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熵值系统是《锈色黎明》的玩家监控体系，把玩家道德行为量化为熵值，通过算法把通理心消耗与功利决策转化为数值——一个逐渐操控人类决策的系统，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裴余转头看见一个戴面具的玩家（ID：灰烬）正收起能量刃，脚下躺着三具一只脚刚迈出大门的舞女NPC残骸，她们脖颈处的编码正在渗出靛蓝色液体——和裴余在决斗场见到的一模一样。
灰烬突然看向她，声音在听觉传感器上震动：“侍者，你的工牌在流血。”
裴余低头，镀金工牌不知何时变成了锈红色，边缘滴落的液体砸在大理石地面，像一朵腐烂的玫瑰。
“找到你了，小老鼠。”不远处光头拔枪瞄准，裴余抓起门边的装饰啤酒桶砸向烟雾投影仪，蓝雾中顿时充斥扭曲的电子雪花，混乱中灰烬抓住了她的手腕。
*
通风管道里，灰烬的刀刃抵住裴余喉咙：“你不是NPC，你的瞳孔会缩放。”
“而你杀了三个NPC才触发道德检测系统。”裴余顺手把刀拿过来，然后撬开管道暗格，露出俱乐部地下禁区的入口，“现在要么合作查清真相，要么等教会把我们都回收变成傀儡。”
教会会回收所有因触犯法律被强行抹除意识的玩家或NPC改造成教会傀儡——比如刚刚见过的那只机械猎犬。
这是人尽皆知的。
灰烬没说话，又摸出一把刀，刀刃卡进管道缝隙时，锈蚀的金属发出垂死的呻吟。
裴余已经落地，在下方托着他的小腿，清洁手套吸附井壁的冷凝水，把两人重量分散成无数细小的数据流——这是她上周刚学习的承重算法。
“下面有扫描网。”灰烬的声音闷在面具里：“把你的员工编号投影到左上方管道。”
工牌被裴余扯下来，扫描光束反复三轮，才响起慢吞吞的电子音：“扫描已通过，E-0146号正式员工，已赋予访客权限，请尽快完成您的工作。”
灰烬轻笑一声：“看来你运气还不错。”
地下禁区的空气粘稠如液态氮，每口呼吸都让裴余的核心代码泛起冰渣，走廊两侧排列着圆柱形培养舱，半透明的舱体内漂浮着人形黑影，胸腔处还嵌着与俱乐部创始人肖像同款的金属盒。
“俱乐部非法提取玩家情感制造仿生人也不是一两天了，可游戏根本没开服多久，已经有这么多了？”灰烬用刀尖挑起一根脱落的数据线：“这些是失败品？”
看着裴余无动于衷的表情，灰烬突然笑了一下：“看样子你不知道？“
“这算是游戏隐藏任务，表面纸醉灯谜的俱乐部偷偷做着猎取人类情感记忆的违法交易，怎么样，是不是很刺激？”
“记忆被俱乐部用来制造仿生人，躯壳被教会炼化成工具傀儡，从古至今，上层人吃人的方式一点没变。”
灰烬触碰最近的舱体，表面霎时亮起全息标签，他眼神一亮：“这里或许会有锈脑的消息。”
“锈脑是谁？”裴余在口袋中捏紧了那三枚记忆芯片，表面不动声色。
灰烬从培养舱标签上一行一行看过去，看起来没有对裴余的话起疑：“终极boss吧，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蓝色月亮公司首席工程师，哦，蓝色月亮公司就是联邦AI和教会控制系统的开发公司，但她在三年前突然失踪，官方说法是她卷款潜逃，但......”
他向裴余耸了耸肩，举起废弃培养舱底部发现的纸条，纸条上有一行小字——不要相信蓝色月亮。
“这些遗物证明他在调查某些见不得光的事。”
警报器再次嘶鸣时，裴余正试图使用玩家光脑从培养舱控制台中下载数据（顺便充电）。
灰烬突然扯下面具扣在控制台上，露出冰蓝色的眼眸和顺滑的下颌线条：“你还没发现吗？他们给我们准备了情侣包厢。”
走廊涌入的安防机器人手持特殊武器——那是改造过的合金长矛，裴余格挡时，长矛与她的拖把相撞迸出火花，将深色地板灼出几个坑洞。
“你们小玩具怕这个。“灰烬扔来一支偷藏的香槟，“往三点钟方向跑！”
裴余砸碎酒瓶，液体接触空气后汽化成白烟，安防机器人动作迟钝了一瞬，她趁机向后跑。
逃生梯的尽头是堵死墙，墙面上用腐蚀液画着巨大双月符号，追兵脚步声逼近时，灰烬突然将裴余推向符号中心：“跳！”
*
下坠持续了214秒。
监管者系统彻底断开连接的认知印入裴余脑中。
当裴余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由电子屏幕围合的密室。
灰烬的碎发遮住了一只眼，露出左眼蓝的发黑的义眼：“欢迎来到人格副本，NPC小姐。”
“你早知道这里有陷阱。”裴余的清洁手套化为利刃，她抿唇，这次瞒不过监管者系统了。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需要有人触发锈脑的防御协议，况且我帮过你，决斗场的时候，不然你早就被仲裁者死亡时强行更改的雨水系统腐蚀得渣也不剩......你不好奇吗？你的核心为什么有腐蚀性？”灰烬敲了敲太阳穴，他的脑机接口闪烁着裴余不认识的电子纹章，“再顺便验证下，你是不是游戏手册里那个能腐蚀■■...”
听觉传感器的杂音吞没了他最后几个字。
裴余的刀刃抵在灰烬喉间，刀锋映出头顶旋转的齿轮状穹顶，这座由全息屏与青铜管道构成的实验室，正在不断重组：“我要绕过联邦监管系统的EXP。”
“成交，但你最好祈祷这个陷阱里有我们要的答案。“灰烬晃了晃手里的副本芯片——他花重金购买的隐藏副本‘万能’钥匙，义眼扫过电子屏上的时间——2062年9月15日，蓝色月亮公司成立三周年庆典倒计时前两天，游戏世界内核爆发生的前82年。
*
裴余的指尖划过屏幕，清洁手套在纳米屏表面留下荧绿色的腐蚀痕迹。
“第七次尝试，失败。”她收回手指，手套下的皮肤传来细微的灼痛感：“这涂层的修复速度比监管者的绩效审查还快。”
“因为你在用蛮力对抗设计者最得意的作品。”灰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半跪着，能量刃锋抵着泛着蓝光的电子屏，刀尖与屏幕摩擦迸发出橙色火花，一道深深的十字刻痕逐渐成型，但仅仅三秒后，裂痕边缘便开始蠕动愈合：“看见了吗？锈脑的人格记忆副本里，连一道划痕都会自我修正。”
裴余瞥了眼他脖颈处的刺青，那个像两条交叠在一起的蛇的图腾正在渗出微光：“既然你这么了解副本设计，不如解释下为什么通风系统要装粒子过滤器？”
空气中漂浮着淡金色的尘埃，在通风气流的吹拂下形成诡异的静态漩涡，裴余瞳孔收缩，光谱分析模式自动激活，视网膜上跳出一串数据：“放射性同位素铯-137、锶-90......”
灰烬的额头突然渗出冷汗，在屏壁上凝结成细小的冰珠：“难怪教会拼死要封锁这个副本......”
裴余侧身蹲去他身旁，人造皮肤擦过对方冰冷的护甲：“所以你选择用教会技术刻记号？”
她指了指刻痕中心残留的暗红色纹路——那是教会圣礼锁特有的能量残留。
“总比某些人硬闯强。”灰烬收起刀，冰蓝色眼孔中闪过一抹红光。
“呵呵。”裴余掏出清洁液泼向电子屏，这次没有攻击涂层，而是顺着纹理扩散成蛛网状观测窗。
透过荧绿色的网格，可见外部实验室的虚影——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们正在全息沙盘前激烈争论，其中一人摘下口罩擦拭额头，露出年轻女人的面容：“她在复刻入职初期的实验室，连空气中的辐射尘浓度都精准还原。”
“这是锈脑。”灰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指向观测窗外漂浮的尘埃，每当通风系统换气时，金色尘雾便会形成逆时针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数字闪烁：00:14:56。
“副本重置倒计时。”裴余快速心算：“但我们坠入这里已经过了两分三十秒。”
“艹，游戏公司还藏着这种隐藏规则，所以时间轴重置周期不是固定的十五分钟！”灰烬拆下能量刃的电池组，裸露的电线在手中跳跃：“而是取决于粒子过滤器的负载状态。”
他将改装后的电磁脉冲探测器贴在屏幕上，干扰器放在脚边，屏幕顿时爬满数据流：“过滤器每处理3克辐射尘，就会向主控系统发送一次心跳信号——副本根据信号间隔重置环境参数。”
清洁液突然沸腾，她将缝隙刷按在探测器旁，荧绿色液体渗入接缝：“如果我们让过滤器‘心脏骤停’呢？”
“你会需要这个。”灰烬轻笑，抛来一枚纽扣大小的装置，表面刻着双月图腾：“教会的情报干扰器，能伪装成合法的数据请求——但最多撑三十秒，省着用。”
倒计时跳至00:11:23时，两人同时动了，裴余用磁力锁控制清洁液钻入通风系统主板，灰烬的电磁脉冲如手术刀般精准切断过滤器电源，金色尘雾骤然暴动，在密室内凝聚成锈脑的虚影：
“停下！你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破坏什么......”
“巧了，”裴余捏碎干扰器：“我们就是来搞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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