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那个金银花精死的时候,江妄就发现不对了。
树妖也好,什么也好,只要是植物类的妖,本体是无法离开生长地的。甚至在其修为薄弱时,所化的人形也会被限制在生长地附近,不得远离的。
且不说玉兰的修为到底如何,单那个金银花精不过筑基修为,怎么可能满汝陵的杀人?
等他死的时候直接现了形,江妄就明白了。这是有人直接把他的本体从土里拔了出来,这样一来,不就不受生长地限制了吗?
这绝对不可能是他为了方便自己做的。因为,这这种行为无异于人为了视线不受阻,把脑袋拽下来拎在手里转。
而且植物一旦离了土,就活不了多久了。这些植物妖能放肆地带着本体在外杀人,更说明了他们背后有人源源不断的供应着生机。
江妄上次就明白了金银花身上有限制,关于背后主使,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次的玉兰也是这样。江妄注意到,她刚要开口就像是被人断了生机一般,大口吐血,可她那时候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这就说明,但凡这些植物有一点暴露的念头,背后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所以金银花才闭口不言吧,可能是他在意的妖也被掐在那人手中,一旦他动了背叛的念头,就保不住爱人了。就连求死,都要借助玄风宗之手……
真是……太猖狂了。猖狂到,江妄真想会会这个背后之人。
梁天疏一个余光都没给那枯树,一句告辞都没有直接起身就走,连自己的束魔袋都不要了。
乔洒松这一次也没去管他,反而疾步到枯玉兰旁边,围着她转圈圈。
转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光转圈没法儿探查得彻底,拔出剑来,开始以他觉得彻底的方式探查。可惜最后几乎是把玉兰大卸八块了也没什么收获。
江妄在旁边看着,也没制止。
死都死了,风光大葬和刨坟鞭尸又有什么区别?
从神魂离体那一刻起,身体就已经不归你所有了,你再也无法感知它,它也不会再听从你的指令给你任何的回应。
它终究是一抔黄土的结局。
看陌离起身,江妄转头,“先不走,等我一会儿。”
陌离看了看江妄,又垂下眼睫,“那妖身上不会再有线索了。”
江妄笑道,“嗯,我知道。”
陌离:“那……”
江妄踮脚往他身前凑了凑,“陪我等一会儿,”她笑弯了眼睛,“好吗?”
……
江妄是在等玉兰的魂魄。
她果然是没等到的,玉兰和金银花一样,魂飞魄散了。
奇闻异事,江妄见过不少。但像这件一样完全勾起江妄好奇心的,还真是,不多。
江妄看着那边满地狼藉中,乔洒松拖了一把椅子坐在上面拄着剑喘气,脸上温良笑意不再,腮肉都横气了起来。
江妄像是看不出来火候儿,迈着方步走过去,款款告辞。乔洒松勉强软化脸色应付了一番,说了几句客套话,又传讯让人接待江妄他们。
不一会儿,桌上有一颗明珠闪烁。乔洒松动了动指尖,那明珠便不再闪了,却有人声传来。原来,是接了一个外扩传音。
“香主,是我。我进来了?”是个娇柔的女声。
乔洒松随口回了个嗯,下一瞬,一个甜美纯澈小姑娘出现在熙鹤堂内。
但这个“小姑娘”仅限于外表描述。看骨龄,她比江妄至少要大个五六轮。
她朝着乔洒松行了一礼,“香主。”
乔洒松说,“这两位是我听香楼的贵客,务必好生招待,切不可怠慢”。
小姑娘点头称是,她走过来冲江妄他们福了福身子,“师姐好,我叫李甜甜,这是我的通讯简,”她拿出个灵玉般质地的牌子递给江妄,“在这听香城有任何事情,师姐随时吩咐。”
说完,她一手以灵力化丝线,丝线轻轻触及江妄和陌离,一手打开了一个瓷瓶。
再一转眼,江妄他们已经出了熙鹤堂,踩在十三楼的空间隔离上。低头往下看,就能看见一楼最下面金灿灿的一片,是他们来时候走的地方。
“师姐,您休息的房间是在九楼金露阁,”说着,她拿又出个不同的小瓷瓶。打开时,自然也是不同的香味。
这回换地方的时候,江妄没有显得那么无知了,双手背后一脸的淡定。
李甜甜侧开身子,“师姐您看,这金露阁可还合心意?”
江妄顺着她示意的方向一看,尽全力才没让绷着的面瘫脸裂开,心中卧槽不断。
金露阁金露阁处处雕金嵌玉自不必说,让江妄震惊的是那迷蒙的光线。
要说光有什么可震惊的?还是不那么明亮的光。江妄仙姬当的是不是太寒碜了,北界连灵光阵都不供的吗?
关键这光线不是烛光也不是灵光法阵啊!是这金露阁各处装点的高阶灵石燃烧时释放的灵力光波。
高阶灵石!不是灌注外面飞舟那种最普遍的灵石!是高阶啊……
高阶灵石一石千万金,或者说千万金都拿不到。中等家族得来一颗奉若珍宝,一般会用来给年轻一辈中最有实力者突破境界。
人家听香楼直接烧起,拿来照明……
玩还是听香楼会玩。江妄麻了。
以至于她没注意,听香楼给他们安排的这金露阁不像乔洒松的熙鹤堂有那么多房间,议事的、修炼的,像个大院子。金露阁走穿了去,也只是一整个房子,只有一张床……
高阶灵石释放的灵力充盈此阁,有阵法锁住,人在房间里就算不特意运转功法,也会有灵力流源源不断注入灵脉,丹田暖融,浑身无比舒畅,再躺上那锦褥玉雕大床,简直就是功德圆满、此生无憾。
这么说起,倒也算不得浪费。
总之,好是真好,但这操作,骚也是真骚。一般人还骚不
起……
江妄一手握拳抵唇,用力眨了眨眼,满脸高深,
“咳……还行吧。”
李甜甜瞅瞅江妄的神色,江妄一个余光都没给,稳得一批。
小姑娘客气的很,“哎呦师姐,您看我欠考虑了,您打遥岑宗来,哪能看上这阁子啊,请稍等,我给二位换个雅致点儿的。”
江妄:“……不用麻烦了。”
不用雅致,我就爱这种燃烧金钱的俗气!
李甜甜欠了欠身,
“不麻烦的呢。能为您找到一个喜欢的房间是我的荣幸呢。”
江妄:“……”
虽然说呢,这灵力再充裕,她江妄一个鬼也无法受用,但江妄就是不想换。
江妄挤出一个略显生硬的笑,
“好不容易来听香楼一趟,当然要好好体验一番听香楼的风情,换了反倒没意思。”
李甜甜听了这话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上上下下仔细把江妄看了一遍之后,又看了看江妄身边的陌离。半晌,不知道领悟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更奇怪的表情,
“是哦……我一定给师姐安排好!”
江妄:???
一炷香后。
江妄看着面前一排的俊男美女……
不是,男的也就算了,女的是什么情况啊?她看起来有那么荤素不忌?
李甜甜可能是看到了江妄看向那些女弟子时脸上的扭曲,解释了一下,女的是给江妄她师弟准备的。
也就是给陌离准备的呗,江妄怪笑了一下。
……
这些弟子风格各异,装束也截然不同,按理说,走在大街上没人会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但现在一排站在江妄面前,不会让人有一点儿突兀感。
因为,不管他们穿什么,各自又是什么个性,他们身上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气息里,都泛着一股子媚意。
那最边上有位公子一身白衣,飘飘欲仙,手中还抱着古琴,观他脸色,俊雅非常的容颜为衬,寡淡的神情更显几分颜色。这样的人物,只远观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他和听香楼联系起来的。但现在站在江妄身前了,江妄看进他的眼睛,却感觉他不过是在外面套了个冰冷壳子罢了。
江妄也喜着白衣,更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典范,不会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但也绝对没有任人染黑的诱惑感。
陌离突然从江妄左边挪到了江妄右边。
江妄察觉动静,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人,不禁第一百零一次感叹,公子姿容当真绝色,哪怕在这美人堆儿里,也是鹤立鸡群的独一份儿。
此时公子略垂长睫,遮住了那总是没什么神采的双眼,连最后的缺点都没了,美的造物主都要妒忌。
李甜甜笑着问,
“这几位可都是我们绛楼的核心弟子,听闻师姐有意,都想和您交流一番,师姐可觉得哪位……”
江妄早从呆滞状态中切换了出来,又恢复了那幅游刃有余的淡笑面孔,闻言一扬眉,眼神轻飘逐个扫过面前那排人,恣意风流的很,
“都要不行?”
李甜甜:……
“……也不是不行,就是吧,师姐您面前的各个修为都不低,有位还是我师尊那一辈的。一起来……?多浪费啊。再说了,您也吃不消不是……”
这可是遥岑的贵客啊,香主交代要小心伺候的,她可不敢给这位师姐搞出个好歹。她此刻多想摇醒这位师姐,告诉她:这是听香楼弟子啊!你有多少修为够这么消耗的啊?
算了,李甜甜暗暗在心里打算,实在不行就只告诉这些弟子,和这位师姐双修时不要运转功法了,就当,是他们听香楼送的人情吧……
江妄还是那个笑,彻底开始犯浑了,
“别低估人啊,”她绕过陌离上前一步,站在那个抱着琴的白衣公子面前,抬手略弯食指,拈起他垂落肩头的一缕墨发。她嗓音低低,
“我吃得消,你说呢?”
那公子抱琴抱得更紧了些,却没有后退避开江妄的手,只瞪圆了双眸,脸上薄红翻涌。
这种冷美人流露出不一样的情绪向来是最吸引人的,可江妄内心毫无波动,大概是因为知道他百分之九十九是装的吧,又或者是明月在侧,萤烛之光便太过微不足道。
没等那白衣公子羞怯完,有人不乐意了,只见一个栗紫色锦缎裹身的男子开口,
“遥岑宗虚伪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李甜甜打断了,
“师叔!”她又转向江妄,满脸抱歉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师姐,我这位师叔喝大了,您别把他说的话放心上……”
“ 你怕她个球?”那个师叔根本不管小姑娘的圆场,
“你们遥岑宗不是整天清高自傲的吗?来查个案,放松一下就算了,胃口这么大,还一起上,可要点脸?”他领口都要开到小腹了,锁骨肩颈一览无余,那么抱胸站着,雪白的小臂伸出衣袍交叠在胸前,左腿懒懒伸向左前方,赤足脚跟点地,光裸的双腿隐约可见。
如果说那几个是巴不得在自己的媚态上套几重壳子,那么这位,直接是把自己的媚放大十倍,彻底的由内而外。
江妄瞧着他这副样子,好笑道,
“公子来此可是被人强迫?”
游不年白了一眼江妄,很不屑道,“谁敢强迫我?”
江妄笑,“那就是志同道合喽,何必说我?”
……
游不年可能是没见过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这么脸不红气不喘的,语气里都带了躁,
“我是说你不顾廉耻!”
江妄慢悠悠吐出一句,“你不修此法?”
“……”游不年一时间有些语塞,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抢白着,“我至少要脸!”
“害……那本质不是一样的?”江妄甩甩手,笑意更甚,
“最多只能说明你堂堂听香楼弟子修炼的心态还不如我一个业余的……”
“你!!”
江妄笑的很礼貌。
阁内平白起了微风。陌离握着减翠的力道加大了些。
李甜甜冷汗津津,刚抬起双手欲说些什么,这金露阁里噼一下凭空掉下来一个人。
那人脸着地摔在玉质地板上,一张俊脸摔得龇牙咧嘴的,看着都疼。还没等他爬起来,又一串人噼里啪啦地紧接着出现了,打头的是个红红的身影,后面那群好像都是追着这红衣人而来。
红衣公子一手举着个小瓷瓶,那瓷瓶还冒着雾蓝的烟,另一手随意一抛,一个圆溜溜的东西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俨然是那瓷瓶的盖。
他用空下来那只手一把抓住那个趴在地上的人背上的衣料,用力一扽把人抓起来。他这一动,头上脖子上手上脚上的金饰叮当作响,夸张的很。
可怜他手上那人,刚试图爬起来,受这一下又脱了力,木偶一样任他抓着,抬眼看向那个接待江妄的小姑娘时,眼神无助极了,
“师姐,我已经和姬公子说过了,游师叔现在有人拜访,他硬是……我也是无法了。要是不把金露阁的解阵瓷瓶给他,我现在连命都快没了……”
绛楼的房间都是这样,进出需要解阵香。每个房间的解阵香都是各间独有,独一无二。
若是楼中弟子长期居住的房间,一般在入住时就会更改解阵香,自己制香谱,相当于“钥匙”只有自己有了。而瓷瓶,要多少就能做多少,平时自己用,少数情况也可以赠与他人。
这房间的解锁原理,追根究底,和听香楼修炼的功法分不开。
瓷瓶一般都会赠与双修对象。
这样,双修对象想进来,不用屋主亲自去接,更……便捷。
但像乔洒松那种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仅绝不轻易给出瓷瓶,还会在房间内设置精神掌控,外人就算有解阵香,也不能在房间无人时未经屋主允许随意进出。
这样的房间称之为“领域”。
而像金露阁这种临时客房,不仅负责接待客人的大小管事弟子有瓷瓶,一些得势的弟子也有。
毕竟是听香楼的客房嘛。
修士来听香楼留宿要干什么不言而喻。就算真是来干正经事的,能在绛楼留宿,那绝对是位高权重,实力强大。听香楼自然要为自己的弟子谋点福利。
很明显,姬瀛丘是逼着人家听香楼弟子交了解阵瓷瓶,又往死里威胁,为才找到这的。
李甜甜看了看那个红得要命的公子,默默扶额。
这他爹的,还嫌不够乱吗……
这边的人看见姬瀛丘,本来“火热”的气氛直接僵住了。
江妄:晦气。
游不年:晦气。
陌离:……
姬瀛丘抬头看过来:……晦……啊呸!
他调整了一下表情,笑若秋菊,张开双臂,朝着江妄的方向一跃,两只红袖滑至肘部,只余护腕裹着里衬。他手里抓着的那个弟子,啪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夹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江姐姐~~~”
地上的人:@#*……
喊完这腻的要死的一声,他一偏头,就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要找的游美人儿。他眼珠子转了转,又瞅瞅江妄,好像明白了什么。
看着江妄和游不年之间暧(剑)昧(拔)非(弩)常(张)的气氛,红蝴蝶颤抖着抬起手指向江妄,“你……”
他调转手指的方向,又颤抖着指向游不年,
“……喜欢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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