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陆言随父进京遇到了同样来到京城的柳如烟。
他对那时刚刚年满15的柳如烟一见钟情,回家苦苦哀求陆雄上门提亲,陆雄不是不知道自己儿子的臭德行,天天在外面沾花惹草,甚至男女不忌,无论如何打骂都不管用。
现在居然求着他要娶亲,还是这样一个家世清白,盘条理顺的好姑娘,陆雄是连夜准备好了彩礼,第二天就上了门提亲。
柳父虽然同为一府的知府,但云华府和青岚府远远不在一个层级,在青岚面前,云华就像一个穷村庄,所以柳父当场就同意了,收下了千金嫁妆。
唯独在寺庙祈福的柳如烟对此全然不知,回到家才知道自己已经被许了人。
父亲说那个男子家里很富有,人也很好,柳如烟知道自己逃不了,便只能安心嫁过去了。
陪着她一同过去的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婢女——红梅。
红梅是被她捡回府的。
柳如烟十岁那天大雪纷飞,柳父因为公务不在家,府里的人大多年事较高不知道怎么让生闷气的小姑娘高兴起来,便带着她出门玩去了。
她在柳府后门的一棵梅花树旁找到一个团成一团,浑身发抖的女孩,便把她捡了回去取名红梅。
红梅出生贫寒,那年大雪冻死了本就生病的父母。
红梅和她差不多大,两个小姑娘在一起很快就熟了,也没有什么小姐婢女之分。
柳如烟会和她分享自己最爱吃的点心,会让她一起去学堂读书,夜里会同榻而眠,相互取暖。
她被柳如烟带回家,她会在柳如烟感到孤单时陪着她,会给柳如烟做自己的拿手好菜,会装着怕黑怕冷让真正怕黑的柳如烟理所当然的留下来。
相逢的五年间,二人几乎是形影不离。
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提亲,柳如烟答应带红梅去京城游玩,那里有很多红梅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柳如烟嫁过去后,前几天陆言确实像柳父口中的一样值得托付,既对她无微不至又踏实求上进。
但是好日子不长,陆言老毛病又犯了,日日夜夜不回家,柳如烟劝过,也发过脾气大闹一场,更是想过和离。
可是,柳父偏偏在这时候被查出失职,想让女儿求求她的父家保全自己,柳如烟放心不下把自己一手带大的父亲,便答应留下来。
柳父成功免了死罪,但是被贬职到了边关。
她逐渐不把心思放在陆言上了,更加频繁地在城里行善事。
而陆言强要了她几次,她染上了花柳病。
陆言认为是她在外面招蜂引蝶,嫌弃她脏,遍把她住的院子封锁了起来。
大大的院子里,便只有两个人和一只小黑猫了。
红梅自始至终都陪着她,并成为了她和外面交流的唯一途径。
后来,陆言连红梅也不让出去了,只是每日让人定时送饭。
到了冬天,院子里的红梅开了,柳如烟染上了伤寒。
在花柳病的影响下,她捱了十天。
在红梅还未落下的时节,柳如烟死了。
红梅撕心裂肺地同来送饭的人告知此事,但那些人只当是她想出去的借口,并不理会她。
她守着柳如烟和小黑猫熬过了冬天,过了不久,她也因伤寒离世了。
小黑猫在两个尸体之间不断地叫着,但是得不到任何回应。
在小黑猫饿的吃尸体之前,陆言发现了不对劲,让仆人把柳如烟和红梅随便埋了。
“为何对全城的人下手?”沈青冥引着绕到自己身边的怨气询问。
“有时候我会控制不住身体里的怨气。”红梅回答道。
她死后,和柳如烟一起被葬在了青岚城的后山,但不知为何她身体里似乎有股吸力,将身边所有活物的阴气怨气一股脑地全吸收进了自己身体。
她本是想对陆府下手,但却向全城爆发了瘟疫,致死伤无数。
“这便是她和你说的全部了?”李驰安穿好衣服,将沈青冥手中的药瓶接了过来,询问道。
沈青冥道:“对。”
“嘭——”
“喵——”
“嘶——嘶——。”
李驰安抬手一挥,解开那两个睡醒了便开始闹腾的小家伙的阵法。
小黑猫目不斜视地朝沈青冥跑去。
小蛇直接掠过自己的主人,直直往李驰安手腕上缠,满意地叹谓了一下。
沈青冥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它这幅模样,便道:“霜宝,回来。”
“霜宝?”李驰安冷不防地听旁边这人冒出这两个字,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它的名字?”
沈青冥“嗯”了一声,补充道:“它喜欢吃糖霜,就叫霜宝了。”
蛇可以吃糖霜吗?李驰安想,他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透明的骨头蛇,它大概确实是可以的。
虽说是沈耀养的蛇,但他却心里莫名挺喜欢这小家伙。
看着自己挖出来的大坑,李驰安道:“红梅是病鬼,那棺材里第二层便是她?”
沈青冥抱起小黑猫,点了点头,又道:“但她的尸体不在。”
这一点李驰安倒想到了,因为一个厉鬼不可能在别人如此接近她本体却仍迟迟不现身。
“有什么办法让病鬼收回怨气吗?”李驰安喃喃自语道。
沈青冥自是认为李驰安在询问他,便道:“她未曾告诉我。”
李驰安倒是没想到他会回答,“那……。”
他话音未落,周围空气骤然变得冰冷,狂风呼啸,割得人生疼,无数怨气从树林间倾泻而出。
“护身,开!”
李驰安反应极快,一道无形地屏障横空出世,隔绝了怨气。
一道模糊地黑影出现在两人眼前,死死地盯着他们身后的大坑。
“嗬——嗬——。”
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像是从细小地喉咙里挤出,黑影发出了爆裂地嘶吼声。
李驰安不动声色地把屏障加厚了一点。
他大意了,刚刚可能是当着人家的面刨了人家的坟。
那一团黑气,那应该只是病鬼分出的一点怨气,各大厉鬼都是由尸体为容器承受自身执念转化而成的怨气,进而吸食天地间大量的怨气,进而加害他人。
“你如何能收回怨气?”李驰安冲向空中黑气萦绕的一团问道。
“我要他向天下昭告自己的恶行,还如烟一个清白!”红梅大吼道。
李驰安道:“城中无人知晓也无人在意柳如烟的死因。”
“朝中呢?天下呢?”红梅哭诉道,“陆言向他老子说如烟行为不检,想要休妻,京城传的沸沸扬扬。”
闻言,李驰安眉头微皱,他久居深宫竟没听到这样的传言,陆言将事做得如此不堪吗?
他道:“即便如此,对全城下手未免太狠。”
“我,我没……。”红梅地怨气挣扎了几下。
李驰安看见她眼底似是闪过一丝清明,但转瞬而逝,她正在被什么东西压着让她不得不持续被怨气吞噬。
“我不管,我要全城的人为如烟陪葬!”她被激怒了,无数怨气喷泻而出,“放过?为何要放过那些人,他们都该死!”
李驰安暗道不好,他在青岚城城门设下了禁制,不用担心,但山洞里……。
一道白色的影子闪过,从旁边飞驰而过,那是比怨气更快的速度。
“山洞交给它。”沈青冥道。
李驰安不知道可不可行,但现在他也确实走不开。
这一点怨气应该是病鬼特意留在这守着柳如烟,温养她的尸体的,那么她的本体在哪儿呢?
沈青冥似乎是看出了李驰安的疑问,开口道:“她释放了两次怨气。”
“两次?”李驰安疑惑更甚,“两次几乎让全城覆灭?”
沈青冥道:“她本意只想杀了陆府的人。”
李驰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激化她?”
沈青冥耸了下肩,“也许呢?”
“厉鬼还用得着激化吗?”李驰安转头便对黑气甩出一道燃爆符,“她的话又有几分可信?”
烈焰焚烧下,怨气被燃烧殆尽。
自五岁起,天玄便无数次嘱咐他厉鬼和人不一样,他们不分善恶。
他三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差点死了,便是厉鬼作恶,虽然活下来了但那几年的记忆确是几乎全然丧失了。
他破了护身法阵,对沈青冥道,“能成为恶鬼,本性便是坏的。”
他转身朝坟地走去,沈青冥拉住了他。
他不解地看着李驰安。
在他记忆里的李驰安,是会拉着他一本正经地说你就算变成鬼,也一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鬼的小孩,如今为何对厉鬼有如此大的偏见?
“怎么了?”李驰安问。
沈青冥摇了摇头,松开了手。
他想,以后再慢慢来吧。
李驰安不关心他在想什么,干脆扔给了他带来的另一把锄头,“不想说就干活吧。”
两人嘿哈嘿哈地埋着土,总算在天亮前把坟给填好了。
天边太阳初升,李驰安打算下山。
沈青冥盯着他看了半晌,开口道:“李驰安,红梅开了。”
闻言,李驰安不解地看着他。
沈青冥却不在说什么,转身离去。
李驰安没有追上去,他在沈青冥身上留下的跟踪符是永久的,他随时可以找到他,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病鬼的尸体。
即便他想在宫外多逗留一段时间,但拿一城人的性命为代价还是太大了。
他还得再问一问师父什么情况下一只鬼会对他攻击类的符咒法术全然失效。
还有,红梅开了?这个季节?
他看着刚刚升起便像是在炙烤大地的红太阳,暗道不妙。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