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泪看完桌上的东西,冉云韶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亲送来不提起她的母家了。原来是因为那一家人,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当年所有人都认为,皇后之位非宋迎芳莫属。可先皇却不这么认为。当时他并不知道宋迎芳跟冉正阳已经有了接触,他只知道,他心里有了静承。对于他来说,皇后的最佳人选,非静承莫属。
可凌贞却不以为意。就算她知道了先皇的心思,可只要宋迎芳那强大的母家在,她坐上后位都是迟早的。她能解决静承,却解决不了宋迎芳。有那样的母家鼎力支持,若再坐上后位,那就是如虎添翼。
当时她就起了杀心。她知道,要想解决掉宋迎芳这个麻烦,首先就要了结了她的母家。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像凌贞这样面善心狠的人,她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她到底是怎么做的,桌上的东西并没有记载。桑嘉瑞也只是知道凌贞使了些手段冤枉了那一家子。最后宋迎芳的母家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全家自尽。只有她,当时为了能跟冉正阳成亲,跟家里闹别扭,离开了榆宁,这才躲过一劫。
“那为什么查不到任何消息呢?”冉云韶抬起头,泪流满面。
“此乃大辱,当时宋家在榆宁的地位不低于现在的桑王。若是被人知道了这一家子被冤枉自行灭门,百姓又怎么会尊重皇室?反正只要皇宫不穿出消息,就不会有人知道。慢慢地,这一家人都被人们淡忘了。”桑嘉瑞说道。“人们对跟自己无关的事情向来只是凑热闹,真正关心的没几个人。时间一长,别的新鲜事多了,他们就会忘记之前的事。”
多悲哀啊。这一刻冉云韶好像才真正的了解自己的母亲。她苦笑一声,低下了头。
“所以,你现在莫要再惦念旁的了。眼下能帮你的,就只有朕。”桑嘉瑞说道。
若是在知道这件事之前他如此说,冉云韶或许还会心存一线希望。可如今知道了。她看着桌上的白纸黑字,对于她来说那是地狱。榆宁,多可怕的地方。她以为自己经历的就已经是那里所有的黑暗了。如今看来,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什么跟桑天禄回兴朝,什么平淡一生。只要他们还活着,这就是不可能的。无论他们去哪,榆宁的人都会找到他们,将他们赶尽杀绝,甚至还可能连累到家人。
桌上的东西就是压死冉云韶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对这个世界已经失望了太多次,可是跟她母亲的母家相比,她的失望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戏,不值一提。
她累了。对希望,对一切。看到这些东西后,桑天禄的死活对她来说甚至都不重要了。反正他们日后的生活,也注定要在黑暗中度过了。只要他们还活着,哪里都是地狱。
闭上眼,榆宁的一切历历在目。冉云韶不再怕了,因为现在的她知道了,更可怕的永远都在后面。
就像一开始,她以为大婚上的那场意外,就是最大的危险。直到来阳河前,在地牢的生活更是她从前连想都想不到的。
她看着眼前人,这是洼国的皇上。他本应该是百姓的依靠,可真的是么?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或许是吧。但一定不是她的依靠。
对于这些人来说,真相什么的并不重要,只要他们让你死,他们就有一千种法子让你死。更可怕的是让你生不如死。
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受,冉云韶曾经也算是感受过。
她想起了水桃天真的笑脸,还有自己的。曾经的她们是多么的快乐。那时的她们不曾想过,她们的快乐是因为无知。一旦走出兴朝,一切的一切都会改变。其实或许,兴朝也是一样的吧。
不然兴朝为何要叫兴朝?她的父亲在榆宁好好的,为何又要带着全家去那么远的地方?
冉云韶看清了,在皇室面前,他们都是蝼蚁。就算她的父亲是藩王又能如何?全家人的性命,不还是被皇室捏着?
“怎么样?想清楚了么?”桑嘉瑞问道。
“若我不走,皇上可会杀了我?”冉云韶双目无神。
那个癫狂的皇上再次出现,“你宁愿死,都不愿意跟朕走?你真以为朕舍不得?”
“皇上都能杀了自己的亲妹妹,还有什么是舍不得的?”
“冉云韶……”桑嘉瑞咬牙。“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跟朕走,要么,朕现在就要得到你。”说着,他走上前去。
还没等桑嘉瑞有接下来的动作,宁良骥就回来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行了跪拜之礼,“参见皇上。”
“你以为他能救你?”桑嘉瑞看了一眼宁良骥,又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冉云韶。
之前,冉云韶的确是像让宁良骥救自己的。可现在她想明白了。若是宁良骥动手,那就是弑君,要诛九族的。若是不动手,那就只有被这个癫狂皇上杀了的份儿。
眼前人的目标是自己跟桑天禄,跟这个小随从没什么关系,他还有希望能过上自由的生活。冉云韶看着院中跪着的人,微微一笑:“去吧,去找王爷吧。”
“找王爷?王妃……”宁良骥依旧跪在地上,满脸地担忧。
“皇上特来告诉我们,王爷就在路上。你去瞧瞧他走到哪了,说我很担心他。”冉云韶说的面无表情。
一听到桑天禄的消息,宁良骥就立马站了起来。不过他还是有脑子的。若在屋内的是旁人,他或许还会相信。可这人是皇上啊,皇上有那么好心?
“皇上要王爷的帮助推翻太后。所以才来告诉我们这个消息的,去吧,路上莫及,多走走,多瞧瞧。你难得自己出去。”
桑嘉瑞很欣赏冉云韶的识趣,宁良骥一走,他倒是省了不少麻烦。于是他顺着这话往下说:“是啊,只要母后在,朕就束手束脚。朕发现了母后的私兵,来求助大哥的。”
既然自家王妃都这么说了,宁良骥也就相信了。他脸上立刻浮现出笑颜:“王妃莫及,我这就带王爷回来。”说着,他转头就要走。
“等等。”冉云韶叫住了他。桑嘉瑞的眼神立马就变了。
好在冉云韶并未反悔,她只是说:“若是找不到也别急,说不准是走岔路了。”她将手镯摘下,“把这个给王爷,他见到就会快些回来的。”
接过手镯,宁良骥笑道:“王妃放心,知道王妃在这等着,王爷也会尽快回来的。”
“出去时将门关上,让大丫头也不用来了。本妃想自己一个人在这等着。”
“行,那我去把吃的都给王妃备好。”宁良骥说道。
“不用了,本妃会自己出去吃的。”冉云韶勾起了苍白的双唇。“去吧。”
院门关上,桑嘉瑞原形毕露。“你想护他?”
“我护的不是他,而是自由。他什么都不知道,让他走吧。”
“放心,朕要的只是你而已。”
“皇上可知道为何那么多人都喜欢花雨?”冉云韶面无表情地问道。
桑嘉瑞摇头,“因为美?不过你现在说这个是还有什么想法?你已经跑不了了。”
冉云韶摇摇头,“因为人们知道,落花是最美的。人或许也是吧。”说着,冉云韶突然从小腿处抽出一把匕首。
桑嘉瑞后退半步。他本以为那匕首会刺向自己,却不想。那拿着匕首的小手转向的却是冉云韶自己的脖颈。
殷红的鲜血汨汨流出。桑嘉瑞看傻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人的身子都已经凉了。
桑王妃走了,带着那双绝望的双眸。她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地狱。
对于院中的一切,宁良骥一无所知。他拿着手镯,满心欢喜。
要说有时候一个人的信念真的很重要。他一心想着很快就要见到自家王爷了,然后他就真的见到了。
桑天禄跟冉向达逃走后,直奔阳河。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再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让冉云韶安心。
“我妹妹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会理解你的。你也是没法子。你也说了降书在我们手中,我们就可以约束他们。”冉向达安慰道。
而桑天禄的一路无言不是他怕冉云韶会因为石飞的事跟他闹别扭。而是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而且越发强烈。
刚入阳河,他的心就踏实了下来。因为他看见了宁良骥。那个少年正满面笑意的跑向自己,“王爷!”
可很快,桑天禄就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见了少年手中的手镯。
“王妃呢?”桑天禄抓着少年肩膀的手十分用力。
宁良骥一愣,“在王爷安排的院子里呢。就是王妃让我来找王爷的啊。皇上也来了,只是现在应该已经回榆宁了吧。”
“不好!”桑天禄大喊一声。冉云韶曾跟他说过,若是有一日她不在了,就会将手镯摘下。这样说不定这手镯日后还能回到他手中。等百年后,他也不在了,就带着这手镯入葬。这样无论如何,他们都能葬在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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