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隆冬,凛冽的北风刮进了齐王府。青绿的树梢渐渐显现萧瑟之意。
虽说气候已经冷了,但秋老虎的晌午依旧晒得人燥热。
快到傍晚,姜氏和温明江,大包小包的来到了齐王府。
俩老后边还派人拖了几辆车,上面箱笼摆放的满满当当,车一到府前,温明江命人爬上爬下的搬箱笼,一抬又一抬的往府里搬。
临街不少百姓看热闹的,围聚过来,有的伸着手指头啧啧直叹。
“这是温小姐的娘家吧,听说温小姐嫁给了齐王第七子,这娘家带这么多东西来,真有派头。”
“可不,娘家都是女儿的靠山,我记得那日温小姐嫁进来,那后头一个箱笼接着箱笼,跟龙似的长,不得了,不得了!”
“呵,温家北部粮仓的名号难道是浑叫的?这些不过小意思。”
“……”
温家二老在众人艳羡和春桃娇杏的搀扶下,缓缓走进齐王府。
温婉身子大了,不宜走动,便在前厅坐着等待父母。
遥遥的,她就见父母走进来,大半年不见他们,父亲耳鬓已然染上了几根银发,母亲的眼角也多了几根细纹。
姜氏一看到女儿,眼眶止不住的湿热。
温明江板着的脸庞,神情也有些松动。
温婉快步向前,从娇杏手里结果姜氏的手腕,热切道:“爹娘路上可辛苦?春桃快倒茶!”
俩老直言不辛苦,目光拘谨的转了一会儿,在女儿的指引下,坐到凳子上。
姜氏瞧着女儿高高隆起的腹部,关心道:“还有几月就生了?”
“五月初有的,”温婉抚摸着腹部,目光柔和,“有七个月了,估摸着过年那会就要生了。”
“名字可有了?”温明江道。
温婉看了父亲一眼,摇了摇头,“初初想了几个字,觉得不妥,一直未定。”
姜氏笑了笑:“名字不急,等孩子出生了,日日相处,突然就会有的。”
温明江面色也柔和了些:“我记得你出生后,比别的孩子皮多了,老是到处爬,磕磕碰碰的,于是就想给你起的婉字,希望你性子温婉些。”
“原来我名字是这么来的。”温婉也笑了。
一家三口叙旧了两个时辰,聊了些半年里的家长里短,这时,静思居该摆晚饭了。
丫头婆子们屏声息气,端着笼屉进进出出,将杯碗盘碟整齐有素的放到桌上。
有旁人在,姜氏和温明江显然不太敢说话。
温婉察觉到了父母的紧张,主动开启话题道:“王府这些菜我都吃腻了,倒想吃娘做的炒豆皮。”
姜氏斜了温明江一眼,忙道,“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让我带豆皮,看看,还好我带了,就知道婉婉爱吃,明早我给你做。”
温明江干咳道:“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带了,我是觉得多带点值钱的东西给婉婉,你呀你,跟搬家似的,什么都往里面装。”
姜氏哼道:“你懂什么呀,老顽固。”
温明江窘迫的拿筷子夹菜,不敢再跟妻子呛声。
温婉笑道:“看到娘跟爹拌嘴真好,好像回到了家里一样。”
姜氏柳眉一挑道:“婉婉,你爹可烦人了,总是在家跟我对着杠,都不知道心疼我。”
温明江是个实诚人,平日的精力都放在了庄稼上,没功夫去揣测姜氏的小心思。
再者他觉得,男人光嘴上说说有什么用,还是要看实际行动。
姜氏见到女儿,把平日对温明江的一箩筐苦水,全倒了出来。
温婉笑得肚子疼。
直到饭毕,温明江没看到容珩,将心里的疑问丢了出来:“近日他很忙吗?怎么晚饭都不在家吃。”
温婉看了眼窗外已黑的天,道,“年底了,兵营里的事务多,七爷不常回来,别提回来吃晚饭,有时还宿在那边呢。”
姜氏和温明江互相看了一眼。
经过这一下午的相处,姜氏看得出来,女儿面庞丰盈,眼柔如水,倒不像受了欺负似的。
只可惜,女儿嫁的是王宫贵胄,丈夫忙起来,冷落她也是有的。
“男人事业上有志气是好事,”温明江开口为容珩说好话,“你只管替他打理好后宅便可,其余的事,少说多听。”
温婉点头道:“父亲说的是。”
又说了一会子话,温明江先行去洗漱。
姜氏拉着女儿的手,进了内室。
娘俩坐在梳妆台前,说说女人之间的体己话。
话到中途,姜氏突然悄悄的凑近温婉的耳边,轻轻道,“这次给你带的首饰,盒底有隔层,里面给你留了银票和地契,若是容珩对你吃穿不好,你便拿着用。”
温婉心头一热,感动地道:“娘,王府每月给我的俸禄已然足够,这些东西我不需要的。”
姜氏拍了下她的手背,道:“拿着!这是给你撑腰。”
温婉张了张口,酸劲儿涌上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终,还是靠在姜氏的肩头,半撒娇道:“爹娘真疼我。”
姜氏轻抚女儿的后背:“傻丫头,爹娘就你一个宝,不疼你疼谁呀?”
娘俩说到情深处,热泪盈眶。
不多时,温明江洗漱完了,催促姜氏去洗。
俩老年纪大了,睡得早。温婉有孕,也歇得早,很快后院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入后院。
容珩看到坐在门槛上守夜打盹儿的春桃,低声道:“夫人呢?”
春桃打了个激灵,连忙起身问安:“七爷回来了!夫……人今日累了,就歇得早,您是要我叫夫人起来吗?”
容珩皱了皱眉头道:“不必,备水。”
春桃低头应是。
沐浴过后,容珩走进黑灯瞎火的内室,缓步到床边,轻轻坐下。
他静静的低头瞧着熟睡中的温婉。
她侧躺着,脸庞柔美而又平静,呼吸均匀,微弱的烛光浅浅印在半张脸上,给这张脸镀上了一层金粉。
他忽然就忆起了与她的大婚之日。
喜帕之下,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张如格桑花的丽颜。
熟睡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容珩目光里的灼热,长睫微动,一双染着朦胧睡意的眸子,缓缓睁开。
“您回来啦……”温婉半睡半醒的嗓子有点软侬,像猫尾似的轻轻扫了扫他的后腰。
容珩顺势躺下,将她慢慢捞进怀里:“岳父岳母可好?”
“一切都好,”温婉靠着他微凉的肩,“七爷勿忧。”
轻纱幔帐里传来他沉沉的嗓音:“与我讲讲。”
这是容珩第一次主动关心自己的家事,温婉心头讶异的很。
“只是一些家长里短,若是七爷想听,我便说与您听。”温婉慢吞吞道。
烛光闪烁,逐渐走向熄灭。
容珩在最后一丝光亮和她轻浅的絮叨里睡着了。
*
一连几日,温婉都陪父母在汉城逛。
姜氏一开始还担心她身子有孕,不过问了大夫,说是走一走还有助于生产。
温婉自然配合大夫的叮嘱,与父母坐了一顶软轿,缓缓出行。
父母前半生都在忙活生计,很少有时间走一走看一看。
她上辈子也没能拿出时间来陪陪他们。
一切遗憾,尽在此生可弥补。
容珩前脚在兵营忙完,马不停蹄的便回到王府,匆匆赶往静思居。
后院安静,只有一个小厮在低头扫落叶。
容珩没看到温婉的身影,便问小厮:“夫人呢?”
“夫人陪着老爷和老夫人出去逛了。”小厮答道。
容珩默然,一个人挑开帘子进了内室,自顾自坐下,倒了碗茶。
凉的。
他又喊人换了壶热茶。
平日里都会看到温婉坐在软塌上,手轻轻抚摸着腹部,嘴里哼着童谣。
不像现在,内室安静得掉一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容珩起身去了书房,翻开一卷兵法,坐在案头,看了片刻,心生烦躁,放下兵书。
“葛公公。”
葛公公掀开帘子,麻溜进来等吩咐。
容珩坐在书桌后,面色冷沉道:“夫人何时归?”
葛公公神色微楞,转头看了看日头,想起夫人说晚饭在姜面一品吃,并不会回来,便低头道。
“夫人说吃过晚饭,再逛逛灯会便回来。”
容珩再次沉默,无话可说。
葛公公小心的瞧着自家主子的脸色:“需要小的去派人带夫人回来吗?”
容珩放下毛笔:“不必,摆饭吧。”
这日静思居的晚饭,是容珩一个人吃的。
夜幕降临,容珩在书房临帖。
一听到窗外传来熙熙攘攘的热闹声,立于书桌后的男人,立刻将笔丢下,冷着脸走出书房。
远远的,容珩就看到她的妻子笑靥如花,与岳父岳母站在一起,手里还提着一盏娇|小可爱的兔子花灯。
容珩站着没动,身姿笔直,像一块等候多时的望妻石。
温婉仍在和父母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书房这边有一道幽怨的身影。
等到她送父母回了别苑,回到内室,这才看到容珩也在。
温婉:“您今晚在静思居过夜?”
容珩:“嗯。”
温婉:“那我去沐浴……”
话音未落,她就被容珩抵在了屏风处。
“夫人迟迟不归,”男人在她耳边轻斥:“叫我好等。”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