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一夜之间千树花开，万千蝴蝶振翅扑扇着翩翩飞舞，温然只觉心脏砰砰直跳，只有一个念头越来越明晰：
飞鸟真的为他停留了……
“小然尽可以把我当作哥哥来看待。”
“我愿意……我是说，顾大哥，我真的很欢喜。”
顾琛笑了笑，又温柔地揉了揉温然的头，这才去就寝了。
温然心跳不止，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只是觉得，似乎遇到了顾琛，他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好起来了。
温然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入睡，嘴角还挂着恬淡的笑。
这边的顾琛还惊讶于今日的顺利。他也觉得，就几日的时间，温然未必能接受他。
所以他最开始打算问温然是愿意他住在这，还是只在村里住。
他同赵夫郎说的，也只是定居在这，没说要住在温然的家里，就是想留些余地给温然。
没想到今日，温然直接问他愿意一直住在这里么，倒让顾琛喜出望外了。不过这样，顾琛也能更好地照顾温然了。
……
晨光熹微，东方欲晓。天边云慕低垂，顾琛在此时起身忙活。
他先是送了隔壁赵夫郎一些鸡蛋，又去看了看温姆父的情况，见温姆父的气色好了许多，才返回厨房开始做早饭。
顾琛把几个鸡蛋磕在碗中，加糖细细搅拌，随后加几大勺面粉进去，为了增添风味还添了葱花，连带着盐一起搅拌好，这就备好料了。
此时锅的温度也正合适。顾琛用一点油把锅底刷满，再倒入适量鸡蛋液，其间时不时翻面以防焦糊。
用同样的手法做了几个蛋饼，顾琛用赵夫郎教的秘密酱料把一面刷上，再把蛋饼卷起来，夹住提前热好的肉干、青菜、还有脆嫩的黄瓜块，早饭就做完了。
顾琛把鸡蛋饼端来的时候，温然才眉开眼笑地从姆父那里回来。
他昨日有点激动，不免晚睡了些。今日洗漱完就发现顾琛已经快弄好早饭了，就没去厨房，转而看望姆父去了。
“顾大哥！你的龟壳真的好神奇！我的姆父今日肉眼可见得好了许多！”
温然双颊泛起激动的红晕，忍不住立刻和顾琛分享这个喜悦。顾琛笑了笑：
“这几日还有几副药要喝呢，喝完估摸着姆父就醒过来了。我们先用饭。”
温然咬了口手中的蛋饼：脆嫩的黄瓜中和了肉干的油腻感，葱提味增香，蛋饼包容了几者的味道，令人尝之就不欲停。
温然一口气吃了许多，吃完才后知后觉自己吃太多了些。顾琛把剩下的蛋饼都让给他，转而啃起馒头了。
“实在抱歉，小然。我今日的蛋液准备的少了些，以后不会了。小然会原谅我的吧？”顾琛见温然发觉到了，愧疚地抬起头来欲说些什么，于是当机立断先开口道。
温然知道顾琛是故意这么说的，于是也不欲摆出惭愧的样子叫顾琛忧心，只是执着地把剩下的蛋饼分着吃了。
“小然，在我面前，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不挑，是蛋饼，还是馒头，于我而言都一样，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吃完，顾琛绕过桌子半蹲到温然面前，一脸郑重地说道。
“我不觉得有什么，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在我面前，小然永远不必觉得对不起。”
没想到顾琛会这么郑重的温然一脸羞红地点了点头。
但顾琛知道，面对温然总是小心翼翼且缺少安全感的情况，他必须得郑重地说清楚，随后用长久的时间证明自己，才能改变温然面对他的这种情况。
当然若是温然一直改不了，那也无妨。到那时，他将会以一辈子来践行他的话语。这辈子，他们有许多时间，不必匆忙，尽可徐行。
……
温然已经全然好了，身上的痕迹涂了药膏后也消了。
顾琛看着温然露在外头的手背恢复白皙，也放下心来让温然去煎药，自己则是把昨日买的剩下的东西归置下，然后把买的秧苗拿出来。
温然家的几间茅草屋，被简单的一层篱笆围起来，中间是围起来的一片空地。
其中三间卧室和一间柴房在两侧相对着，后前方则是厨房和大堂，正前方则是简单的栅栏门。
他和温然饭时商量过了，虽然可以买粮食，但还是不该荒废掉家里的这一亩田。于是今日顾琛便去播种，温然则打算在家中间的这块地种点菜。
顾琛出了门走了一刻钟就见到了连片的田。根据温然所说，他们的那一块薄田，临近水源，在一棵歪脖子树附近，温然还没来得及种上些什么。
前几日大雨，田中积满雨水，正是播种的好时候。
村里人都在田间忙活着，见到顾琛这架势，知晓顾琛是要去耕种了，于是同顾琛热情地打完招呼，就问需不需要他们帮忙。
毕竟顾琛这一副贵族或者富家公子的模样，同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极不匹配。
顾琛谢过他们好意，又表示自己忙得过来，于是村里人又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只是他们还不是很放心，接着观察了会，发现顾琛干活确实利落，不像是不会的，才彻底放下心来。
顾琛继续穿着打扫屋子时的那身外衣，没有牛，只好用人力耕田，把雨水和泥土融在一起。这样便于栽种和积水，利于水稻的生长。
待耕完，顾琛才弯腰开始插秧。幸又不幸的是，这亩田不大，顾琛估摸着半个时辰便能插好了。这也意味着这亩田产量不大，人多还得去买些米来。
做完大半，顾琛已出了一身汗，温然也在这时挎着篮子，随夫郎们一起，来给田间的人送东西了。
顾琛正弯着腰，视野里蓦然走进一双草鞋，于是直起身来。
温然手里拿着毛巾，像其他夫郎一样，替顾琛擦着脸上的汗，表面看不出端倪，实则耳朵都悄然红了。
顾琛被温然轻柔地擦着脸，讶然地挑了下眉毛，只觉得温然似乎大胆了些，随即微微笑着闭上眼睛，任由温然给他擦汗。
闭上眼睛的顾琛没看到，村里其他人都默默看着他们的互动：夫郎们掩袖偷笑，男子们则是爽朗地笑看他们。
温然注意到了，这回是连脸颊都羞红了。周围人见了，也没为难温然，去树荫底下休息去了。
替顾琛擦好汗，两人来到旁边的歪脖子树下坐着休息。
温然提前做了点蔬菜粥，特意放凉了点带过来，这样既解渴又消饥。把蔬菜粥递给顾琛，温然关心道：
“顾大哥，你干活累不累啊？我已经把菜种好了，可以帮顾大哥了，工具我都带过来了。”
喝下一口清甜微凉的粥，顾琛通体舒畅地回答道：“这点活，不妨事，估摸着再有半个时辰，我就能干完了。”
“小然，你知道为何，这么一大片田，大家却只耕这小半吗？”顾琛来时较早，起初还以为只是人没来齐。
后来见大家只耕这小半边，那头的大半边被围起来了，就觉察出问题了。
谈到这个，温然叹了口气，苦涩地说道：
“在十几年前，我们村有户人家走了运发了点小财，有能力送孩子去书院进学。那孩子很是争气，少时出名，随即成了这十里八乡唯一的秀才。”
“这家人仗着出了个秀才，兼之这秀才年纪尚轻前途远大，所以作威作福、横行乡野。他们把村里的田霸占了大半，要求要种地就得给他们几成收成，还要交租金。”
“我们哪里给得出来，也不愿意给，所以只能守着剩下的几亩地。那家人就此把地围起来，租给其他村的人了。”
“知县也因为这秀才，拿这十分浅薄的亲戚关系认下了他们，给他们撑腰。不过他们不欲与我们为伍，所以早早搬去镇上住了，倒省得我们看着心烦。”
顾琛一听，明白了过来。若不是他们霸占了村民的田，村民哪里会过得如此艰辛。
可这地方父母官对于老百姓来说大于天，很难撼动。
顾琛是世间难得成精的精怪，但入凡尘必须封锁能力，自身的种族特性却不算在内。
因此顾琛只得出卖身体，靠卖龟壳为生。要想为村民们出头，现在的顾琛还办不到，要从长计议。
说完再休息了会，两人一起插秧，很快便忙完了，温然要回去做饭，但顾琛没急着走。
他今日插秧，是提前在镇上学的。他想借着帮其他人一起干活的机会，学会更多的东西。
大家也毫不避讳，倾囊相授，见顾琛起初还有点笨拙，但很快就能帮上他们，都很是惊奇，赞不绝口。
村里平日便是如此。若不是很忙，等干完自己的活了，就帮衬着还没忙完了的。
大家都忙完了后，才一起收拾东西，扛着锄头回家。
看着前头勾肩搭背，热情又质朴的村民们，顾琛下定了决心：他想尽他所能，有朝一日让秀才一家归还田地。
“嘿！顾小子，走这么后面干嘛？要我说呀，顾小子今天可是令我们刮目相看！”
一位村民拍了顾琛的肩膀，爽朗地笑着说。
“就是啊，顾小子！你怎么看怎么像个读书人，和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完全是两个模样。没想到，干起活来，那是有模有样的，上手很快！”
顾琛面带笑意，谦虚却也是实在地道：“大家都是种田的一把好手，不是我学得快，是大家教得好。”
大家听了，都很是高兴，让顾琛有需要尽可找他们。随即大家都开始推销自己了：
“顾小子，我可是耕地的一把好手，一日便可耕好几亩田……”
“我可是村里插秧最快的！要是哪家要插秧了，叫上我准没错！”
……
众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踩着落日的余晖，向着袅袅炊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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