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勿野怒气冲冲推开门,进入房间,摇晃着卫道的肩膀对他喊:“你究竟要杀了多少人,才肯罢休!?”
卫道觉得头昏,疑惑地问:“什么?”
屈勿野一下子松开卫道,卫道猝不及防,往后仰倒,后脑勺磕在床头的墙上,砰的一声。
卫道感觉自己几乎要昏过去,但是最后他也没有昏迷,只是疼痛,好一会之后,他从床上坐起身来,眼前一片黑,疑惑了半天,困得不行,突然想起来自己没睁眼,睁开眼睛,还是一片黑,困意都被驱散了不少。
卫道睁着眼睛缓了一会,眼前渐渐亮了,但也不是很亮,揉了揉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的昏黄色,好像高度近视摘了眼镜看见的世界,房间门虚掩,走廊是暖黄色的灯光,房间昏暗,卫道呆了一会,又揉了揉眼睛,眼前慢慢清楚了,好像他突然给自己往眼睛里塞了适配镜片。
天色昏黄,晚霞明媚,现在是傍晚时分。
卫道掀开被子下床,拿了东西准备去洗澡洗头,等他洗过之后出来,门外站着屈勿野。
“你在这里做什么?”
卫道问。
屈勿野没好气地对他说:“我看你什么时候上床去。”
卫道端着东西回到房间,问他:“你们现在要把我捆起来吗?”
屈勿野突然高兴起来,笑道:“不,你要换房间。”
卫道皱了皱眉问:“去哪里?”
屈勿野说:“你的症状跟其他病人不一样,不然就不会单独在这里,我给医生说了你的情况,他们答应了我的要求,所以,你要去其他楼层的房间,至少,今天晚上是这样。”
卫道起身问:“什么房间?”
屈勿野说:“铁栅栏门上锁,上下四面都是泡沫和隔音棉,把你捆起来,戴上止咬器,眼睛也要用护目镜,绑在床上不许乱动,你没法再说话,也没法再喊人,撞墙不会死,上吊都找不到挂钩和绳子。”
卫道疑惑地问:“你怎么好像很骄傲?”
屈勿野哼了一声说:“家里有一个你这样的人,我没什么可骄傲的,但是,你今晚都没法让我生气,所以,我很高兴,你看不出来就不要胡说八道。”
卫道点了点头。
屈勿野站在边上看着卫道说:“走吧。哥哥。”
卫道看了他一眼,走了出去,门口全是医生和护士,众目睽睽。
屈勿野大摇大摆走出来,对卫道笑道:“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很高兴啊?这么多人呢。现在都为了你一个人工作。”
卫道低声说:“你不安好心。”
屈勿野笑道:“我对你可是掏心掏肺。”
卫道看着他说:“希望你真被我掏心肺的时候,也能这么高兴。”
屈勿野的笑容渐渐落下去对卫道说:“我知道早晚有那么一天,毕竟你是那样的人。”
他背对着卫道又高兴起来似的说:“不过,今天我还活着。我才不要为没影子的事情难过。只要我办得好,你就没法对任何人下手。走着瞧吧。”
卫道被安置在了新的房间,这里的布置和安排都和屈勿野对卫道说的一样,他被捆在了床上,动弹不得,屈勿野还特意给卫道戴上了黑眼罩和黑耳罩,拍了拍卫道的心口,俯身对他低声说:“哥哥,好好休息。”
卫道毕竟没有聋,虽然耳朵被堵住,但还能听见,因为脸上也有东西挡着,不知道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屈勿野刚才在边上说话的时候,呼吸是冷的,带着点清晨的雾气似的垂露珠。
人都走了出去,门被锁上了。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
苍井青柚缩成一小团挤在角落里,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望着卫道喊:“大人!”
卫道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被明亮的光刺了一下,眼中迅速积蓄了泪水,他皱了皱眉,循着声音去找人,看见苍井青柚的时候,苍井青柚一下子往身后的墙贴了过去,好像恨不得自己变成锅盔,紧紧黏在黑乎乎的锅底,希望不被卫道发现捞走。
卫道左右看了看,地上躺着两个人,穿着警察的衣服,不远处是一辆车,卫道往后退了一步,苍井青柚提心吊胆地望着卫道,缓缓松了一口气问:“大人,您现在清醒了?”
卫道问:“怎么回事?”
苍井青柚说:“我也不知道啊。”
他哭丧着脸对卫道诉苦,两只手都藏在袖子里,两条袖子往外那么一甩,好像戏台上的什么人,拍着自己的膝盖对卫道说,他们离开院子,晚上走在路边,巡逻的警察开着车来了,警察要检查他们,刚才还好好的,卫道突然就不愿意了,警察觉得他们可疑就对他们举起了枪。
“您当时突然就喃喃自语说,要找医药箱,医药箱还没找到,不能走。”
苍井青柚叹气。
“我以为您会转身就走,心里都想好怎么解释了,您对着那两个拿枪的警察就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给他们的枪都卸下来,往边上的垃圾桶丢了进去,别说,还挺准。两个警察不能干,你们三个就打起来了,我在边上没法子,劝又劝不住,打又打不过,跑又不敢。”
卫道听他说,笑了一声,坐在地上:“你之前也不敢跑,难道在你心里,我比那一群人还可怕?”
苍井青柚幽怨地瞥了卫道一眼,忍不住苦笑说:“您是了不得,我是上了贼船下不去,那一群人可怕,您更——”
他仿佛喉咙被堵住似的,摇了摇头。
卫道问:“我怎么?”
苍井青柚说:“您、诶、您一个人就比那一群人还能管我。他们做事不是全为了自己,那么多人进去,也未必记得我一个的脸,我不敢赌您肯定不记得我,是不是这个理儿?他们不一定为了抓我追到天涯海角,您可未必啊。”
他说着,小心翼翼打量了卫道一下,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地说:“您当时打得那叫一个上头,我都怕人被打死,但是最后人都躺在地上了,您还检查了气儿,似乎是没死,我以为事情就这个地步了,没想到您走了一步,转头还给他们又来了几下,狠得好像刚从林子出来的狼。”
苍井青柚说到这里,泄气地坐了回去,缩着脖子说:“我还以为您要给他们开了瓢在大街上杀人示众,不过,说来也奇怪,您给他们打昏过去了,还把他们的外伤都处理了。医药箱从他们的车上翻出来的。”
卫道听他这么说,转头去找医药箱,疑惑地问:“箱子呢?”
苍井青柚讪笑回答道:“没了。”
卫道问:“怎么?”
苍井青柚说:“大街上打这种衣服的人,晚上好说,白天有人路过,见了我们跑的不算,他们说一定要把我们抓起来丢进局子里去坐牢,要是不好,死了活该。”
他低着头,揣着手,用膝盖挡着脸,很想在地上挖一个洞藏起来的样子,声音越发小了。
卫道好一会才听见他嘟嘟囔囔说到重点:“我害怕,他们说,箱子是我们从他们那边偷的,罪加一等,他们揪着我的衣领子,要拖着我去警察局,您也不拦着点,我实在没办法,问了您也不吭声。”
卫道皱起眉头。
苍井青柚不敢看卫道的表情,支支吾吾说:“医药箱被他们抢了。”
苍井青柚小心翼翼抬起头瞄卫道的表情,细声细气说:“我大喊大叫了,您不搭理我。我还请您帮忙来着,您也没插手,就站在边上看我,我还以为您是想不管我了,装没听见。
他们打了我一顿,要我承认东西是我们从他们那边偷的,还要我让您也这么说。
您没搭理他们。他们想打您,没打赢,不服气,喊了人,一群人围攻,您一个人把他们掀翻了,他们爬都爬不起来,您提着医药箱对着他们的脑子锤,他们就昏过去了。您用医药箱给他们治外伤,他们痛得死去活来,叫得比杀猪还惨。
完了您也昏过去了。
我没来得及做什么,听见惨叫的其他警察开车过来收拾,我们现在全都在警察局。”
门忽然开了。
“呦,你们俩聊得还挺高兴。”
警察打量他们,目光落在卫道的脸上,挑了挑眉,笑道:“长得不错,我突然有点相信那些话了。”
“我们早就说了,他们都是偷东西的贼,被我们在路上抓住,恼羞成怒打了起来,一点没手下留情。您看看我们兄弟身上的伤,就什么都知道了,是不是?”
虎背熊腰的黑壮汉有些谄媚地跟在警察身后,迫不及待笑道。
警察斜了他一眼,关系亲近地笑骂道:“别拿我当傻子忽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都在做什么?跟我说这些没用,你要是不想见大人,早点为什么非要打起来呢?我才不信你们没一个人得空。”
卫道皱了皱眉。
苍井青柚小心翼翼凑到卫道身边,悄悄说:“后面那个就是抢医药箱的,好像叫什么……
石原二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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