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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胡桃

洛阳的悲欢与唐国府并没有太多的关联。

门外是天枢坠地,金阙映日,玉阶生辉,锦帆高张,歌舞升平,门内却是镜奁染尘,人去楼空。

李世民觉得父亲从吏部回来之后就像遭遇一场夺舍,此时更像个最粗鄙的农夫,箕踞在中庭回廊的台阶上,手持一壶酒,望着两棵李树发呆。

“来,陪阿耶喝一杯。”李渊面无表情地招呼儿子。

李世民走近父亲,靠着父亲以同样无礼可循的方式坐下。

他想提醒父亲自己正在守制,不宜饮酒。李渊却像窥出他心思般将酒杯递进他怀中:“你——替代你母亲,陪我喝一杯。我和你母亲年轻时就喜欢河东桑落酒的酸味。你母亲最喜欢薛道衡那句‘忽逢桑落涧,犹带晋时酸’,说这诗最宜佐酒。”

怎么又是薛道衡?这具不死不灭的枯骨给自己惹了多大麻烦!

年轻人脑髓如沸,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阿耶,圣上不喜欢这个人!”——他嘴上不服气,定要为母亲的喜好争一个高下,内心却渐染了长孙青璟的想法。

李渊挑眉作诙容,极不正经地冷笑道:“快喝酒,今晚不提圣上也罢!”

“酸……又酸又苦……”李世民被这种陌生的民间佳酿呛出了眼泪,咳嗽连连。

李渊拍打着儿子的后背,问道:“知道我这个右骁卫将军的前任是谁吗?”

李世民疑云塞胸,觉得父亲一定喝醉了。

“难道不是观音婢的父亲?”这个女孩和薛道衡一样让他心烦,他今晚不愿去想她。

可是父亲偏偏要提起这两个惹他不快的人!

“颟顸!观音婢的父亲都去世多少年了?分明是郕国公李浑,他的侄子就是乐平公主的女婿李敏,小字叫作洪儿。姓名皆应图箓。如今就这么莫名其妙陷进谋反案里,是必死无疑了,而且三从之内都死得极不体面。”李渊冷笑一声,“我这个继任者也姓李,名中也带水,如何自证清白?”

他勉力站起身,腿脚有些僵硬麻木,摇晃着指着中庭那两柱与妻子一同种下的李树:“你告诉我,中庭的两棵李树,哪一棵是忠诚的,哪一棵是奸佞的?还有我们手中的酒水,哪一杯是忠诚的,哪一杯是奸邪的?”

李世民钳口结舌,自然无法回答。望着形销神黯的父亲,他也只能默默思念与父亲刚柔相济的母亲。

母亲总是无所不能的。父亲鲁莽时,母亲便是水;父亲怯懦时,母亲便是火。

水火相济,功业乃成;阴阳相资,万物化生。

母亲,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符号,她是整个世界。

“你母亲还在就好了。”李渊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桑落酒,一饮而尽,喟然长叹,“她不但有办法助我获取官职,更有办法帮我洗脱嫌疑。我后悔没早点听她劝告,将良马鹰犬悉数献给圣上,省去无数弯路;更为不再有贤妻伴我左右痛心疾首。”

苦酒下肚,无措的唐国公已经泪流满面:“譬如此刻她在这里的话,定会想出些分辨李树、酒水忠奸的妙言安慰我。如若她此刻还在世,想出任何阿谀讨好圣上、挽救家门的主意,我一定都照做,不会再拂她之意……”

父子两人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不知该如何相互扶持着踏上一条崭新的路。

李世民似乎看到长孙青璟与蝈娘一闪而过的身影。一主一仆正忙于别的家事——一个千叮万嘱,一个唯唯应承,两人并未对中庭对饮的父子俩过多留意。

他本不该迁怒于长孙青璟的。当她负气离去后,他发现了旧屏风一角包裹着她的丝帕,才明白这个女孩珍视着他所珍视的一切,又竭力推着他向前。

他充满了悔意,不知如何挽回。

李世民本想问问鬼鬼祟祟与蝈娘交谈的阿彩,长孙娘子是否住着习惯,旧居室是否寒凉,她是否仍是满心怫然不悦。

只因他颓然丧志、忿不择人,惹恼了耿介自立、孝悌兼至的妻子,以至如今却连一个愿意开解他的人都没有!

西天的云霞燃烧着,就像通远市夜间通明的珊瑚灯,盛大而绝望,最终被洪水般的夜色淹没。

……

长孙青璟从伊阙回到洛阳城的时候,已过日中。蝈娘尚未从丰都市回府,这令青璟有些担忧她能否将所托之事办妥帖。

推门入室,一个慵懒的身影映入眼底:“安和好在,观音婢!”来人正是昨日还与自己闹得不太愉快的李世民。

他的神情,半是讨好半是孤傲,古怪至极,反而令长孙青璟更加不快。

“不好!有恙!”她才懒得哄他,尤其是当她见到李世民正在翻看她昨晚抄的诗文集,更是对他这种擅闯别人居所的行径厌恶至极。

“谁允许你碰我的文稿的?”长孙青璟将手一抄,准备夺回不成册的楮皮纸。

谁料李世民却先她一步腾跃起身,将一沓纸高高举起,充满恶作剧式的欢乐。

两人的争抢引出了太大的动静,惹得鹦鹉受到惊吓,在站棍上扑棱不停,引吭高叫:“措大!措大!痴愚!痴愚!”

“喂,你这么凶悍,骂谁呢?是何人所教?”李世民挑着眉,一本正经地问着学舌的鹦鹉。

“怎么跟一只飞禽计较上了?公子纾尊降贵又所为何事?”长孙青璟没好气地问道。

“伊阙风大吗?礼佛之人是不是摩肩继踵?与你小时候有何不同?”李世民开始没话找话,“下次我陪你前去可好?”

长孙青璟蹙眉望着他,腹诽道:“这算是来讲和?什么皮里阳秋的辞气!”

“风太大,人比佛像多。至于下一次礼佛,等天转暖了再说。”她没好气地回答。

一直紧随长孙青璟的阿彩见两人气氛不对头,便遣婢女撤去鹦鹉站竿,将这多嘴的畜生暂且移去别处。

她又将李家的侍婢们遣去外屋,亲自为长孙青璟卸下羃?与袄衫。

一个年幼的婢子凑近阿彩说道:“公子晨起就开始问及娘子去了何处,若不是有旧友来访便追去伊阙了——后来眼见快日中了,又问得由家中最稳妥的部曲、健妇陪长孙娘子同行,才放心在府中静待。中途也不时去府门外、坊里门口张望数次,如今已经在屋中等了娘子一个多时辰。”

阿彩面露喜色,一边为烘瓶添加炭火,一边拼命向长孙青璟使眼色。

“消消气,别这么计较。”李世民扬了扬手中那沓楮纸,“我可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被移出屋的鹦鹉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时本能地将最近学到的新词全从喉中倒了出来:“拘儒!钝物!措大!愚戆!”

“闭嘴。”警觉的婢女以帔帛抽打这多嘴恶鸟的喙,反而激起它更大的惊惶与反抗,叫跳得更为激烈无章。

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尖锐的爆鸣声搅合得脑痛如劈。

“你这鹦鹉才华横溢,都学会变着法子羞辱人了。”李世民悠闲地盘腿而坐,“观音婢,新住处比大兴如何?”

“我谨记公子昨日训诲,哪敢造次?我并不敢将公子屋中陈设变动半分。公子,你可体察妾履冰临谷之苦心?”长孙青璟挖苦道。

“哦,怒伤肝,稍安勿躁!”李世民有些无奈地说道,“一切随你心意而行即可。谁还能夺走你的摄事之权不成?”

“把楮纸还我!”长孙青璟奋袂而起,企图抢夺。

“还给你哪一张?”李世民故意翻看着长孙青璟书写的诗文,弄出纸片摩挲的夸张声响,“我数数,你可写了十几张呢!是《饮马长城窟行》呢还是《云中受突厥主朝宴席赋诗》,是《春江花月夜》呢还是《夏日临江诗》呢?——这就是你来洛阳的路上满脑子默念的陛下的诗文?他的诗文,有那么精妙绝伦值得你如此咀嚼吗?”

“嗯。陛下的诗文确实尚可一观,我记得几首也不是什么奇事!”长孙青璟模仿着李世民桀骜不驯的坐姿,挑衅地坐在他面前,“我的好记性来源于我父亲。想要从脑中抹除也不可得呀。”

“你昨天整晚莫不是在偷偷临写我的字体?我初看这一沓诗文时,简直惶遽怖绝,细想这是何时失心所为——我明明厌恶一个人至极,却笔录他的诗文。”

长孙青璟深知李世民厌恶杨广乃至厌恶刻意讨好皇帝的一切行径。但是他的辞气,并无对于谄谀行径的厌恶,反而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观音婢,不,贤妻,你果然神思宕逸,不拘常格。这是为了我令我见信于陛下而勉力为之吗?”

这番肉麻的剖白令长孙青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伊阙的神佛果然灵验,只是用力过猛,有些过犹不及。

榆木脑袋裂得如此之快令刚从车马颠簸中缓过来的长孙青璟措手不及。

“矜功自伐,寡廉鲜耻!”长孙青璟注视着地板,躲避等待回应的热切眼神,胡乱抵赖道,“满口胡言!你我皆临摹王字,写得有些像岂不再寻常不过?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她薄面含嗔,双颊晕红,有种朱砂透玉的光泽。今晨在伊阙逗留许久,发鬓间还残存着篆烟与湖水的味道。

加上口齿伶俐,舌粲莲花,神采更显得跃如倜傥。李世民着迷于这种野草般的生机,只觉得神摇意荡、情澜暗涌。

“哎,你从主座上下来,把纸笔还给我!”长孙青璟催促道。

眼前这个明艳活泼的女孩,如映日灼灼的春园桃花,临风颤颤的夏沼菡萏。

如今这副嗔云上涌、欲盖弥彰的意态为她裹上了一层胡桃壳,愈是坚硬愈发令人想去剥除,去一窥壳中的天地。

“明明学我学得那么认真刻意嘛!”少年一时不知该如何压制自己汹涌的情愫,便开始用不合时宜的玩笑掩饰内心恣肆的激流。

“你看你笔下这个钩,我一般就写得与右军不同。你虽反复涂抹,竭力模拟,却不及我随意潇洒。还说没学我?”他一脸抓住长孙青璟把柄的得意神色,却不想被窥破心事的女孩恼羞成怒,劈手去捞案上的弹丸。

“君子动口不动手。”李世民抓起弹弓和弹丸,扔向远处道,“你的心思我都明白。要不我教你写!”他一手仍抓着楮纸不放,一手执笔逗弄着这个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的女孩。

长孙青璟冷笑一声,从烘瓶边抄起一根火钩,倏忽如挽剑成轮,流星曳影。

“好啊!我来教你写钩!”

榆木裂开了一条缝,胡桃壳却坚硬不可摧折。

二凤的懊悔、道歉和迷之自信

女孩子不要面子的吗?

活该你被拨火棍捶啊[666]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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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胡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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