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铁器撞击出的火花晃人眼,阿保只看到眼前两个黑色的身影掠过,情急之下不由失声呼唤——
“次郎哥!”
刹那间,黑影停下,鬼灯本无意恋战,见对方停下也跟着收手,在阿保身侧站定,肩扛狼牙棒,目光凛然。
阿保也顾不上礼节,在鬼灯身上一阵摸索,满脸焦急担忧:“鬼灯大人,您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阿保!”
后头传来那道低沉粗噶的嗓音,阿保手中动作一顿,整个人僵在了原地,鬼灯垂眸看向她微微压低的脸,没有错过她慌乱的神色。
好一会,她才转过身去,有些怯怯地喊了一句:“次郎哥。”
鬼灯不语,清冷幽深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落在了不远处那身形高大威猛的男人身上,单单是个子都比鬼灯高出一截,那人还长着一张凶恶的脸,加上一身的腱子肉,整个人气场十分强大。
相比之下阿保娇小弱势,在他面前更是大气不敢出一下,看得出来相当敬畏此人。
“过来,阿保。”
那人的语气不容置喙,阿保闻言整个人先是一颤,然后瞧瞧往后偷偷看了鬼灯一眼,最后低下头,绞着手,像个认错的孩子无言地向那头走去。
看出她相当不情愿,鬼灯出言叫住了她:“阿保小姐。”
阿保一怔,却不敢回头。
那高大的男人明显脾气和耐心有限,口吻十分急躁:“阿保,你快过来!”
看他就要动身,阿保心下一惊,下意识后退然后撑开双臂挡在了鬼灯面前,虽然个子娇小却拼了命地想要保护身后之人:“次郎哥,我可以跟你回去,之后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请不要为难他。”
明明个头只到胸口上去一点,她却充满了力量,不管是说话的底气,还是背影,都十分的坚定,这让从未依赖过任何人的鬼灯感觉很新鲜,这是从未有过的新奇经验,他并不反感。
哪怕她夹在两个剑拔弩张的大高个中间,她也毫不示弱。
看着那大高个,鬼灯想起了些事,随后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来,翻了几页,然后比对了下照片和实物,而后了然,随后坦然地绕过阿保,走上前去。
阿保慌得要去扯他。
却见他不卑不亢道:“这位想必便是卡拉蹦吧山主的二当家,次郎先生吧。”
“在下是阎魔殿辅佐官,上午的时候还打电话通知过的,还请体谅我的临时叨扰。”鬼灯向来是个开门见山的人,从不喜欢在这些事情上弯绕,那样没效率。
他一番话说得有些官方,大高个看着就不是脑子灵活的人,在原地被他的措辞硬控了好一会,最后才提炼出关键字眼,然后恍然大悟地指着鬼灯惊呼出声:“哦!我记得,老爹今早说了那个什么魔的地方会派人送小妹回来,原来就是你啊。”
大高个一改之前的敌对态度,上来便揽住了鬼灯的肩膀,一下子热络了起来:“我说你们魔什么的地方的人都像你这么能打的吗?看着像个没用的豆芽菜,想不到还挺能干啊啊。”
鬼灯没有推开他,而是平静地指正他的错误:“是阎魔殿。”
“啊对对对阎什么,魔什么,哎呀不管了,反正你很能干!”大高个爽朗地拍起鬼灯的肩膀,笑声十分爽快干脆。
阿保则是在睁大了眼睛,看着两人有来有回,面上表情风云变幻,一时间消化不了眼前的过载信息,有点宕机了。
……
半小时后。
卡拉蹦吧山主之家。
山主达谦是个脾气古怪的矮小老人,皮肤黝黑,白发长须却精气神十足,虽然看着个头小但身上却有着常年劳动的痕迹,四肢相当结实有力。
说话时总是板着一张脸,对着自己的孩子也总是严厉呵斥,个子高大勇猛的次郎在他面前很是顺从乖巧,唯唯诺诺。
对于鬼灯的来访,他也只是给了最基本的体面,并没有多少好颜色,鬼灯从头至尾都十分从容淡定,面对刁难也是应付自如,次郎在一边卑微地看着两人对峙,对鬼灯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涨。
敢跟老爹这么说话的人,值得喝一壶!
阿保端着茶水迈着小碎步拉开障子门,道了声打扰了,然后恭恭敬敬地放下托盘,低着头屏住呼吸,生怕出一点差错。
鬼灯的目光追随着她,自然也瞧到了她原本白皙的右手上多了一块红色,想来是太紧张了被烫伤了。
他没有当着主人家的面询问,而是默默观察起了这有些窒息压抑的家庭气氛。
“父、父亲大人……喝、喝茶……”
她声音都在颤抖着。
“你在干什么!”
老人一声中气十足的呐喊,阿保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手上动作一抖,手里的茶杯撒了出去。
鬼灯眼疾手快地接过了茶杯,也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泼出去的茶汤都妥当地接住了,甚至上半身都没有动过,他淡淡喝了口茶,说实话,茶有点凉了,泛着一点苦。
但他还是给足了面子:“茶不错。”
可老人却不这么认为,面对谨小慎微的女儿,老人暴怒,指着她的脸大骂道:“就这么点事情也毛毛躁躁做不好,给我回房间反省去!”
阿保眼眶一红,没有反驳,咬着下唇起身,离开时哀怨委屈地看了一眼鬼灯,然后抱着托盘离开了。
鬼灯这才好好审视起跟前的老人来,他阅人无数,自然没有错过老人在女儿离去后露出的一瞬失神和不自在,他垂下眸又喝了一口茶:“这茶确实不错。”
阿保的手艺自然没问题,就是凉了点,他也不是没注意到她在门口站了多久。
“阎魔大王座下第一辅佐官大人,今日到访怕不是区区将小女送回这么简单,说吧,你想从我们卡拉蹦吧山得到什么,金银财宝,还是别的什么。”
老人发话,鬼灯收起心思,直直对上老人的直白不加掩饰的审视目光,也不着急回话。
老人见他沉稳,试探道:“简单的金银入不了你的眼,难不成你看上了我的女儿?”
“……”
不知怎的,鬼灯又想起了阿保临走时的那依依不舍又哀怨的小表情,面上却依旧不改:“我来此确实有两件事要和您谈谈。”
“说来听听。”
鬼灯仍不卑不亢:“其一,是先前搁置的武器购置一事。”
如今各大地狱的器材等都已不同程度的老化,在急需替换的节骨眼时,鬼灯本已经和卡拉蹦吧山谈妥了交易也下了一批订单,但因为山主的家事一直搁置到现在,这一趟怎么样都得来的。
听完描述,山主捻着胡须,答应得很爽快:“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这边的问题,之前的那批订单我会让底下的人加快速度交付,另外,再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你追加50%,你意下如何?”
鬼灯自然不会放着好处不拿:“我代表地狱各部门感谢山主大人慷慨。”
“好,第二件事呢?”
鬼灯抿了口茶,不疾不徐道:“其二,阿保小姐十分有才能,我希望能够让她留在阎魔殿工作。”
“做什么的?”老人问。
鬼灯也不隐瞒:“食堂厨师。”
山主大人拍桌而起,指着鬼灯破口大骂:“你把我的女儿当成什么了?我的女儿凭什么去那种又脏又累的地方工作?”
鬼灯仍稳妥地坐着,即便被指着鼻子骂也仍游刃有余:“食堂内厨还是很干净的,毕竟是对健康有要求的地方,我也问过阿保小姐的意愿,我们之前也拟定了合同。”
“好啊,先斩后奏!”
老人怒极反笑:“我如果不放人你能怎么样?”
鬼灯也站起身子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暴跳如雷的小老头,语气依旧平和:“那就是触犯了地狱劳动法,要么走赔偿,要么就去劳动局仲裁吧。”
看着小老头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鬼灯又道:“据我所知,卡拉蹦吧山在几十年前就宣布不与外界来往,因此您是无法通过法律手段来维权的。”
“好一个奸诈小人,拐走我女儿不说,还反过来勒索赔偿,你就没想过你既然来这,我就能让你有去无回?!”
老人对后方的儿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掏出了一杆两三米之长的纯金属薙刀,气势上十分凌人。
前几招,次郎挥舞着薙刀一次又一次,险险地擦过鬼灯身体,鬼灯仍一动不动,一双狭长的眼眸中透着凌厉的光,最后,在薙刀即将刺上时,鬼灯以更快的速度从身后掏出了狼牙棒。
框!
一声巨响和震动后,一切归于寂静。
次郎的体格和力道都是没话说的,那一把薙刀少说也有百八十斤,却被狼牙棒硬生生地砸成了两半,尤其是在最结实粗壮的铁杆上。
“失礼了。”
鬼灯嗓音平稳,将狼牙棒扛到了肩上:“就算是我,也有无法容忍的时候。”
对面的父子俩皆是露出了惊愕的神色来,次郎才意识到刚刚在外头鬼灯还是留了一手,没想到只用一击就把他的得意之作给摧毁了。
这把号称用最坚硬材质制成的钢铁薙刀,就这么被一柄平平无奇的狼牙棒给拦腰折断了。
至于卡拉蹦吧山主,在意的并不是儿子的得意之作损毁,而是鬼灯手里那把泛着不祥之气的黑色狼牙棒。
许久,他长吐一口气,走上前去,想要伸出手去触碰,却又在触碰前收住了手,改为抬头看着鬼灯,命令道:“吊梢眼小子,把狼牙棒举起来,我要看看护手的底部。”
鬼灯虽不满他的语气,但还是照做了,老头看他举起狼牙棒,便凑了上去,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放大镜来,小心地不触碰到狼牙棒,一边观察着。
鬼灯听着他在那“不可能,怎么会”的喃喃自语,忽的把狼牙棒收了回去,小老头收起放大镜,似是隐忍着什么,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最后冷静了下来。
“小子,我可以不跟你计较。”
小老头再抬起头时,眼里一片冷然:“带上这把狼牙棒,离开卡拉蹦吧山。”
……
下午。
阿保在房间里一直待到天黑,因为先前出逃一事败露,山主特地派了侍从守在房间外,不许她随意进出。
她在房间里越过越煎熬,只能试图向侍从打听鬼灯的情况,但侍从都闭口不提,让阿保一颗心始终悬着。
直到快天黑,次郎来送晚饭,阿保才能问上两句。
次郎对鬼灯的好感已经很高,在妹妹的追问下还是透露了两句:“那家伙虽然手脚麻利,但是脑子不大好,老爹明明已经很生气了他还是要冲撞他。”
“这下好了,他被关进地牢里了。”
听到这,阿保的心彻底凉了,那地牢是什么地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带他来,他能受这些无妄之灾吗?
她心急如焚,顾不上吃饭,拉着哥哥哭着求着:“次郎哥,我答应你我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会让你们生气了,求求你让父亲大人放他走好不好?”
次郎看不得妹妹哭,可听她这么说却有些不高兴:“是那家伙自讨苦吃,老爹本来放他走的,是他非要说什么带你去工作,老爹才这么生气的。”
“别说是你,我都不敢在这个时候靠近老爹,你不知道他有多吓人!”
阿保依旧央求着,次郎看她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哭闹,心下更加烦躁:“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太郎哥也说了,再让你乱跑的话就打断你的腿。”
听到大哥的名字,阿保本能地抖了抖。
看她安静下来,次郎也没再说什么,默默离开了房间。
阿保跪坐在地上,看着紧锁的大门,红着眼咬咬牙。
上次她能逃出去,这次也可以!
地牢。
从卡拉蹦吧山山腰的一处阴面山洞进入,一路向下都是由最坚硬的精钢铁门打造成的幽闭铁牢,只有上方和底下各开了一个小口。
鬼灯正端坐在铺了干草的阴湿铁皮地板上,看着地上爬着的负鼠一家子,面无表情。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中途有人送过一次餐,伙食不错,毕竟都是外界奉为传说的珍贵食材制作而成的饭食自然难吃不到哪里去,他速来也喜欢将珍惜食材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烹饪。
普通的蛋包饭,就是跟卡拉蹦吧山特有的食髓鸟蛋做的蛋包饭没得比。
吃过饭后,他看着送餐口被打开,伸进来一只白皙的小手。
送餐时的侍从比这小心谨慎多了,回收餐盘的话,把手这样摸来摸去的,难免有些心大,要是囚犯起坏心思,那手的主人得有大苦头吃了。
不过,鬼灯认出了那只手。
那白皙的小手上还留有一块被烫伤的淡淡红印子,不过除了红印子外,五根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原本白皙精致的手指这会血迹斑斑的看着十分触目惊心。
“阿保小姐?”他轻喊出声。
那手明显停顿了一下,而后握紧,那扇密不透风的大铁门后这才传来阿保那柔柔弱弱的声音——
“鬼灯大人,你不要害怕,我马上来救你!”
“你再坚持一下哦。”
阴冷的地牢里,她的声音温暖,透过那小小的一扇门,仿佛有和煦的日光照进来,和阴暗冰冷的地牢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或许那也会是他在地狱里少有的“日光”。
……
#
阿保的家人……总之阿保这个性格跟他们也有关系的,阿保身前包括狼牙棒的秘密马上会揭晓,有一点点小刀
我还是想写甜甜的恋爱……[裂开][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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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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