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白米饭一起蒸熟的腊肉不再干瘪,变得细软饱满,配上清爽酸咸的清炒番茄,解腻爽口。
陈闲现在的肚子就像无底洞一样,等丫丫吃完后他将番茄锅底的那点红汤都刮尽了才罢休。
饭后照例煮上人参粥、熬上药,又将树坑里的水收刮起煮了一锅,等会放凉了用来洗脸擦身。
丫丫又跑去树上玩儿了,陈闲则坐在火堆边研究那本《丹方图谱》,脑中不断回忆刚刚树洞中的情景。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点金光的瞬间,洞内骤然明亮如昼。无数金绿色光点从洞壁纹路中剥离,如夏夜萤火般在他周身飞舞。他看呆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发现手中捉着一本书,而满洞清晰可见的壁纹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那场光雨只是幻觉。
那些光究竟是什么?
在现代还好说,是灯光、投影或者埋在树皮里的灯带……
可在这里又是什么呢?
……法术?
他想不明白,恰巧丫丫跑到周围,他回身一捞把小姑娘捞进怀里:“丫丫,我问你,刚刚我钻进洞的时候,你在后面有没有看到什么?”
丫丫手里抓着两根小树枝互搏,嘴里噼里啪啦配着音,闻言一愣:“什么?”
“有没有光啊、飞虫什么的?”
小姑娘摇头,想了一会儿:“有小蚂蚁!”
那就是没有了。
洞口虽小,他的身形也不可能完全将洞堵上,丫丫刚才就坐在他后面,洞里那么大动静,她不可能一点都没看到。
难道只有他能看到?
……难道真是法术?
就这样,他的唯物主义世界观第一次受到了真实的冲击。
“师兄,这是什么呀?”
丫丫注意到了他手里的书,指着翻开页上的图,一枚扇贝。
陈闲回过神来,辨认书上的文字,这些字他勉强认得,竖排版加繁体还是造成了一些障碍,磕磕绊绊解释道:“这是紫贝,生长在南海一代,味道咸……主治目翳,额……应该就是眼睛不好……‘利水道’……水道又是什么?小便?”
丫丫不知道听明白多少:“能吃吗?”
陈闲被这个小贪吃鬼逗乐了:“应该可以,这本书是教炼丹的,丹药就是拿来吃的。”
“丹药?那是什么?”
“是一种药。”
“我不喜欢药,药苦。”
陈闲赞同:“我也不喜欢。”
“嘭。”面前的药罐恰时一跳,窜出一股清晰的苦味。
“师兄,它听到我们说话!”
陈闲乐了,把她赶到一边去玩,揭开盖子拿勺搅了搅,又翻了两页《丹方图谱》,兴趣不大,但拿都拿到了,也算奇遇,总不能丢了。
也许是哪位游医在洞里避雨时留下的。他想着。
……至于法术?
他回到马车,拉开车帘,将这本书与行李中的书本放做一堆,目光一转,看到行李旁边的那筐番茄,还有书堆下面的一个木匣子,没记错的话这里面有他从青婴山随手卷出来的符箓。
给伤员喂饭喂药擦身之后,陈闲钻出马车找丫丫,发现小姑娘已经挂在树桠子上睡着了,小黑狗趴在她旁边,没睡,但安安静静,冲他摇尾巴。
这时他忽然发现头顶的银杏枝叶间闪烁着点点荧光——是萤火虫。起初只有零星几只,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光点汇聚,如星河垂落,将整棵古树笼罩在朦胧的微光里。
他仰头望着,一时怔住。夜风拂过,萤火流动,仿佛整片森林都在呼吸。
他有心叫丫丫起来看,把她从树上抱下来,摇了半天摇不醒,要不就是咋吧两下眼睛下一秒又睡过去,无法,只得用毛巾擦了她的手脚脸蛋,将她抱回马车,挨着伤员放好,盖上小毯子。
这时他眸光一偏便看到了旁边的睡颜,在萤火的光晕下,那张面孔美得实在有点超然了,如一尊静卧的玉像,冰肌莹彻,墨发蜿蜒,轻薄眼皮下盖着鸦羽似的长睫,叫人不禁要想象,当这双眼睛睁开,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睡美人。
他不禁联想到。
……睡美人要怎么醒呢?真爱之吻?不对不对那是白雪公主……不对,好像就是睡美人……这么说起来睡美人和白雪公主都是被亲醒的?有没有可能那个写作真爱之吻读作人工呼吸?
“靠……”在一片静谧中,他忽然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死脑子,在想什么?
他收住狂乱的思绪,带着一丝慌,抱起吊床离开了车厢。
回到广阔的自然景色中,他感觉好多了。
他站在车前看了一会儿树间萤火,去将游荡到三丈开外的丑马牵回来拴好,又在枝桠间搭好吊床,睡了。
一夜好眠。
===
“师兄,师兄——”
被清脆的童音叫醒,陈闲睁开眼睛,入目是一片苍翠树影,他眨眨眼,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哦,我已经穿越了。
丫丫还在喊他:“师兄!手镯师兄!”
陈闲坐起来往下看,跟丫丫对上视线,小姑娘惊喜地招手:“师兄!快来看!”
丫丫面前似乎有什么东西,但被树干挡住了看不到,陈闲从吊床上下去,走到她身边,发现她面前躺着一只小鹿。
很小一头鹿崽,只比小黑大一点,蜷缩在树根旁瑟瑟发抖,一条后腿不正常地弯折着,显然断了。
陈闲摸了摸丫丫的脑袋,正想夸奖一下丫丫真是个有爱心的小姑娘。
丫丫:“师兄……这个能吃吗?”
陈闲:?
他勉强将自己从迪士尼的公主童话中拔出来,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虽然小鹿很可爱但它不是斑比而且他们现在正在野外求生,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以前过粮食关的年代外婆她们连老鼠都吃过,鹿肉是营养很高的食物,丫丫虽然表面看起来比较凶残但在这个世界观下可能她才是对的,空着肚子的人没有道德……
好不容易将自己说服,硬着头皮道:“能,你想吃吗?”
丫丫睁大眼睛看他,又转回头,跟小鹿湿漉漉的眼睛对视,最后很遗憾地说:“……还是算了吧。”
陈闲:逗我玩?
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丫丫又问:“你可以治好它吗?”
面对着小姑娘充满期待的大眼睛,陈闲怎么可能说不行:“我试试吧。”
他从行囊里翻出姚郎中给补充过的药箱,又削了两块木片当夹板,小心翼翼地为小鹿固定伤腿。丫丫全程屏息看着,连小黑狗都安静地趴在一旁没捣蛋,只是轻轻嗅闻小鹿的头顶。
治疗完毕,陈闲感觉自己绑的蝴蝶结挺漂亮,自我感觉良好,转头看到丫丫的黑眼睛又头大了。
“……你不会想带着它吧?”
丫丫:“它好乖。”
大眼睛眨呀眨。
陈闲:“我们车要装不下了。”
丫丫:“我会管它的!我给它拔草吃!”
陈闲:为什么隔了千百年外加一个世界观,小娃娃想养宠物还是用这招啊?
最后还不是大人的事!
不过经过理性分析,把这只骨折小鹿留下来它必死无疑就是了,最后只能遂了她的愿,将这只小鹿也带上马车。
吃过简单的早饭,收拾行囊准备启程的时候陈闲想起来找,发现丑马又在三丈外,昨晚栓它的绳子仿佛不存在。
陈闲:……行吧,我是谁也管不了了。
他正在把锅往马车上放,小黑就叼着他的裤腿玩。
丫丫则已经给小鹿起好了名字,激动地告诉他:“它叫小黄!”
小黄耷拉着耳朵,怯怯叫了一声:“呦——”
……这个逃亡小队越来越壮大了呢。
有了“公孙神木”这个地标,陈闲对地图的可靠性完全确信。
按照地图所示,以他们目前的行进速度,约莫两日便可下山,抵达姚郎中提及的白岩镇。到了那里,就能补充物资,买些新鲜肉食解解馋。
之后,便可前往地图上下一处用朱砂标记的“景点”。这棵“公孙神木”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红点,景色已如此壮阔,陈闲不禁对下一个地点充满期待。
他不打算一个劲闷头赶路,这时代交通不发达,人一生要走这么一趟不容易,他要抓紧机会顺路看看沿路的风景人文,慢一点就慢一点,反正也不赶时间。
果然如地图所示,离开神木山谷后不久,他们就开始走下山路。午后途径一片竹林,陈闲挖了些竹笋,又砍了几节青竹带上,既可蒸饭,又能作饮具。
日暮时分,马车行至山腰处遇见一汪小潭,潭边有一小片空地,视线开阔,可以看见山下的云雾,和隐约透出的村落。
这里作为今夜的扎营地不错。
陈闲做饭,丫丫就在周围给小鹿摘草叶子吃,边喂边絮絮叨叨跟鹿说话,无师自通在玩一种当妈妈的过家家。玩一半跑到陈闲身边举起一丛草叶,小鼻子皱起道:“师兄,这个不能吃是不是?好臭!”
陈闲一看,乐了:“这还真行,在哪儿找的?”
那是一把鱼腥草,也叫折耳根,川渝地区的名菜,陈闲大学在四川上的,一开始不能接受这东西,后来就爱上了。
丫丫满脸惊恐:“你不是说臭的不能吃吗?”
“凡事总有例外。”
陈闲摘了一筐折耳根,在潭水中洗净,顺便将新砍的青竹节也洗了、米淘了。
选一节最粗的竹筒,破开一个洞口,用米粒垫底,码上切成薄片的腊肉,淋一勺香油,注水至八分满,用一片大叶子封口糊上湿泥,再用麻绳缠紧,放到火堆边上烤。
接着他开始处理竹笋,这些竹笋笋壳厚硬,基部膨大,已然长过头了。夏季的笋不比春笋清甜,会带一点苦,焯水之后好一点,再用油炒。
“开饭啦!”
今天的晚饭是腊肉竹筒饭、爆炒笋片和凉拌折耳根,丫丫看陈闲吃得开心,鼓起勇气尝了一口折耳根,当即呸呸呸吐出来,看陈闲的目光充满敬畏和困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吃屎。
陈闲笑得,也不勉强她,自己把红油拌的折耳根吃完了。
第二天傍晚,他们如期下山,走到了白岩镇外。
刚要进镇,陈闲忽然眼尖地发现镇口驿站门口拴了几匹马,马身上披着印有云中剑的旗帜。
……已经从松石镇找到这里来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不管是偷来的车还是车里的人都叫他心虚,犹豫了不到一秒,就掉头返回了山林。
反正物资还充足,这个镇子还是跳过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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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竹筒焖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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