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安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
苏行之倒是无所谓,随意解释道:“家中老小都盼着我能够安安分分地呆在家里,可我偏就想游历四方,去见识这世间的大好河山。”
说到这,他停顿一下,似是想起了什么,“说到底,一个人若是像井底之蛙,受限在井中,对外界不看不闻,那人生岂不是也太过短浅了吗?”
沈怀安点点头。确实,那这么说来,苏行之的目的和他也算相同。想来能养出他这般气度的人,应该也算是书香门第,只不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罢了。
但是……
“等一下,行之兄,”沈怀安拦住他想要点菜的手,“你既然是离家出走,那……身上的盘缠的可曾带够?”
苏行之愣了一下,答道:“我记得应该还有……”
他摸了一下口袋,只听见几个零零碎碎的铜板砸在桌上,掷地有声。苏行之讪笑道:“额,本来还有一部分,只不过刚刚在柜台稍微‘英雄’了一下,所以……”
很好,待到他们吃完这顿出门,一大一小两个流浪汉就可以上街头要饭去了。
沈怀安腾的一下起身,准备去柜台把这25两先要回来再说,衣角却被人拉住了。
“怀安,莫急。”苏行之让沈怀安先坐下,“话说如果没有欠下这25两银子,怀安你打算如何?”
沈怀安叹了一口气:“我哥哥说,等一个月后到汤家会合,所以在此之前,我本想随便找点零工,将就着过完这一个月的。”
“汤家?”苏行之眉梢一挑,“据说那可是洛川城首富,为何你哥哥会选在那里?”
沈怀安便把昨日之事转述了一下。
“这么说来,你哥哥是去解决这件事情了,”苏行之摸着下巴,忽然心神一动,“倒不如,先去那死人的何家看看,说不定还能逮着你哥哥呢。”
“等等,”沈怀安眉头一皱,终于明白了苏行之的想法,“你不会是想,跟我一起去何家吧?”
苏行之对他一笑,莞尔不语。
很好,他这下是知道了,苏行之这萧萧君子皮底下,藏着的是一颗胆大妄为的心,哪里热闹哪里就有他。
也是,一个敢离家出走四处闯荡的青年,想来会做出这种事情也不奇怪吧。
“不可以。”沈怀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还是把那25两还给苏公子吧,这些事情太危险,苏公子凡人之躯,还是慎重为好。”
苏行之大约也是猜到了他的想法,摆摆手道:“即使怀安不答应也没有关系,不过那25两是我自愿给出去的,没有归还的道理。”
“就算是,”苏行之看着店里渐渐多起来的人,微微一笑:“一份缘罢了,毕竟在茫茫人海中你我能够相遇,岂不是很有缘分。”
“还有,都说叫我行之就好,怀安你怎么总是这么客气。”说着,苏行之虽还在笑,眼底却难掩几分落寞,“算了,大约是仙凡有别,我也不强求了。”
沈怀安感觉良心上中了一箭。
沉默以后,沈怀安艰难开口:“并不是这样子说,只是这一路凶险,本来我哥哥也是想独自一人去解决,我也……”
“没关系,”苏行之摇摇头,“君子之交淡如水嘛,我也不强求,可能,我的路就到此为止了吧。”说完,又轻轻的叹了口气。
噗呲,沈怀安的良心又插了一箭。
最后,苏行之起身,向他道别:“再见了小仙君,愿,你我二人还能再次相见。不过,应该也不会有这样子的机会了吧。”
他的眼角,好像还有淡淡的泪光闪烁。
噗!最后一箭一击必杀!
沈怀安不是普通八岁小孩,自然是知道苏行之这只是表面功夫,可是,可是……
可恶啊!
一只白皙的小手,扯住了苏行之的衣袖。
沈怀安在他身后,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我们也可以一同前往……”
话还未说完,只见苏行之回身坐下,倒茶喝水,行动如行云流水一般,就好像刚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什么啊,果然是博取他同情心的!
沈怀安咬牙,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何家之行凶险,你我又不是大能,所以我们得有一个对策。”说着,沈怀安掏出一系列符纸。
这也是他师傅临行前留给他的,备的也不多,大概是觉得有傅青山在出不了什么意外。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啊。
不同的符纸铺满了桌面,形态各异,沈怀安将所有类型的符纸一分为二,一半都给了苏行之。
“这是攻击符,这是防御符,这是千里符,”沈怀安一一介绍着,“除了防御符受到攻击便会自动使用,其余的无需灵力,若想使用手拿心中默念即可。”
苏行之认真的听着,像个好学生一般,还提出一些问题:“这攻击符使用时候要向对方甩出去吗?”
“唔,一般来说是不用的,”沈怀安似想起了什么,扶额道:“不过也可以这样,我的哥哥平时就是甩出去用的。”
“这样威力会大一点吗?”
“不,他说这样子才更有大侠的风范。”
苏行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哥哥看来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呢,应该比你大不了多少吧。”
“……比我大个十几岁。”沈怀安有丝心虚,虽然说他师叔不在这里,但是万一他从哪个角落窜出来,这样子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他还是遵从一下他师叔立的规矩好。
不过,沈怀安想了一下,还是把所以的攻击符都给了苏行之。
苏行之疑惑:“为何?”
沈怀安摸了摸身旁的剑,道:“我自有武器可以傍身,攻击符上招式相当于我的全力一击,所以还是都留给你较好,毕竟我的剑只有有灵力才能挥动,而符箓无需灵力,比较适合你。”
“既然如此,我就恭谨不如从命了。”说着,苏行之把所有符箓都归拢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
沈怀安点点头,垂下眼帘。
其实,他还有一道攻击符留在身上,是他师傅给的保命符,相当于元婴期后期全力一击。
毕竟,苏行之这个人来的实在是太巧了,在师叔离开的时候,恰好雪中送炭,既不在意一个八岁幼童独自外出,又不在意他修仙者的身份,还想要去探索何家的妖邪,这样子的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说的那些话,沈怀安无法证明其真实,也无法证明其虚假,只好把一切当做半真半假,雾里看花。
沈怀安摸着自己的袖口,那是攻击符放置的地方。
只希望,一切都如苏行之所言,只是一个浪荡子闯荡江湖的故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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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洛川城,虽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但城镇却早已醒来,熙熙攘攘的人流穿梭期间,开始迎来崭新的一天。
“老板,给我来两个包子,要素的。”
“好嘞!”老板熟练地掀开蒸笼,拿出两个包子,“您拿好,小心烫啊。”
苏行之接过两个包子,然后将其中一个包子递给在旁的沈怀安。
话说,在沈怀安计算了三次后,终于沉痛地相信了现在两人总计只有500文钱后,坚决抵制了苏行之大手大脚的行为,选择在外头的包子铺解决早餐。
嗯,吃的还是素包子,因为素包子只要2文钱,而肉包子要4文钱。
沈怀安吃着,一边在暗自计算。按照目前的生活水平,如果不大手大脚,晚上睡破庙,那500文勉强能撑住两个人一个月的吃食。
可问题是,刚刚跟苏行之聊过才得知道,这洛川城不愧是金银之城了,别说破庙,就是小土屋也是没有的,此处寸土寸金,连包子都比别处贵上1文。
果然还是缺钱啊!
比起沈怀安的顾虑重重,苏行之倒是自在许多,他一边拿着包子,一边向老板打听:“我听说,最近何家的货都没有以前好了,老板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您是说何家那珍宝阁吧,”老板见没有什么客户来,倒也随口聊了起来,“自从他们那边的主事出了事,珍宝阁的生意就没有从前好咯。”
“什么?”苏行之仿佛第一次听说的一样,“我前些年年还见过他家主管,可不像生了重病的样子啊。”
这老板一下子起了兴致,他微微倾身,小声说道:“可不是生病啊,是中邪!”
“中邪?”苏行之也学着老板那样,悄声询问:“此话怎讲?”
“这个嘛,”老板搓搓手指,意有所指:“这个消息我得来不易,还望您能行个方便。”
沈怀安脸一黑,好嘛,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想到还没开始调查呢,就遇到阻碍了。
却怎想,苏行之往怀里掏掏,竟还真拿出一个玉扳指,往老板手上一递。
你还有东西?沈怀安用口型问。
苏行之维持着处事不惊的外表,也用口型答:这下是真没了。
老板光顾着看玉扳指,也没有注意到二人的行为。他心满意足的收下东西,开口道:“此事说来话长,话说公可知道此处首富汤家?”
“这倒是了解,难道这件事情还与汤家有关?”
老板点点头,故弄玄虚道:“那汤家发家突然,有人说是汤家积德多年,厚积薄发,也有人说……”
老板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说是养了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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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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