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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朦胧 三

探望母亲之后,花雪纯与素月缓缓步出,不期然间,一位年轻女子迎面前来。

她身着一袭淡蓝绣花裙裳,裙摆随风轻扬,犹如春日晨曦中绽放的花瓣,柔美而灵动。其头顶精致小巧的发冠,镶嵌着淡蓝小珠,与衣裙相映成趣,更添几朵白花点缀其上,更显清新脱俗之姿。

凭借先前的尽职调查,她一眼便认出,此乃她的三妹,花雪影。

“妹妹见过姐姐。”花雪影盈盈一拜,语气温婉至极。

“见过妹妹。”花雪纯亦回以一礼。

“闻姐姐落水之事,九死一生,妹妹甚是担忧,故而匆匆赶来。既知姐姐在夫人处,便直接前来探望,顺道也探望下母亲。”花雪影轻声细语道。

花雪影身为花家三女儿,亦是庶出,其母为平姨娘。据花雪纯所知,三妹平日温婉贤淑,从不与人争执,待人接物皆以礼相待,亦未曾有过为难之举。今日一见,果然温婉细腻,楚楚动人。

花雪纯趁机细细打量她一番,只见她容貌清秀,一副楚楚可怜之态,巴掌大小的脸庞上,额前垂着几缕刘海,更显小姐碧玉之姿。

“多谢妹妹如此有心。”花雪纯温柔回应道。

花雪影轻轻搭着花雪纯的手,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语气温和:“姐姐无需忧虑,父亲已急召大夫前来,定会妥善照料母亲。现下得知姐姐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了。”

“我确是遭人陷害。”花雪纯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不该吐露这句。

“我也略有耳闻。我深信姐姐,绝非无端造谣之人。父亲正全力追查此事。若能揪出那幕后黑手,自是最好不过。姐姐今后务必更加小心谨慎。”

花雪纯未曾料到这府中竟有如此明事理之人。三妹言辞得体,举止有礼,令她颇感欣慰。想来也是其母平日教养有方。与那二妹相比,与她相处要舒心许多。

“早闻三妹温婉贤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花雪纯赞叹道。

“非是通情达理,只因我们血脉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理应同气连枝,共渡难关。”

“三妹深谙此理,只可惜那花雪落却不懂。”花雪纯言辞依旧滴水不漏,虽对三妹颇为喜爱,但仍需时间加深了解。

“府中人多,性情各异。她吴姨娘所出之女,自是难以通晓情理。整日只知妄想高攀。姐姐无需与此等人计较。”

“嗯。”花雪纯轻轻点头,心中已渐被说服。这花雪影,若生于现世,定是个情商极高之人。

“其实姐姐与我都清楚,我花家无男丁支撑门户,而我们女子之路本就坎坷。女子何苦为难女子?未来花家重担,还需我们女子来扛。那些不识大体、不明是非之人,自会有她们的报应。”花雪影言罢,从身旁丫鬟手中接过一盒精致药物,递予花雪纯,“这是我在城中寻得的上等安神丸,姐姐受了惊吓,定是难以安眠。”

“多谢妹妹。”花雪纯接过药盒,心中感激。

“我还为母亲备了一颗百年人参,先去看望她了。”花雪影行礼告别后,便与丫鬟一同进入母亲的房间。

望着她的背影,花雪纯心中思绪万千。未曾想,这三妹竟比自己更像嫡女风范。此番初见,她对她已颇有好感。

自她穿越至此,已是多时。她时刻铭记自己的使命与一年之期的限制。然而,眼下该如何着手进行呢?

最好的策略便是化被动为主动,唯有掌控全局,方能有机会查出那陷害自己的元凶。至于花家的家业,目前仍属父亲所有,谈及接手尚显过早。只能说父亲有意将继承权交付于她。

思忖片刻后,一个计策悄然浮现在花雪纯的心头。

花满仁在书房中挥毫泼墨,却不知何时,花雪纯已悄无声息地立于身旁,自顾自发地开始研墨。

“你来了。”花满仁淡然开口,随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刚受了惊吓,理应好生歇息。”

“孩儿无碍,特来探望爹爹。见父亲近日忧心忡忡,孩儿甚是挂念。”花雪纯轻声细语,“父亲鬓角已添白发。”

花满仁搁下笔,微微仰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还是纯儿贴心,善解人意。较之那些妹妹,你着实强上许多。”

“妹妹们或许年幼无知,待她们长大些,自会体谅父亲的不易。”花雪纯温婉回应。

“府中正在全力追查真凶,我誓要将其揪出。”花满仁平日不与花雪纯有多亲近,今日感觉女儿却有些反常。或许是刚刚落水后受到惊吓吧,他也不作多想。

“多谢父亲。女儿此次前来,特有一事与父亲商量。”

花满仁问道,“何事,让你非要立马前来?”

“我们为商人之家,世间多有偏见,女子即便出嫁,亦是低嫁为多。如此,不嫁也罢。父亲常言我若为男儿该有多好?何不教我经商?如此一来,父亲日后亦能有所依靠,家业亦有多一分支持。望父亲成全。”花雪纯言辞恳切,跪拜行礼。

花满仁连忙扶起她,却一时语塞,只道需时日考虑。

接下来的几日,花雪纯如同往常一般,在这幽深的闺阁中度过。

这古代小姐的日子,着实沉闷无趣,日复一日,不过是吃了睡,睡了吃,而那高高的院墙,仿佛无形的牢笼,将人囚禁于此,连见识都变得浅薄起来。

作为穿越者的她,心中难免生出几分不耐,渴望逃离这无尽的空虚。

然而,她并未选择坐以待毙,而是抓紧时光,努力了解这个新周遭的一切。

在素月的帮助下,她搜集了许多书籍阅读,发现这个世界的文字既非古代的繁体,亦非现代的简体,而是介于两者之间,更接近于现代字体,这无疑为她在这个时代的书写与阅读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是穿越后的第七日。这一年的期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流逝了七天,而她的任务却依旧没有丝毫进展。

父亲承诺的查凶之事,至今仍是毫无头绪。据说,府中上下已被翻了个底朝天,询问了个遍,却依旧一无所获。花雪纯心中暗自忧虑,恐怕这次的谜团,最终不了了之。

至于她所提及的经商之事,父亲至今也未给出明确的答复。

正当她心中忐忑不安之际,素月突然匆匆跑来通报,“小姐,老爷请您过去。”

此时被召见,是终于查到真凶了吗?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亦或其他何事?尽管心中充满了种种猜测,但她却莫名感到一阵心慌,眼皮也不住地跳动起来。

花雪纯踏入书房,一瞥见父亲花满仁,便直接问道:“父亲召我前来,是已查出那凶犯,还是允许我从商了?”

花满仁闻言,笑容满面地摇了摇头:“从商非女子所宜。今日召你来,实有一事需与你商议。你与白家的婚事,今日已尘埃落定,特此告知。此等机缘,实属难得。”

花雪纯闻言,眉头微蹙:“婚事?与那白家的婚事,前两日才提及,不过是个询问,怎得如此迅速便定了下来?”

花满仁放下手中的茶杯,“诚然不易,正因如此,这机会才尤为珍贵。对方乃五品官员,有功名在身,与我们商贾不同。若能将你嫁入白家,也算圆了我一桩心愿。”

花雪纯听后,仍感困惑:“寻常商贾之女,即便才貌双全,亦难嫁入高门大户,更何况是官宦之家。这白家为何如此爽快应允?”

“白家有二子,嫡长子白修竹,次子白庆松,皆是官宦之后。你将要嫁的,便是那嫡长子白修竹。他年方二十五,曾娶妻却未育,后妻故去。”

“即便他年长我数岁,若要续弦,亦不必定选于我。”花雪纯疑惑道。

“自然非必然。只是白家外欠债务十万两,无力偿还。他们向我求助,我深知此债难以追回,故而婉拒。”

“所以父亲是以助白家还债为条件,来促成这门婚事?”花雪纯问道。

花满仁闻言,一时语塞,转头愣怔片刻后言道:“可以这么说吧。你身为女子,总不能如此度过一生。望你能体谅为父的苦心。”

花雪纯心中暗想:我时间紧迫,任务重重,哪有闲情逸致去嫁人?更何况对方背景复杂,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那个杀人狂魔的阴影始终萦绕心头。

“父亲,女儿不愿嫁。”花雪纯态度坚决。

花满仁面色一沉:“你嫁过去,不仅为自己考虑。我们商人的身份,总被人轻视。若能联姻官宦之家,或许能改变许多境遇。”

“这岂不是卖女儿吗?”花雪纯脱口而出。

“怎可如此言语?儿女婚事,皆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有拒嫁之理?你不嫁,难道想在这花家当一辈子老姑娘吗?”花满仁严厉道。

“父亲执意将女儿嫁入那户人家,却未曾将一切说明白,反而责怪女儿,这着实令人费解。”花雪纯面露不悦,眉头紧锁。

花满仁见状,语气稍缓,“其实,你嫁入那府邸之事,早已商议妥当。他们迎娶你,不过是做做表面功夫,名分地位自会赐予你。但白修竹还会再娶一位平妻。”

此言一出,花雪纯心中顿时如坠冰窖。原来自己只是联姻的一枚棋子,这婚姻竟是一场**裸的交易。对她而言,这段婚姻不过是空洞的外壳罢了。

她从未料到,竟会有父亲如此利用和出卖自己的女儿。一时间,她不禁对过去的那个花雪纯产生了同情。

花满仁轻拥她的肩膀,“纯儿,父亲终究是对不住你。但你那些庶妹难以嫁入官宦之家。如今花家四面楚歌,众多对手虎视眈眈。若不依附权贵,恐终有一日会遭侵蚀。纯儿,为了花家,为了为父,你就委屈一下吧。他们答应,你嫁过去后不会受委屈的,你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他们逐利,我们要名。你这么聪慧,想必已经看明白了。”

花雪纯推开父亲的手,“要我嫁入这样的人家,除非我死了。”话音未落,她已转身离去。

“简直是不成体统!”她隐约听到父亲在背后呵斥。

花雪纯的婚事,迅速在府中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则深感惋惜。

“这岂不是要坏我好事?”花雪纯心中暗自嘀咕,眉头紧锁。在这关键时刻,任何变故都可能成为她的阻碍,她决心要消除这个变数。

然而,当花雪纯从打听中得知,在古代社会,子女的婚姻确是由父母做主时,她不禁感到一阵无奈。这婚事,似乎真的难以逃脱。她的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忧郁,但很快便被她那不服输的气头所驱散。

“一生要强如我,怎能轻易被此事所击败?”她心中暗自思量。前世的她在行业内小有名气,总能为客户解决难题,如今面对自己的问题,又怎会束手无策?

“冷静,不能慌乱,定有解决之道。”她轻叹一声,随即坐下闭目凝思,开始在脑海中勾勒各种可能的排列组合。

首先,她考虑了嫁与不嫁两种选择。

其次,还有是否有利于完成任务,那便是是否能增加自身的地位。

二乘以二,四种可能性。

若不嫁,留在府中或许会受到父亲的冷落,加剧自己在家庭中的弱势地位;但另一方面,她也可以借此机会学习经商,逐渐掌握家中的主导权。然而,与官家联姻对于提升花家的地位至关重要,这是父亲心中的基本盘。若她不嫁,未来的待遇恐怕会更加艰难。

若选择嫁入白家,她不仅能获得管家主母的身份,摆脱小姐的弱势地位;而且花家因她的牺牲而整体受益,她在家族中的地位也会更加稳固。此外,白家就在城中,未来她若想回来拿捏一切,岂不是更加容易?至于与那白修竹的夫妻关系,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反正只有一年的时间。只要任务方便,一切皆可。

所以,不嫁且将来地位低的概率高,反之亦然。

他人砒霜,我之蜜药。

花雪纯心中暗道。她终于意识到,这桩婚事不仅无法逃避,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小姐,你改变主意了吗?真的要嫁?”素月一脸惊讶地问道。

“是的,嫁!”花雪纯毫不犹豫地回答。

既然要作为棋子存在,那就要做一枚价值连城的棋子。

为了将危机转化为机遇,增加对方的沉没成本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花雪纯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

只有一事犹豫,她见过那个白修竹,一个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她还不知将来要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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