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 太和区 衙门
夏水汤汤,与君长别
星河水清,至清无鱼
雨细如针,时断时续,滴滴答答砸在太和区衙门的青灰瓦片上,奏出某种不知名的曲调。
压抑又合着悲壮。
像贾无暇这样的大老粗是欣赏不来,但他亦被某种不知名的伤感笼罩。
他踩在南朝地图制成的地毯上,用棍棒横扫过去。
“梁刑这个小鳖孙,究竟把人藏哪了?”
“当年在梅庭,就该直接杖毙,永绝后患。”
第三轮搜查依旧没有结果,他不相信庄如尘这么大一个人会凭空消失。
太和区、万相区,究竟哪里还没搜?
他低头看着脚下仅仅两尺宽的玄同区。
随口对手下问:“北区搜了吗?”
手下一头雾水,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现在北区几乎就是三不管地带,跟个贫民窟似的,谁没事会往那藏人呢?
贾无暇用棍敲着这小小的一片玄同区,曾经这可是庄如尘的管辖区域,若不是…若不是立场不同,小庄不会被贬到陵园去看大门。
他大脑不灵光,总觉得好似错过了什么点。
“藕园那边申大人出来了吗?”
手下:“未曾。”
没了申一元这个智囊在,贾无暇大胆下令:“叫几个人跟我走,去玄同区看看。”
手下立刻去安排了。
***
南朝 万相区 藕园
梁刑头上束着白,不急不徐,朝着梁余音的牌位跪拜。他两手佐举燃着的白蜡烛,越过额头,向下弯腰俯身:
一拜、再拜、三拜。
牌下之人,正衣冠,分尺戒,初露锋芒,势不可挡。
***
相府 梅庭
肖鹤鸣右手白棋,左手黑棋,迟迟没有下手。
手下来报:“申一元死了,尸体被扔在万相区衙门口。”
一个手抖,肖鹤鸣手里的白棋掉在了黑棋的一个瞳孔里,被黑色的眼眶围杀至死。
另一个眼眶空空,似乎在流着血泪。
肖鹤鸣匆忙道:“贾无暇呢?”
手下报:“半个时辰前,贾大人带了四个士兵去了玄同区。”
肖鹤鸣手中黑棋掉在地上。
他猛然意识到不对:“快,快去拦住他。”
肖鹤鸣转头盯着武穆,对手下问:“梁刑呢?”
“梁刑还在藕园里,似乎…似乎是要出门。”
他揪住武穆,平日里高傲的白鹤失了冷静。
“庄如尘在哪?”
武穆心里正想着梁文昭,突然被拽起来,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啊。”
“在玄同区是不是?”
武穆:“你自己不会去看啊?”
肖鹤鸣深呼吸一口气,把人扔在一边,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
他同样对着镜子正了正衣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所有人跟我走。
肖鹤鸣领着兵队踏出房门。
武穆被架着,走在熟悉的路上,迟疑道:“这是要回藕园,你不是要去玄同区吗?”
肖鹤鸣盘腿坐在撵上,水湿的微风吹深了他白色的鬓角。
他还没老。
顺着梁刑的棋子走,才是死局。
***
梁刑腰上挎着玄尺剑,一手托着白烛,一手护着火苗,独自一人走在去玄同区的街上。仿若庙里掐指护花的神像。
肖鹤鸣坐在由十个大汉稳稳托起的撵上,前往藕园。
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厮杀的正烈。
白子落在肖鹤鸣的头上,成了满头白发。
黑子映出梁刑眸子的无比坚定浓厚的黑。
棋盘上已经死掉的申一元再无翻身之日。
阿卜把申一元的尸体扔到万相区门前,趁乱进入地牢。
时隔半年,阿卜终于又见到了藏仁。
藏仁自从三月前被关在地牢,已经被折磨地消瘦了一大圈。
“阿卜,你怎么来了。”
“嘘,别说话,我带你走。外面现在已经乱套了,趁现在是我们逃跑最好的机会。”
藏仁被松了镣铐,倒在阿卜肩上。
“大人呢?”
“都这个时候了,你别管他了。”
阿卜托着受伤的藏仁就想走。
藏仁:“寒山寺灭门查到了,是肖鹤鸣一党纵火。证据被我藏在城门前的柳亭。”
阿卜:“…”
藏仁:“把证据交给梁刑,不然他会被鹤党害死的。”
阿卜掐着藏仁的喉咙,大吼道:“他死便死了,我只要我们活着。”
藏仁虚弱地看着阿卜:“我们要堂堂正正地活着,离开南朝。梁刑答应过我,查清寒山寺灭门案,会给我们新的身份,清清白白地做人。”
阿卜失色,他现在满手血腥,还怎么跟藏仁走。
藏仁察觉到阿卜情绪低沉:“怎么了?”
阿卜:“他骗你的,我们洗不干净了。”
***
玄同区 破街
两侧的路人被官兵推倒在地上,原本就贫乏的普通人此刻围着灰扑扑的兜帽,从帽檐下斜着眼看向来人。
今日先是太和区官正贾无暇大肆闯进大棚,不由分说按着人头查验。
溅起的泥水沾在他们身上,像毫无尊严的羔羊在泥地里滚了一圈。他们看着黑暗中的一点烛光,光晕照亮来人的半边轮廓。
梁刑握着一根燃烧的白蜡走进大棚,一豆烛火照亮了小小一圈,光晕绕指。他扫视了一圈后,淡漠又悲悯地顺着路拐到另一条道上。
这条路他已经很久没有走过了。
阿父曾经拉着他的手,带着不善交际的他一一去跟四周百姓打招呼。
积水严重的时候,大棚下面的水足能没过小腿。他趴在阿父的肩头,一点泥污都沾不到。
他甚至能在刚刚的人中认出些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面庞。
“梁府满门失火,梁余音自戕谢罪。全族三十五人皆亡。”
“若真是亡了也算干净,梁家那么多旁支里还有不少□□幼女,他们可是由许仕业一一捉拿的啊!”
玄同区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一桩祸事,几乎成了三区里的垃圾站。脏污、腐臭、赤贫,没有人愿意呆在这里,除了不得不呆在这里的。
熊阙看守城门,担了玄同区官正这么个虚职。
眼下,兵部卓雪泥和熊阙拦在贾无暇面前,禁止贾无暇踏入被查封的梁府一步。
“老贾,这可是玄同区,你再进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平日也没见你管过这儿,怎么今天就要跟我狗拿耗子。”
“我还没跟你算呢,我兄弟武穆被你们带到梅庭还没出来,什么时候给我把人放了,什么时候我再让你踏进玄同区。”
“土霸王当了官就是不一样啊,那就打吧。我看你不顺很久了。”
两方缠斗,熊阙和贾无暇几乎分不出上下。
通常就是你捶我一棒,我踢你一脚。
卓雪泥则轻轻松松撂翻了贾无暇的守卫。
贾无暇担心迟则生变,看着一旁落单的卓雪泥,下阴手去挟持她。
没料到卓雪泥一点不输熊阙,飞踢震开贾无暇。
贾无暇呸了一口:“你们都护着他。”
梁刑握烛站在梁府阶前。
贾无暇意外地看着他:“你怎么来了?申一元呢?”
梁刑挡在门前不去看他。
冷声道:“申一元死了。”
“是你。”
“不是。”
贾无暇决绝地朝梁府门内大喊:“庄如尘,你要是在里面的话,麻烦给弟弟传个音。弟弟就算是死在这里也值了。”
熊阙摇头,若非立场不同,他真的很想认老贾这个兄弟。
四周寂静,并无呼救。
贾无暇狠狠盯着梁刑:“都是你,要不是你,庄如尘不会被抓,申一元不会死,全都是你,你去死吧。”
他带着杀气,左右挥棒扫开熊阙和卓雪泥,一步步朝梁刑逼进。
“我为肖鹤鸣做事,谁敢伤了我们,我就砍谁。”
梁刑挑眉:“好忠心呢!”
他接力按地腾空,棍棒力劈,直向梁刑。
梁刑:“可是你的忠心为什么要屠梁府满门来表示。”
梁刑后躲,绕开攻击。
贾无暇这震天一棒劈开了纸封,砸开了封闭七年的梁府大门。
门后的阴风拂面,飞出大群黑燕。
梁刑愣在原地。
那梁檐下的燕子绕开一豆烛火,四散开来,飞向天际。
梁刑手里用来祭祀的白烛,忽地一下就灭了。
这一路上,风不灭,雨不灭,心不灭。
可偏偏在这梁府大门劈开的时候,灭了。
梁刑抬头看着蓝天下自由飞翔的燕子,失手掉了蜡烛。
贾无暇趁他们三人怔忪,立马冲了进去,一阵搜捕破败的梁府。他一个个踹开房门,生怕自己赶不上救人。
梁刑规规矩矩地缓步走到偏房的小黑屋前。只见门户大开,里面空空如也。连上面的天花板也被取下,露出豁大的一个口子。
贾无暇寻遍一圈也没找到人影,怒吼:“人呢?我问你人呢。”
梁刑无所畏惧:“是啊,人呢?”
***
半个时辰前
玄同区 梁府小黑屋
庄如尘枯坐着等待自己必死的结局。
结果上天给他降下了又一个可生存的绳索。
那兜帽后的眼神,桀骜似鹰,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殿下,需要微臣为您做什么?”
弃学出逃,尾随而来的彭乘风思索片刻:“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我的身份,我要尽快登基。”
庄如尘惊喜:“殿下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只可惜,殿下久居藕园,怕是还得回您的住处寻找线索。”
庄如尘顺口好奇问道:“殿下是怎么想开了?”
彭乘风:“我哥杀红了眼,我如果不当皇帝的话,根本保护不了他。”
庄如尘想起小黑屋里的梁刑。
“……”
他倒也没有那么脆弱。
一个人单机码字好咕嘟,小作者很需要读者的爱
我想要一个读者,一个就行,一个我就能坚持下去
作为回报,我可以双休日爆更,好不好伐
评论区冒个泡泡呀,不用评论也可以哒,拜托拜托,周四真的很恐怖很难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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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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