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用来垫脚的石头,肯定是那满身黑骨的罗二呀!”
“!”
镜灵顿时嘴角抽搐,很快抿嘴封口,不知如何应答了。
花容眉目间的笑意却更盛,方才臆想着罗夕年一入罪孽殿,就跪在她脚底,抱着她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着她泣声高喊,“请花判饶我狗命啊!”
——能这般爽的主要原因取决于:
这张人神共愤的脸,跟死鬼白君的重叠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爽到姥姥家了。
“哈哈哈……”花容还在臆笑。
镜灵尴尬地“呵呵”了两声,默默隐身,挂机了。
“砰砰砰——”
不久后,三声敲门音让花容刚阂上的眸子又缓缓抬起。
门外玉儿柔声禀报,“三夫人,三爷来了。”
“他来做甚?”
花容携惑扫向门口处,回眼时,镜中已生出一寸浅淡的晦暗。她手下生风,抬手执笔画了一张符纸,甩入镜内。
鬼眸轻闪,睨眸抬音道,“让他去大堂候着。”
足有半分钟,待到镜中晦暗褪去,镜灵那张艳丽的俏容显出镜,松气道,“花判放心,已经禁住了。”
“嗯,你也休息吧。”
花容这才起身,高挑的长身遮住了镜中缥缈消散的层层美人儿。她伸手拉过搭在屏风上的披风,招手开了门。
玉儿正立在一侧,听见开门声,转身对着她弯起眉眼。
——好一个生机勃勃的笑容。
玉儿卷衣行礼,“三夫人。”
“嗯,”花容戴上披风帽子,跨出门槛,“这两日若罗三爷再来找,此屋绝不能容他踏入半步。”
玉儿微怔,但很快回神,颔首作礼,“是,三夫人。”
-
镜中幻境。
镜灵露九柳眉轻颦,一直到睡在露天红榻上的女鬼眉间逐渐平和舒展了,她才缓吐出一口气。
这怨鬼已经死了五日,虽说镜中世界纯净无比,不可能增长怨气。
可她方才与花判聊天,打开了镜中通道,人界气息便会随之涌入,旁人的并无什么影响,可若是杀害自己的凶手出现在周遭十丈内,这怨鬼便会失控。
此乃天生的命格怨气,非怨鬼本人所能控。
这罗三爷来得急,怨鬼反应不快,可偏生露九当时在思虑诡主与花判之事,突闻玉儿的声音后,才发现周遭已然顿生大片阴晦怨霾。
若非花判送进来的安魂符,怕是这面镜中幻境,非得被这怨鬼的怨霾弥漫,冲破了不可。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不然,若怨鬼真跑出去,在人间伤了人,这连带责任推下来,花判必是难逃责罚。
想了想,露九还是拂袖化出瑶琴,坐在红榻旁的漫洒春樱屏风前,扶指奏起了乐,以安灵入梦。
——毕竟,一个美好的梦境,足以困住那些残酷的现实。
-
彼时,罗三已被下人领到主堂,上好了茶水。
花容卷步入门时,罗三刚饮进去一口。
见着花容,罗三原本刚坐在椅上的屁股又抬了起来。
他放下茶杯,拱手施礼,“沈小娘。”
花容眉目轻抬,鼻息浅“嗯”了一声,吩咐跟在身后的玉儿,“我与罗三爷有话说,你先下去吧。”
玉儿乖巧回话,“是,三夫人。”
见着玉儿带门退下,花容绷着面走到内里主榻上坐下后,罗三才嬉皮笑脸的搓着手,潸笑着,“择儿,我有事与你商量。”
花容冷面桃眸一息后,支着前壁搭在一旁的榻桌上,抬了下眼皮,道,“刚好,我也有事与你说。”
罗三凤眸睁圆几分,有些意外,抬手就是一句客套话,“那要不,择儿你先说。”
花容眉头轻扬,毫不客气的直言不讳,“你若还想活着,奉劝你一句,今明两日,莫来我院中。”
“啊?”罗三怔住,“择儿这是何意?”
“字面儿意思。”花容的长指垂在桌沿边上,一下一下地敲击着。
罗三眸光微缩,心底生出一丝狐疑。
「今明两日?这女人是要做什么吗?」
花容嘴角勾笑,看着罗三缩眸后又恢复正常,那嘴中只道,“那又有何不可?择儿不想让我来,我便不来好了。”
「才怪,小爷我非得看看,你要作什么妖。」
花容仄舌,心下暗忖:没办法,碰上这种不惜命的,真是分分钟都是生死劫,鬼门关大门永远为他打开~
这心思一出,那挂在嘴角压不住的弧度,令罗三一下子就生出一丝不安来。
「这女人,为什么笑得这么诡异?」
“择儿可是要做什么大事儿?”罗三问。
花容摇着头,夹着一个拖长的拐弯调子“嗯~”道,“那远不及咱们世子殿下要谋划的事儿大。”
“……”罗三有被内涵到,凤眸眨了眨,遂问,“话说,择儿为何要帮我隐瞒身份?”
他二哥说的没有错,他究竟有什么地方是值得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来帮他的?
仅凭一张虚无缥缈的骨契?
他又不是话本里那西天取经,吃一块肉就能长生不老的唐和尚……更何况,这要的还不是肉,是骨头。
人死如灯灭,骨头又有何用?
花容桃眸清透,轻声道,“图你死后……”
“算了,当我没问。”罗三一听开头,就笃定这女人是不会与他说实话了,直接打断。
——瞧瞧,花容心中一声浅叹,这人呐,就是不爱听实话。
罗三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在花容面不改色,还是很诡异的笑容中,又开口道,“现在该我说我的事儿了吧?”
“嗯……你说。”花容难得好脾气,支着颐,继续盯着罗三的眼看。
罗三道,“就那个刘遇安,你能不能送他回去?”
「这臭小子要是再在府里待下去,二哥迟早被他拐跑了。」
呃……这是什么心思?
花容难得桃眸刮出一阵惊讶之风,她放下支颐的手,又开始敲起桌面来,秀眉浅浅皱起,“你该不会是……?”
——有什么特殊癖好吧?
难怪沈择在罗三身边待了两年,竟没半点儿机会接近罗夕年。
距离是其一,其二怕是这罗三的心思。
记忆里在罗三面前,沈择关于罗夕年的所有旁敲侧击,都会被罗三不动声色地转移视线,一嘴带过。
如今看来,他根本就是在护着啊。
——真是好世道,纯爱领域又喜添一员。
“择儿?”罗三试探性地唤她回神。
花容红唇紧抿,扬眉道,“放心吧,遇安待不了多久。”
你二哥,也活不了多久。
真可怜,他这番爱意在明日过后,将无人消受。
“当真?”罗三欣喜不已,音都高出几分来。
花容桃眸眨巴眨巴,“当真。”
待她抓住猎鬼师,下诡界找沈择父亲拿了证据,就来取这罗夕年狗命。
届时,再拿出昨日救罗夕年时,遇安许下的那一诺,去天上寻他的直系亲属们邀功请赏,那她岂不算是满载而归吗?
当然,如若能在这两日与罗夕年其余的那些善骨近卫们签下魂契,那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这么一合计,这一次夕人界之行,倒也没那么苦大仇深了。
“桀桀桀——”
“……”
这笑声一出,登时给罗三吓得一咯噔。
——哪家好人会发出这种可怕的音色?
“……”罗三横生一身鸡皮疙瘩。
花容一瞧,鬼心一下就膨胀了起来。
这生而为鬼,最起码的一点,就是让人见之恐惧,对之生畏。
如今罗三这般惧畏状态,直接让花容优越感爆棚,这才是判官该有的气派。
她心情舒畅,桃面更是布上一层诡笑,对着罗三潇洒摆手,“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就退下吧。”
“……”
罗三张了张嘴,终是一言难尽的“诶——”出一声,提起衣裙就三步并两步,小跑着溜走了。
-
这边,罗夕年带遇安回到天色一居,就喊了曲径出来陪遇安玩,自个儿则提脚进入灵堂。
方才日新说,“那棺材被三夫人一袖子盖上后,只是一弹指,便再也听不出声响了。”
“这样的功力,若不是隔物点穴,便是什么邪术了。”日新夹带着分析一同说出来时,罗夕年并无明显动容。
毕竟,这人都能起死回生了,这点本事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她乃修士,这等术法,在他们修士领域里,也不算什么吧?
正堂的棺材里,确实鸦雀无声。
罗夕年款步过去,朝棺上的那道缝隙推去。
掌出一息,棺盖纹丝不动。
罗夕年敛眸之际,运功而行,右掌心涌出的内力震荡着周遭空中显生出片片悬纹。
——可显然还是,无济于事。
也就两息而已,他勾唇生笑,心中已然确认,这女人的术法造诣怕是放眼整个钦天监,都找不出一人来与之匹衡吧?
既然徒劳无功,罗夕年索性收了手。他手划到棺侧,拍了拍,只道,“就委屈方道长了。”
言毕,噙着笑意离开了灵堂。
半刻钟后,罗夕年长身裹风,出现在地下暗坊。
地下两侧黝黑的壁岸上镶嵌着精美的浮雕虎头长油灯,长廊曲折蜿蜒,直通一面石门。
壁侧两端燃着一样的长灯,各有一藏衣青年立侧职守。
“爷。”“爷。”
瞅见罗夕年,两人纷纷拱手施礼,后各自按上了自侧一旁墙壁上悬浮出的一面虎目。
紧接着,面前紧闭的千金石门,从地缝处“轰轰——”升起,随着视野逐步扩大,里间机关转轴声、人群议论声接踵而至。
在石门完全升起后,罗夕年抬步就入。
诺大的地下空间,十来丈高,又以十丈开外顶到头、入地下下两层的一道机关旋转乾坤仪锁为轴心,分出了五国、十三州的各路情报。
十三条小道纵横交错,人云若市,有人在伏案誊抄,有人在各路延伸而出的机关盒处守株待信,有人手谈对弈,还有人在练剑舞棒。
罗夕年直奔被直径约摸三丈的大型旋转乾坤仪锁,挡了个严实的洚国区域而去。
“爷。”“爷。”“……”
沿路之人,一一颔首施礼。
穿过安国三州,就是洚国兖州,途经泉州、泸州、云州,就入了青州情报区。
星罗、日新刚接到云州方向鳞次递来的“每日一记”。
这边一听身后逐声响起的喊“爷”声,两人相对一望,径直转身对上了他家爷宛若神邸的玉面俊颜。
“爷。”
“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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