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幽深,草木葳蕤。丑马自在地踏着野花前行,鬃毛间沾满草籽。
这条小路人迹罕至,野化程度很高,林中鸟鸣清脆,虫声起伏,将人世的喧嚣彻底隔绝在外。
陈闲依然坐在车前赶马人的位置,但丑马不用他赶,他就把怀里揣的东西又拿出来整理了一遍。
未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野外生活,再把银两揣在身上很费事。
陈闲将银锭和授田书一同捆在剑鞘上,又将整把剑卡进了马车底部的暗槽里——这辆破车总给他意外之喜。那暗槽还装有卡子,刚好能卡住一把剑,很牢靠,剑柄朝前,手往下一伸就能轻易抽出来。
之后他略感无聊——刚进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被大自然治愈了,可治愈了两个小时他又无聊了,心说我真是贱呐。
他从书堆中翻出一本书,标题是《青婴符箓初阶录》。
和姚郎中闲聊时,对方提到传说中的青婴山仙门最擅符术,这本应该就是讲符术的基础教材吧?
因为来自于科技兴国的时代,陈闲本能地不相信什么法术符术,看到“修仙门派”也要怀疑是不是邪/教杀猪盘,但同时好奇心也驱动着他去搞搞清楚,这些东西到底是不是骗局。
毕竟他是真的穿越过来了,而且这世界的普通平民似乎也笃信这些怪力乱神。
他翻开手里的纸质书,同时在心里回忆地球上是什么朝代出现纸的呢?这里的生产力水平发展到了哪个朝代?
翻开封面到扉页,白纸上只有一行字——心正则符真。
嗯,到目前为止都和杀猪盘没区别。
他又翻一页,到了目录页,这里看起来专业性就有了,挺像那么回事。
第一章符箓三要素。第二章基础符形。第三章符箓制作。第四章符箓反噬……
再翻一页,正文开始:符箓三要素——符头、符胆、符脚。
它好像真的打算教会我诶……
有道是正经知识入眼即困,歪理邪说越看越醒,陈闲很快看出了乐趣,津津有味间,一阵独特的辛香闯入鼻腔,他打了个喷嚏,抬头望去,乐了,轻轻拍了下丑马屁股:“停一停!”
丑马侧头喷了他一下,翻了个白眼,还是停了。
丫丫从车里钻出一颗脑袋,看到陈闲已经跳下车去,连忙问道:“手镯师兄怎么了?”
陈闲指着上方笑道:“是花椒!”
一棵枝叶婆娑的野花椒树长在路边,枝干横亘过小路,悬在马车顶上方,叶片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枝头缀满密密麻麻的绿色小果。
“花椒?”丫丫钻出来站在车板上,“什么是花椒?”
“是好东西。”陈闲已经上手摘了起来。
丫丫也想去摘,被陈闲阻止了:“你别碰,这树有刺,你进去拿个筐子,我摘了你来接好吧?”
丫丫听话地钻回马车,不多时抱了一个柳条簸箕出来:“这个行吗?”
“行。”陈闲把已经摘下来的放进去,又爬到马车旁边的架子上去摘。
可惜了,还没有熟,不过青花椒也别有一番滋味。
花了半个小时摘了满满一簸箕,他们重新上路。
这下陈闲书也不看了,开始收拾花椒,将果实从短枝上捋下来,放到另一个簸箕里。
丫丫趴在旁边看,她不认识这东西:“花椒有什么用?”
“好吃的。”陈闲刚说完,小姑娘就拿起一颗舔 ,麻得直吐口水。
“手咋那么快呢!”陈闲把她手里的拍掉,给她拿了水喝,她皱着鼻子说不好吃,陈闲大笑道:“好吃的,晚上给你做。”
这一闹陈闲又想起一件事,再次叫丑马停下来,然后钻进车去,从水囊中倒出半碗水,加了一些糖调好,喂给还昏迷不醒的伤员。
在姚郎中家灌的开水仍有温度,糖化得很快。
那人薄唇紧抿,唇色浅淡还有裂痕,水珠刚沾到唇缝就滑落,在瘦削的下巴上留下一道透明的水痕。
“啧,这会儿咋又不喝了?只有鸡汤好喝是不?”陈闲嘟囔着,拇指蹭过湿湿的唇角,用刘大娘教的土法子按摩他的喉咙给他顺了下去。
丫丫凑过来看,问道:“睡觉的时候也要喝水吗?”
陈闲一边喂一边道:“一般睡觉是不用的,只是月亮哥哥睡觉的时间太长了,人不能不喝水呀。”
小姑娘还有问题:“那喝多了水,不是会有很多尿尿吗?”
“勤快些擦洗就是了。”陈闲随口说,“捡都捡了,当然要把别人照顾好,不然不是造孽吗?”
他其实就是爱说话,并不在意小姑娘听不听得懂,他这是捡流浪猫的逻辑,不捡就算了,捡了就得养好。
丫丫眼睛滴溜溜转半天,说:“我也会帮忙的!”
“丫丫真乖!”刚夸完一转脸,还剩了一个碗底的糖水已经被刚睡醒的小黑舔光了。
陈闲:……我真的会谢!
傍晚时分,他们遇到一条小河。
夕阳的余晖将小河染成金红色,粼粼波光映在陈闲脸上。他拍拍马屁股,丑马喷着鼻息停下脚步,前蹄在松软的河岸泥土上踏出几个浅坑。
“今晚就在这儿扎营吧!”陈闲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丫丫抱着小黑狗从车厢里探出头,看到小河,眼睛亮晶晶:“手镯师兄,我能去玩水吗?”
陈闲看了看,河底卵石清晰可见,目测水深不过一臂,让她去了:“不要跑远。”
丫丫欢呼一声跑走了,陈闲笑着摇摇头,转身去查看车里那人的状况。人依然安静地躺在车厢里,夕阳为他苍白的脸庞镀上一层暖色,长睫在眼下投出阴影。陈闲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因为对方脸上的痛苦神色几乎完全没有了,看起来就像是在小憩一般,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
河边的芦苇丛沙沙作响,晚风送来湿润的水汽。陈闲从行囊里取出铜锅,在岸边找了块平坦的石头架好。这时他才意识到还需要柴火,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在河边,就把她招呼回来让她一起去捡柴,能帮上忙的丫丫很积极,虽然实际上捡不了多少,还是十分努力。
他们就在周围的树林里捡,昨晚下了雨,地上的枝条都很潮湿不能要,只能捡些挂在树上被今天的太阳晒干了的,中途他们还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大丛马齿苋,这玩意儿别名“死不了”,烈日暴晒三日也遇水即活,陈闲顺便采了一大把。
等回到锅边,太阳已经完全落山,西边的云霞褪成了暗紫色,夜幕即将降临。
幸亏陈闲买了不少火折子,好歹是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将火生了起来。
陈闲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做饭、旅行和野外求生,前者他尽力去做,后者只能看视频想象,现在真的来到野外,并且需要他做饭,他已经做好准备要大展拳脚了。
丫丫扛着大簸箕去洗马齿苋,陈闲开始正式准备今天的晚饭。
他先将铁水壶挂在架子边上烧水,又把今早在菜市场上买的二斤猪肉拿出来,天热,肉最多也就放一两天,现在就打算全部用完。
铜锅烧热,割下猪肥膘,熬出清亮的油脂,渣子捞出放凉,一会儿给小黑狗啃。然后将切好的肉贴锅煎至金黄,锅中滋滋作响。
这时丫丫已经洗完菜回来了,和小黑并排蹲在旁边猛吸鼻子。
陈闲乐了,跟她说:“去玩吧,还要一会儿呢。”
丫丫不肯,还蹲在那,小黑自然也跟着她。陈闲失笑,也不管她们了。
肉煎好后加入蒜瓣、青花椒、盐、酱油、胡椒粉和少许白糖,翻炒后全部倒入旁边的砂锅,再注入溪水没过肉,盖上锅盖,挂上架子熬着。
接着陈闲用铁水壶中烧开的水给马齿苋焯了一遍水,然后放入刚煎过肉、还留着猪油和蒜瓣余香的铜锅内,加入一点醋,拌匀,一道简单的凉拌马齿苋就做好了。
肉还要煮一会儿,陈闲趁这个时间将买的那张牛皮拿出来,这张牛皮已经经过鞣制,皮质柔韧,也没什么腥味。他抽出车底的剑,用削铁如泥的剑尖在皮边刺出两排孔洞,然后用麻绳穿过,来回两遍,虽然不是特别美观,但胜在结实。
马车本就不大,一半放行李,另一半睡伤员,丫丫晚上可以跟着伤员睡,这是他给自己做的吊床。
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免想起昨天那场“缝合手术”,原来才过去一天吗?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似的。
这么想着,做好吊床之后他去车里看了眼伤员的情况,着重检查了大腿上的伤口,目前看起来还行,有点渗液,在可接受的范围内。
回到火边,他将锅盖揭开,鲜美中混着一丝清冽的肉香喷薄而出。
“哇!”丫丫眼睛睁得老大,口水都要流下来。
陈闲将猪肉连着汤汁盛到两个碗里,又给了丫丫半个饼子,教她蘸着热汤吃,另外一半和油渣一起给了小黑,小狗的尾巴摇成了螺旋桨。
丫丫照他说的那样吃了一口,眼睛瞪得更大了,映着火光像两颗小星星,完全没空说话。
陈闲好笑地问她:“吃出花椒的味道了吗?”
丫丫诚实地摇摇头,含糊不清地说:“花椒难吃……这个、好吃。”
陈闲摸摸她的头,暂时还不吃,转身去洗了铜锅,装上小半锅水、一点大米和刚刚剩下的剁碎的猪肉,然后掏出那根金贵的人参屁股,切下薄如蝉翼的一小片,又架上锅炖,这是给伤员准备的粥,另一边用砂锅熬药。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到丫丫对面吃起晚饭。
不知道是不是赶了半天路的缘故,这一口肉吃到嘴里,有种他在现代丢失已久的超级满足感。
他抬起头呼出一口长气,忽然发现天上有好多星星。
丫丫的饼子已经吃完了,碗里还剩一点肉汤,终于有功夫说话:“手镯师兄,以后我们……每顿都有肉吃吗?”
陈闲实话实说:“不一定,这天气太热,肉放不久,已经吃完啦。”
丫丫吸吸鼻子,低下了头:“哦……”
“诶诶诶这是怎么了这是?哭啥啊?”陈闲一看不对劲,连忙放了碗过去抱住小姑娘的肩膀,哄了一会儿发誓道,“吃!每天必须有肉吃!”
“我不是……我就是……”丫丫张开嘴大哭起来,嘴里还有点没嚼完的饼子,“我就是、就是……呜呜肉太、太好吃啦……”
陈闲大笑,等她哭够了摸着她的小脑袋跟她打商量:“我也变不出肉来呀……这样,如果在林子里找得到就能吃。”
丫丫红着鼻子:“那我一定努力找!”
“汪!”小黑表示也要出力。
为了赶榜多更一章!明天躺了嘿嘿[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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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花椒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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