修仙界的真理。
凤眸闪烁,美艳的眉眼染上笑意。
姗姗来迟的第一章,爆哭,卡死我了。下一章楚漾出场,加上女仆娇娇。
想到个好代号,黑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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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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