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向鸣提心吊胆地担心自己总分排名，按理说单科成绩昨天出完，全科成绩出来再整理统计怎么说也得三四天，结果当天晚修小漂亮便凶神恶煞地杀进了教室。
“叫什么叫，考得很好吗？”小漂亮动静很大地打开电脑。
“老师我们总分没出呢，只知道主科的分数。”
小漂亮冷笑了一声。
“老师我们班排第几啊？”有人喊道。
“十八！”小漂亮声音突然提高，“一共就二十个班，除去特长班还剩十九个，你们班考个第十八！”
“你们班……”许向鸣压低声音跟谢坊对视了一眼，谢坊冲他会心一笑。
“来！都抬头，看看你们考的这破分数！”小漂亮猛地一拍黑板。
他们这种主科偏科大班，一般得第一的人各科成绩不一定是班里最好，但一定得平均，而且得是中上的那种平均。
比如眼前挂在排名表最顶端的——
“第一，柳青青，625分。”
底下第二名是582分。
“我操…”谢坊唏嘘道。
“我操…”许向鸣捂着眼睛，过了一会又睁开一条缝看着黑板，转头给后桌竖了个大拇指，“姐你别学了，都断层了。”
柳青青不仅平均，甚至小科三科在班里都是前列。
不过见他俩回头夸赞，柳青青脸上也没笑意：“这次怎么考得这么低……”
这次确实所有人的分数都偏低，不知道是不是卷子出难了，要是按平时，大家都会再往上走个十几二十分的。
许向鸣继续盯着黑板，在一溜名字中看见了谢坊。
第五，559分。
重复看了半天都没看到自己，许向鸣的心凉了一半。
直到小漂亮一滚鼠标滚轮。
第十六，许向鸣，535分。
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课代表！”小漂亮道，“考这个分数！你想干什么？”
许向鸣没敢再抬头，迅速从善如流道：“对不起老师。”
“自己看看！你小科怎么考的？数学怎么考的？啊？语文英语两科分数加起来够踩你其他科一轮，平时就学这两科了吧？还有这个生物，七十分？！你到底有没有在学？有多少点我上课的时候讲过？你还给我错！字写得人模狗样，内容狗屁不通！下次再考这样就给我等着！”小漂亮似乎真给气着了，指着他开始破口大骂，
许向鸣欲哭无泪地低下头。
小漂亮继续往下抓人杀，教室里一片血腥。
谢坊见许向鸣半天没动静，伸手拍拍他的腿道：“才一轮复习呢，还能进步还能进步。”
“我没事，小漂亮刚给我发了消息，说一会要杀鸡儆猴，让我配合一下。”许向鸣从抽屉里摸出手机，按亮了递到谢坊鼻子底下。
“靠，”谢坊看了眼，笑道，“我说她今天怎么舍得拿你开涮呢。”
小漂亮按着总分排名挨个往下骂，骂完总分又点开单科排名抽人骂，一科科骂完下课铃刚好响起，她顺势踩着铃声怒气冲冲走出教室。
“这么准点，她是不是悄悄在办公室排练过了？”许向鸣道。
“发这么大火也不拖堂，她真的……”谢坊笑道。
班里人稀稀拉拉地站起来准备离开，许向鸣叹了口气，书包一背站起身来冲谢坊一甩手：“让，我回去了。”
“今天不留？”谢坊站起身来让许向鸣走出座位。
“被小漂亮打击了，不留了。”许向鸣摇摇头。
“自己心里有点数啊，”谢坊拍了他一下，“知道你难过，但是把难过的时间用来学习才能真的进步。”
许向鸣看了他一眼：“再说我自杀了啊。”
“……你去难过吧。”谢坊道。
许向鸣笑起来，背着包走出教室。
刚下课，走廊上人不少，许向鸣想往楼梯口走，看见方慎正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跟人说着话。
边说边咳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咳嗽当标点用。
另一个人是跟方慎玩得挺好的那个。
叫什么名字来着？
靠，前几天还记得的！
粥…粥…粥什么？
许向鸣一甩脑袋，转头离开。
不过方慎跟那人讲话时的表情自己还没见过。
冷着脸，眼神还挺凶。
带劲。
“你讨厌我了？”罗希帆看着方慎，语气很伤心。
“不是讨厌。”方慎手里拎着那自己拆都没拆开过的昂贵袋子，心中实在烦躁。
他今天捏着鼻子把这玩意儿从宿舍带来教室就是为了早点摆脱它，罗希帆不接，他就得一直举着：“你拿回去吧。”
老妈下午刚脱离危险从手术室出来，家里人忙得团团转，自己却只能在学校待着，什么都做不了。
方慎捏了捏手中的袋子，越想越难受。
家里人都很疼爱自己，不想自己负担太多东西，他们希望自己没心没肺，有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无忧无虑了，跟个傻子似的。”方谨曾经对自己说过，“所以我希望现在的你也能像我当时一样，不要因为家里的一些事情就放弃自己天真的权利，我会觉得对你很不公平。”
话是怎么说，可他怎么能天真得起来？
“拿着吧……”嗓子一阵发痒，方慎咳了两声，感觉自己愈发疲惫，一秒都不想多待。
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俩仍僵持着。
“我不要。”罗希帆后退了一步，眼圈发红。
方慎觉得罗希帆任性得几乎有些不可理喻了，加上身子不舒服，语气难以控制地差了起来：“你是觉得我家买不起这种东西吗？当时我就不爱收这些东西，为什么现在还是要逼着我收？分手了就是分手了，永远都不会再在一起了。收了又能改变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一连好几个问句抛过去，罗希帆红着眼眶被炸沉默了，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
冷静。
方慎对自己道。
够了，方慎，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默默深吸一口气，知道罗希帆不说话是在忍眼泪，不愿意浪费时间等他调理完，将袋子往他面前一放转身离开：“抱歉。”
校道上零零散散的人不少，许向鸣绕了远路往操场那边走。
这次成绩确实不算好，但他确实也没认真复习，考成这样是他咎由自取的。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低，连前十都没进
小漂亮虽然在杀鸡儆猴那条短信里安慰了他几句，可他看到分数还是有点郁闷。
学校操场晚上不开灯，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不少小情侣下了晚修后会牵着手来这玩浪漫。
谢坊把外套要回去了，许向鸣只能穿着条短袖顶着风走，被吹得浑身发冷，搓着手臂沿着操场外围慢慢往回踱，一走上校道便被人叫住了：“向鸣。”
他回头，发现是方慎。
校道位于风口，方慎的头发被吹得有些乱。
“你一个人？”许向鸣探头往他身后看了看。
方慎笑道：“我当然一个人啊，不然还能跟谁？”
“你之前不都——”许向鸣话说到一半，被风冻得打了个喷嚏，“阿嚏！”
方慎瞪大了眼指着他。
“指屁。”许向鸣道。
“你自己这个鬼样了还不穿外套。”方慎继续指着他，“你外套呢？”
“放家里呢，”许向鸣有些心虚，抬脚往宿舍走去，“再说吧，反正台风走了还得升温。”
快跑！许向鸣！别被抓住把柄了！
许向鸣加快脚步，恨不得起飞。走了几步，方慎却没跟上来。
怎么回事？人呢？
许向鸣愣了愣，正要转头，身上突然一暖。
方慎把他的外套披在自己身上了。
随即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眼前：“我的外套给你穿吧。”
卧槽！
许向鸣抓着外套，心中警铃大作。
眼前仿佛出现了几百个方慎同时对自己喊道：“敢问直男做得到吗？！”
快跑，许向鸣！不要沉浸在他的攻势之下！
许向鸣张了张嘴，盯着那张笑盈盈的脸却说不出话。
妈的…长得真帅啊。
“你刚刚说我之前什么？”方慎走到他身边，还替他扯了扯外套。
许向鸣低头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脑子里一团浆糊：“啊？啊……啊？”
“别太感动了。”方慎看着他，“爱上我了吧？”
“操……”见到这臭屁样，许向鸣一下子缓了过来，“张口就是叫啊你。”
方慎笑了起来。
“哦，你刚不是跟那个粥什么在说话吗？你们俩之前一直一起走，我以为今天也是。”许向鸣从善如流地穿上了外套，抬腿朝宿舍走去。
既穿之则安之吧。
反正自己又不亏。
“啊…你说的是罗希帆吧？”方慎说。
“稀饭，粥，差不多吧。”许向鸣一叹气。
方慎动静很大地开始笑，没笑几声又开始咳嗽。
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咳哈哈哈…
直到两人走进宿舍楼方慎才敛了笑，变成了单纯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许向鸣看着他，正要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扒下来，被方慎一把按住了。
手心是温热的。
“你要是脱下来我就动手了啊。”方慎道。
“你动啊。”许向鸣没理他，继续扯外套，却发现方慎手上猛地一发力，自己便动都动不了。
他缓缓抬头，对上了方慎笑里藏刀的目光。
不好！这小子练过！
许向鸣干脆地放弃了扯衣服，直接伸手从他书包背后抽出水杯拧开递到他嘴边：“喝。”
方慎眼睛一弯又要笑，许向鸣一指他：“先喝。”
方慎接过杯子一边上楼梯一边灌了几口水。
“小漂亮今天说你，你别难过。”方慎拍拍他，“你其实考得不差了。”
“谢谢。”许向鸣说，“你语文也很厉害。”
方慎摇摇头：“我平时语文试卷都来不及写完，这次是超常发挥了才这个分数，下回就掉回去了。”
许向鸣笑着看着他。
“而且你英语也很高。”方慎接着说道，“我英语就怎么都提不上来，尤其是那个听力……”
方慎说了一半停住了，皱着脸，看上去像是实在想不出来要怎么接下去，于是跟许向鸣对视一眼，重重地叹口气就当结尾了。
许向鸣乐得半死。
“干嘛呢你？”许向鸣道，“安慰我？”
“是啊。”方慎道，“怕你自杀。”
许向鸣顺手打开了走廊的灯，两人就着光拐了个弯往宿舍去。
“今晚跟我睡吗？”许向鸣问。
“啊？”方慎看着他。
“今晚跟我听英语吗？”许向鸣改口道。
方慎愣了一下，笑了起来：“傻逼啊你。”
许向鸣等着他笑完，本以为会咳嗽，结果却没有。
“我感冒呢，你不怕被传染啊？”方慎边乐边开口。
“我体质也不差，只要我们俩不听着听着亲起嘴来就不会被传染。”许向鸣道。
方慎又开始笑。
还没走到宿舍门口，看见齐冬推开门朝隔壁宿舍走去，进门前远远地看了方慎一眼，眼神十分意味不明。
许向鸣也看向方慎，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耸耸肩推开门。
宿舍空无一人。
许向鸣乐得清静，乐呵呵在床边坐下，正要换鞋，发现床边地板上摆着个不小的纸袋子。
他愣了愣，抬起头想询问方慎，却发现方慎进门后就没有再动，跟凝固了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破纸袋。
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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