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奚玥将手机按灭，和呦呦最后确认了会面地点与时间。
早上九点，谭小面馆。
“妈，该不会是你邀请人家明天大清早跑来咱们家面馆吃早餐的吧？”谭奚玥将手机放下，拿起一张小凳搬到谭素歆面前，自然地择起菜叶。
谭素歆手上动作一停，“听你这口气，你好像还不太乐意？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人家主动提的，她听你说咱们家有个面馆，说要来尝一尝。”
谭奚玥眉头一扬，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她在外确实是会常夸赞自家妈妈的手艺，只是……她也不想将这背后的事牵扯到谭素歆身上。
“欸，那还不是你的手艺太好了？”谭奚玥冲着谭素歆一顿夸夸，又一副可惜的模样小声嘀咕，“明天又不能睡懒觉了。”
谭素歆听了伸手戳了戳谭奚玥的眉心，宠溺道：“只要我在，你就休想睡懒觉，老老实实吃早餐。”
谭奚玥笑着认命地点了点头。
……
谭小面馆的生意并不复杂，通常由谭素歆和另聘请的一位阿姨两人就能忙活过来，以面为主，也会搭着卖一些饮料之类。
谭奚玥偶尔会去帮忙，但是最后都会被以笨手笨脚的理由赶走。
“去去去，在这儿帮倒忙。”谭素歆挥手把谭奚玥赶开。
谭奚玥只好走出店门等着呦呦过来。
冬天的早晨连同阳光一起都是雾蒙蒙的，来来往往的人身上都像是披了一层轻柔的纱。
雾中一道裹着修身米白色风衣高挑的身影朦朦胧胧的走来，谭奚玥立即打起了精神。
“怎么在外面站着？”
“当然是为了恭候大驾。”
谭奚玥转过身等着和呦呦并肩走进了小面馆。
“老板，两份鸡汤面。有什么不吃的吗？”
“没有。”
谭奚玥向着忙碌的谭素歆打了个招呼，领着呦呦就走进了她一早打扫好的小隔间里。
这隔间以前是特地为上学时的谭奚玥准备的，虽然只开着一道小小的窗户，但采光极好，一出太阳整个屋子都是亮堂堂的，再拉上门，外面的喧嚣就闯不进来。
“怎么选择来这儿谈？麻烦主编起了个大早了。”谭奚玥端着冒热气的面放在桌上，小心推到了呦呦面前。
呦呦接过面，抬起右手将额前的碎发勾至耳后，“常听你和他们谈起你母亲的面馆，所以想着就过来尝一尝。”
谭奚玥不常去嘉行，但是对几个在呦呦手下的员工还是比较熟的，偶尔聊上几句会提到这些，只是她没想到会传到呦呦那儿。
呦呦可是个看起来比她还不爱过问世事，并且因为看上去气场强大，所以没人敢主动接近她。
“希望你们会喜欢。”谭奚玥刚刚落座在呦呦对面，抬眼就被她右手上的手链吸引了目光。
红绳系着一块青玉，样式和陈榆的有些像，这与她这一身潮流装扮格格不入。她忽然想起，呦呦的真名是叫陈樚。
陈樚用木筷夹起面条吹了吹送入口中，点了点头道：“我个人很喜欢，让我有一种小时候的感觉。”
谭奚玥将面拌了拌，偷偷观察了一下陈樚的外貌，仔细看和陈榆确实有几分相似，“主编，你手上戴着的玉也是小时候的嘛？看起来很漂亮，能给我看看吗？”
陈樚不疑有他，主动大大方方地将手伸了过去，“确实是小时候就戴着的，你会对这类东西感兴趣？”
谭奚玥仔细看了看后，弯起嘴角，“一直比较喜欢，偶尔插画的灵感也会来源于它们。”
这块青玉上雕刻的确实是一只鹿，这不禁让谭奚玥的心沉了沉，弯起的嘴角慢慢落了下去。陈樚虽然平日里看着比较高冷，但是为人不错，体恤下属，工作负责。
她实在很难将陈樚与梦中那个黑衣凶手联系在一起。也很难想象她为了赵坦那样的人放弃了如今的大好的事业。
满怀心事的谭奚玥一顿早餐吃下来味同嚼蜡。
在收拾好桌面准备开始谈正事时，陈樚敏锐地察觉到了谭奚玥的变化，关心道：“怎么了？看起来有些情绪低落？”
谭奚玥强打起精神摇摇头，“吃饱了，所以有些犯困。”
“那你接下来可要打起精神来了。”陈樚轻笑一声，就连清浅的眼眸里都点染了笑意，“可要谈正事了。”
她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递给谭奚玥，“你确定是要以嘉行的名义向未来福利院进行捐赠？这样可既无名也无利了。”
谭奚玥一面漫不经心地翻看着这份简单的合同，一面思考着该如何向盛珣玗确认这块玉，“确定，本就是不图名利，我给太阳花园的捐赠不就是最好例子吗？”
其实最主要的是，如果以她个人名义进行捐赠，估计很难引起未来福利院的重视。虽然未来福利院对于捐赠无论是多是少，是重是轻都统一接受，但是态度上是有很大区别的。
如果是嘉行捐赠，那么肯定是要过去现场勘察的，因为嘉行必定不可能与有问题的机构合作，图名肯定是要博一个好的名声。
“不过我有个条件，就是希望去现场勘察时，能着重勘察青少年部。”谭奚玥拧开笔帽在纸上利落的签下自己的名字，“毕竟前段时间，未来福利院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对于未来福利院前段时间的新闻陈樚也略有所闻，只是谭奚玥忽然提这么一嘴让她有些疑惑，她不是一向只关注太阳花园的么？
不过谭奚玥说的不无道理，她点头回应：“这当然是可以的。”
等陈樚将文件收好，谭奚玥拿起手机，面带笑意的问：“主编既然来都来了，不如和我合影一张？也算免费给替我们宣传一下？”
陈樚抬头看向谭奚玥，神色微变，眼底浮现一丝挣扎。
谭奚玥见如此，立即找补，“不方便也没关系，欢迎主编下次再来，友情价给你多加一个煎蛋。”
“可以。”陈樚面上的神情又变成清清冷冷的，仿佛刚刚的变脸根本不存在过，“你是要放在店里宣传还是？”
谭奚玥没想到陈樚又同意了，开心道：“放心，只是发个朋友圈。”
于是两人比着剪刀手的合照就这样诞生了。
“主编这颜值，似乎连美颜都多余了。”谭奚玥嘴上夸赞着陈樚，低头将照片扩大，裁剪得只剩下她手上的手链发给了盛珣玗。
光靠一块玉还不能说明太多，指不定就是有人有相似的玉呢？还需要更进一步的确认才行。
“不过，主编你这手上的玉我昨天好像看见个样式类似的。”谭奚玥抬起头，目光聚焦在陈樚的脸上。
“平安夜文化广场不是有个男的家暴吗？我昨天就是去给那位女士做证，看见她手上有个和你相似的手绳。”
谭奚玥本想旁敲侧击出里面暗藏的关系，可她没想到陈樚直接就开诚布公了。
“她是我姐姐。”陈樚面容平静的说，“只是我没想到出手帮助我姐姐的人是你，传出来的视频里打了码，现在回想起来对比一下，身形确实与你挺像。”
谭奚玥笑了笑趁热打铁，“负责这件案子的盛警官是我朋友，他很想帮助陈榆女士处理家暴的问题，但是她似乎对此避而不谈，你知道原因吗？”
陈榆是陈樚的姐姐，两姐妹还戴着相同的手绳，那说明至少两人之间感情还是可以的，如果两人不合，那么以陈樚现在的打扮风格，绝不会戴着一块旧绳子串着的玉。
也许陈樚知晓原因？
“盛警官是你朋友？”陈樚忽然问。
谭奚玥点头：“对。”
“我姐姐不肯说的原因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们父母早就离异了。我跟着父亲生活，在我经济自由前，几乎见不到她，近几年才接触的多了一些。”
陈樚也是感觉陈榆心中有事的，但她也明显感觉到，自家姐姐好像不太信任自己了，对此她也很难过。
可她想要帮助陈榆的心并没有因此减弱半分。
“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不过这个或许有用。”陈樚取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谭奚玥，“只可惜是我偷录的，而且内容也算不上证据。”
视频是晚上录的，所以画面很黑几乎只能看见个两个时不时动一下的轮廓，从声音可以判断是两名男子的在对话。
对话内容很短，但却有着极其重要的信息：赵坦为了离婚和一名律师达成协议，以最快速度成功离婚后，律师将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而对于这事，陈榆一无所知。
“这名律师，是来自未来公益组织名下反家暴机构，叫孙逸。他很早就介入了我姐和赵坦之间的调解，我姐十分信任他，在这件事上。”陈樚这番话说得十分心酸。
自家姐姐信外人多过自己。
“你没将这段视频给陈榆女士看吗？”
“没有，每次我谈到关于赵坦的事，她总是心事重重地遮掩岔开话题，所以我也一直没有机会给她看。”
这样看来，陈榆明显是在逃避陈樚，那如果自己去呢？
谭奚玥伸手叩了叩桌面，试探性的问：“如果主编愿意，可以将视频发给我，我今天过去拜访一下陈榆女士看看。”
同样的，陈樚答应得很快，几乎每回都让谭奚玥很意外，看上去就没将她当外人。
谭奚玥看着视频加地址，半诧异半开玩笑的问：“主编就这么相信我？”
陈樚亦是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回她：“那我也别无选择了。事情这么忙，时间总是不够用，好了，我得去递交申请了。”
这回她没有停留，直接拎起了包推开了门往外走。
别无选择，时间不够用。这两句话令谭奚玥不得不联想到马上就要下雨了。
谭奚玥追出去时，陈樚已经付好了钱。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驱散了清晨的雾气。
“天气真好。”陈樚感慨了一声，看上去心情像是变得很好，“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去未来福利院考察，明天相同时间，还是来这儿碰头，阿姨做的面很好吃。”
“好。”谭奚玥点了点头，目送陈樚离去的背影。
她盯着陈樚的背影，从身高到身形，在脑海中不自觉加上梦境里那黑黢黢的雨衣，对比之下几乎差不多。
而且陈樚的手臂虽然纤细但却并不柔弱，如果在周密计划下，完全可以完成梦里她所看见的场景。
那么说明，她可能现在已经开始计划，甚至早早就开始计划。毕竟赵坦出狱时间是29号就在眼前。
如果陈樚所说为真，那么以她和陈榆的关系，加上年龄限制，她并不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想到这，谭奚玥不知怎么的有一种前脚刚松了一口气，后脚又把心提到嗓子眼的矛盾感觉。
“妈！我出去一趟。”谭奚玥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一丝好笑，扭头拿好钥匙打算立刻去找陈榆。
谭素歆拿着一个漏勺跑出来喊了一声：“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一定～”
谭素歆：一天天的不着家！
谭奚玥：我亲爱的母上大人，我也不想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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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呦呦鹿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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