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向辰想开口喊封班，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他仿佛置身水底，只一恍神的功夫，符向辰真的出现在了水里，水流顺着符向辰张开的嘴涌进去，呛得他肺要压炸了。
符向辰运气发现气脉开了！
此时，符向辰眼前哪还有什么曲院和封班，只有不动的水，和时不时沉入水里的东西。
他快速的运气冲出水面，他还没来得及看周围，恰好身边有东西落入水中。
他手臂使力，顺手捞了一把，拽着东西冲出水面。
符向辰这才看清自己拽的是什么东西。
那是人的腿，是两条断开的腿，从断开处蔓延出一朵朵巨大的花体，将两条腿连接在一起，花是蓝白色的，是长生半边身体的那种花。
湖面上正好停着一艘画舫，符向辰连忙爬了上去，日头酷热，他大口吸进去的气都是湿热的，衣物潮湿但感觉马上就要晒干了。
可是符向辰后背和额头却上了层冷汗。
此时他也看清楚了自己在何处，是竹初城的湖。
竹初城的湖名叫“源间湖”，这湖里没养荷花，但现在的湖面上晕开了一块块的红色，像荷月里的荷花开得那般旺盛。
那是血。
湖面上其实还有真的花，是从人的尸体上长出来的，慕生花。
那些花有的会动，有的安静极了，岸上是人群缠绵厮杀，或是哭嚎求救。
符向辰看着眼前的情景，手掌不住的颤抖。
有花悄无声息的上了船，符向辰有察觉，拔出长听砍断它们。
但是水里的花不罢休，还想上船刺穿符向辰的头颅。
符向辰握紧长听，跃过湖面来到岸边，落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看着脚边沾着血色污渍的钝剑。
他面前熊熊烈火燃烧着，火里有哭声，房屋在他面前塌了，火势更大了些，火星子四处飞溅，哭声断了，烟灰冲到他的面前，风中带着血腥味。
有的人不知活的还是死的，惊恐，或是茫然的看向符向辰。
有人拿着刀冲向，符向辰看着眼前的情景，握不稳剑，剑尖颤着，迎上来人的蠢笨刀法。
剑锋锋利，符向辰用气抬剑出招，轻轻的剜去人身上的花，花落到地上，却有鲜血喷在他身上，他没取他的首级。
但花在不停生长，无论符向辰砍下多少，它都能再生出两倍的数量。
慕生花是蛊毒，被人控制不停的杀别人，就算是自己死了也会去杀别人。
符向辰突然觉得好可悲，这里只是幻境，这些人早都已经死了。
符向辰咬牙，长听与脖子碰撞出骨头裂开的声音，但是流出来的不是血，是新的花。
那人盯着符向辰，说了最后一句话，“为什么不救我？”
符向辰手一抖没握住剑，长听脱手落到地上。
这人还活着。
汗水和血混着，一起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来。
符向辰弯腰想捡起剑，脚下一软，便跪倒在地，雪白的衣袍满是血渍，都是砍下花，从花身上喷出来的。
那是人的血。
幸亏这是幻境，不然符向辰的心魔就要出来了，他苦笑着。
符向辰看着这群人，眼前浮现出青子尽的那晚，普通的人，却在最普通的一天迎来死亡，曾经繁荣的竹初城被城门封死，成了一座空城，更是别人口中的鬼城。
符向辰红了眼眶，站了起来，握紧长听，将靠近身边的人都用气轰远了。
许云岑，我定要杀了你。
——
封班在符向辰消失的那刻，捕捉到了许云岑的气，知道那是第二幻境。
第二幻境只有大幻术拥有，通常是施术者制造的。
封班的元神有些弱，但还是再次强行入幻了。
再次入幻后，封班感觉喉咙一甜，他稳住身形，咽了回去。
封班在湖边寻找符向辰，在不远处看到了他。
符向辰身形颀长，手握长剑，背对着他，白色衣袍染上了血红，周身环绕着气术。
城中房屋，大火燃烧着，时不时发出巨响。
封班走到符向辰身边，看了眼符向辰，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
符向辰一动不动，薄唇抿成直线，面若寒霜，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正直视着前方熊熊大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封班就这样站在他身边，忽的勾唇，“我先出幻，我元神快撑不住了。”
“师兄，我恨死许云岑了。”
“先杀花玲珑，万事顺意，小心些，”封班落下一句话，便化作白烟不见了
符向辰放松下来，抬手挑了挑平安锁，露齿笑道：“好。”
——
符向辰往曲院赶去，身边像是有无形的屏障般，无人能逼近。
符向辰进了曲院，就像与世隔绝一样，曲院空无一人，只剩花玲珑在台上弹琵琶，整得曲院回荡着乐声。
符向辰观察着她，与之前见到的无异。
符向辰走近了些，想看看她的神情，谁知曲院不只是有花玲珑。
在台子前，符向辰气术没捕捉到的人，在阳光照不进的角落，有一个人倚着台子边上，哼着曲。
那人就是许云岑，她穿麻布服，戴白花，好一副披麻戴孝的样子。
嘴里还哼了曲儿，是许赋端常哼的那首。
符向辰僵直了他的全身，怒火直往天灵盖钻，他强行让自己移开视线，要先杀了花玲珑才能破幻，此时的许云岑只是幻境中的而已。
他不去看许云岑，拎起衣摆跨上台。
琵琶声戛然而止。
她眼神中没任何神态，也没映出任何东西，像在看眼前的缥缈。
符向辰提高警惕。
花玲珑转了头，眼中终于映出了东西，眼里装着符向辰，只道一声，“别来无恙。”
符向辰不解道：“我们未曾见过。”
这句话像利刃出鞘般，花玲珑拧眉，刹那间白色的花茎从她的周身肆意蔓延，花香味刺鼻，布遍整个曲院。
符向辰一惊，用气化作百把剑，从他为中心砍出一小片天地。
但那花茎如同铜铁般坚硬，刀光剑影蹦出火花，但再坚硬，片刻也被气刃削的烟消云散。
符向辰分神看向许云岑，她还是刚才的动作，多看这边一眼都没有。
符向辰压制性的冲向花玲珑，只要杀了引子，方可破幻。
花玲珑坐在一朵巨型慕生花上，弹的琵琶猝然断了弦。
符向辰的心中有些奇怪，突然间气剑一偏，擦着花玲珑的发丝散了。
“小师弟可好？”
符向辰的气一瞬间被抽空了，他气脉被锁了，四面八方的慕生花一转攻势，符向辰感觉到危险来袭，他此时无法做出反抗了，从花玲珑怜悯的眼神中，转头望向刚才出声的许云岑。
生死只在一瞬间，只见白影一闪，有人挡在他身前，封班拔出剑，顺便用气把符向辰推出曲院，一口血没含住，吐出大片红色，染红衣襟。
封班闪躲着慕生花，衣袍翻飞，握着长剑迎上花茎，他感觉胸口憋的很，喉咙又一甜，强咽下去，剑身微挑，封班有些使不上劲，与花茎碰撞，险些剑脱手甩出去，震得他半条手臂都麻了。
他换左手握剑，右手一掌拍向花身上，手掌和花壁融合在一起，封班运气，火花窜出三丈高，曲院中的慕生花都烧了起来。
花玲珑轻落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这人拨开火海，脸上衣襟上皆是殷红一片，但也遮挡不住这人的皮囊的确出彩。
封班眼中不掩盖的杀意波动，勾着嘴角，额角的花让世间任何的花都逊色三分。
花玲珑看到那花，神色终于有所变化，“是你？”
封班剑刃抵在花玲珑雪白没沾染一丝污垢的脖颈，剑身的血滴上她的衣领，封班没走一步都倍感疲惫。
转头看到一旁盯着他的许云岑，说了句不知道回答花玲珑，还是与许云岑打招呼的话。
“别来无恙。”
幼掩削铁无声，一个球状物体落地，在地上滚了一圈。
——
符向辰猛然睁眼，坐起，入目便是趴在棺前的封班，此时他坐在棺材里。
他起身，脚有点发软，看向周围，这竟然是在曲院山上，怎么会，不是还在恭州境内，怎么破幻了真到金元州竹初城了。
这墓是封班挖出来的，看来是他元神撑不住先出来那会挖的。
符向辰往向山下城中，凄凉一片，城门禁闭，没人。
符向辰静静的看着封班，封班轻皱眉头，幻境破了，封班三次强行元神入幻，很伤元神。
他脱下封班给他的外衫，给他盖上。
幻境中的许云岑与他对话了，她是有意识的，破幻后许云岑也知道他还活着，知道他们二人的位置，此地不应久留，二人都元气大伤，目前是打不过许云岑的。
“这位公子，可有伤处？”
有人突然开口吓了符向辰一跳，他转头，就见花玲珑站在他前面，他连忙要拔长听挡在封班前面。
花玲珑面露窘迫，“公子放心，奴家并未有武功，只是一个慕生花罢了。”
这时封班转醒了，他咳嗽了几声起身道：“下去聊吧。”
三人进了曲院，擦去座位上的灰，坐啊下去。
符向辰问：“这是怎么回事？”
花玲珑楚眉，说：“我从花田来丰仓的，就是为了在竹初城里，当个纳兰荷竹那样的，卖艺不卖身的艺女。
我在花田出生，可是我的阿母把我藏起来了，就没有种慕生花的种子，也没人知道我的存在，他们都说我阿母是疯子，后来她就病死了，从那以后我假装有种子，每天在花田国要饭吃。
只是有一年花田来了个新巫师，说是要重新种种子，我就偷跑来到了这。”
符向辰：“那你头上的印记是？”
花玲珑看向符向辰，疑惑似的歪了歪头，又反应过来说：“那是我害怕的事情，所以会在幻境出现。”
花玲珑继续道：“许云岑让我吃了一个种子，因为袁明琛娶妻了，是我太贪心了，我比任何人都想成为袁明琛的妻子，那个女孩告诉我吃了种子就可以实现，我也是信了她的鬼话。
我阿母有慕生花的蛊，我生下来就有一些花的成分，吃了那个女孩给的种子，瞬间就被慕生花占据的身体和意识。”
“竹初城当年发生了什么……”
花玲珑一愣，眼眶红了，“就同幻境那般……那女孩身边的男人控制了全程的人互相残杀，那女孩就把我锁在棺材里……”
符向辰看了封班一眼，问：“男人？可叫韩锦年？”
“我不知，那女孩叫他师父，那女孩是你们说的许云岑。”
符向辰叹了口气。
韩锦年这个人，活了很久了，精用各种邪术保持面容不变，是邪门歪道样样精通的一个人，人人喊打罪大恶极，多个江湖恶人都师从韩锦年。
封班却是没问什么，只说：“玲珑姐姐接下来去何处？”
“在城中待待，无聊了就出去转转，你们呢？”花玲珑突然转向符向辰问：“你要回花田国吗？”
符向辰一愣，“什么？”
“你还不回花田国吗，你快变花了呀，我是……”
花玲珑话没说完，符向辰突然就站了起来，“什么？什么变花。”
封班也皱起眉头，突然拽住符向辰的手，鼻子凑过去，闻了闻手腕，一股花香……就是幻境中湖边那个若隐若现的香味……
符向辰看封班的反应心凉了半截，坐在凳子上，突然心口一阵绞痛，一口血卡在嗓子眼。
花玲珑看他的反应也明白了，“你不是花田国的人，你是吃了种子？你吃的种子，会变花也可能会直接死。”
封班问：“什么意思？”
“我能感受到他体内有种子，但是给我的感觉是，他是花田国的人，但是他不是花田国的人，意思是父母都没有种子，他体内的种子就很弱势，所以有可能不变花直接死。”
好懒哈哈哈哈，天要下雨我膝盖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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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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