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如梦。
日光晕染开来，周围嘈杂不断，窗外的雪飘零若白色的蝴蝶。
“司兄？司兄？你听见了吗？”叶明轩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司泠序回过神：“抱歉，出神了。”
叶明轩：“你最近怎么回事？哎，我再说一遍吧，听说江都那个楚凭御要过来和我们一起修行了。”
司泠序：“哦。”
“据说他是个混世魔王，不学无术，成日里在勾栏听曲。”叶明轩感叹：“而且啊，传闻他喜欢男人。”
司泠序漠不关心：“与我们无关。”
叶明轩：“你长得如此标志，可要小心哦。”
司泠序并不觉得这样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淡声道：“传闻真假未知，莫要恶意揣测。”
明镜堂外传来鹤鸣，有个少年推开门走了进来，墨色长发，额有金色花片。
叶明轩低声：“这就是楚凭御吗？长得像个女人。”
司泠序掀开眼皮：“不是，是沈家的。”
叶明轩一怔，敲了敲头：“哦，我糊涂了，同为四家弟子，沈既白从来不参与家族联谊，所以我没认出。”
见磨让沈既白随意找个位子坐，问道：“江都不是有两个人吗？怎就你一个人，你师兄呢？”
沈既白：“他说要先在九天玩些时日，估计要到明天才来。”
见磨一哼：“当真不知礼数，明日叫他也不用来了。”
沈既白：“那他开心死了。”
众人忍不住笑出了声，见磨敲了敲桌：“废话少说，上课。”
叶明轩凑声道：“看来混世魔王传言为真啊。”
司泠序垂眸不语。
夜晚，雪停了。
司泠序在屋后种了一片梅花树，此时开的正艳，一场风雪过后，想来凋零不少。
他提着篮子，披上裘袍，缓步在林中漫游。
枝头的梅花成团，雪盖在上面，将树枝压的很低，看起来仿若劳累老者。
司泠序轻轻将雪拂去，梅枝弹回到原位，一身轻逸。
他就这样拂去一棵又一棵梅树上的雪，雪砸在地上的声响很大，以至于他未能听见前方的脚步声。
直到抬手压下伸出来的梅枝时，对上了一双极为明亮的眸子。
司泠序微惊，不由得后退一步。
对方笑着走上前：“你这样拂雪，不知还要弄多久，看我，用棍子扫就很快。”
抬眼看去，对面的梅树已然无雪，想来这人和他一样，也在扫雪，司泠序：“你是何人？”
“你一定听说过我的大名，江都，沈既白是也。”
司泠序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人，一身白衣，红带束腰，墨色长发高扎，听他如此说话，大概猜到他是何人了。
“略有耳闻。”
司泠序不喜与人交流，转身走向另一边。
楚凭御跟了上来：“这里居然有这么多梅花。”
“我种的。”司泠序道。
楚凭御一顿，瞬间有些局促，心虚地搓了搓脖颈。
司泠序不再理睬他，依旧拂着雪，楚凭御道：“好吧，那你叫什么啊？”
司泠序道：“叶明轩。”
楚凭御点头：“好名字，听起来就非常阳光。明轩兄，你认识一个叫司泠序的人吗？”
司泠序瞥向他，定住了脚步：“你找他有事？”
楚凭御摸了摸鼻子：“也没什么事情，就是听说他修为很高，我想找他比试比试。”
司泠序：“我不认识。”
楚凭御：“这样啊，那太遗憾了。”
随即他嘿嘿笑了起来，跳到司泠序面前神秘兮兮道：“我还听说追他的人可多了，真是搞不懂，其实我小时候见过他一次，活脱脱是个大小姐模样。”
司泠序并不记得自己见过他：“你在哪里见到的？”
楚凭御道：“嘿嘿。说来也巧，也是在一片梅花林里，我折了他的梅花，他气的哭了，在地上赖着不起来，要我赔他梅花。”
司泠序身体一僵，也想了起来，幼年的确有个登徒子闯进他的梅花林，摘了他好几枝梅花，只是气哭，赖着不起来这话，从未有此事。
“今日来九天，见到这梅花林，神奇地就想到了他。”楚凭御尚且处在感慨中，司泠序瞧他的眼神却愈发凌厉。
楚凭御：“上京司府的梅花林比这里大，但是没有这里的香味浓。明轩兄，如果我摘了你的梅花，你会哭吗？”
司泠序冷道：“不会。”
楚凭御如释重负，擦了一把汗，铺垫了这么久，终于进入主题道：“那就好，我放心了，我原以为这里是野梅林，就...”
司泠序眯眼：“你摘了？”
楚凭御忙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
“该哭的是你。”
“啊？”楚凭御还未反应过来。司泠序已经一掌劈了下去，楚凭御往后一退：“你怎么动手打人啊？”
司泠序冷哼，又是一掌拍出，楚凭御不想打架，奈何他招式接连不断地挥来，再不还手怕是要被打的个落花流水，只能横臂挡起，再一腿旋而踢出。
“有话好好说。”楚凭御边跑边道，司泠序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拽，绕后将他的手腕擒住，直接压在了地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道歉了，别打了。”
司泠序：“为何总是不管好自己的手？”
楚凭御一心想着挣脱，没注意到“总是”二字，他转头看见被雪压的垂下来的梅枝，当即抓住站起，不料咔嚓一声，梅枝断了。
“啊哦。”楚凭御有些无奈。
司泠序手指捏到发白，目光死死锁住他，一个跨步就冲了上来，楚凭御执花作剑，手腕一绕用梅枝鞭打而去，司泠序徒手抓住梅枝，手心迅速映出了个红痕。
见状，楚凭御立即松手：“到底怎么才能放过我啊？”
他松手太快，司泠序一个踉跄往前扑去，嘴唇直接贴上了对方的唇，两人都是一愣。
司泠序的耳朵突地一红，掐住了楚凭御的脖子：“你！混账！”
楚凭御低头躲开：“喂喂喂，是你亲的我啊。”
司泠序用力不停抹擦着嘴，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楚凭御默默退后，等司泠序抬起头来，他迅速飞身离去：“你冷静冷静，我先走啦！”
只剩一地的梅花嵌在雪中，树影摇晃，满处大乱。
——
明镜堂下课。
叶明轩搬起书坐到司泠序的旁边：“呼，累死了。”
司泠序低着头，似乎有心事一般，叶明轩没察觉到，忽然四周吵闹了起来。
“哎哎哎，楚凭御来了。”
一个少年捧着梅花走了进来，他身姿高挑，样貌生的精致而充满锐气，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叶明轩道：“长得倒是好。”
他扭头看司泠序，后者不知为何将头扭的死板万分，担心道：“你没事吧？”
脚步声款款而至，叶明轩转过身，惊讶地发现楚凭御已经走了过来，将一束梅花放在了两人面前。
叶明轩：“你？”
仿佛会有人打他一样，楚凭御立即起身跑开，往人堆中一扎不知跑到哪儿了。
梅花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名字：叶明轩。
“这这这，他给我的？”叶明轩慌张道：“完了完了，看来第二个传言也属实，司兄，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司泠序脸色黑沉，将花拿起，问：“楚凭御坐哪儿？”
旁人弱弱地指了指方向，司泠序直接将花放在了桌上，头也不回走了。
叶明轩追了上去：“啊，这样做，倒显得我拒绝的太直接了。他刚刚对我笑的时候，还怪灵动的。”
司泠序看他的眼光变得奇怪：“你很中意？”
“啊不不不，我不喜欢男人。”
司泠序正过身子，迈步离开。
第二日，那束可怜的梅花被插在了瓶子里，就摆在楚凭御的桌子上。
司泠序一进门就看见了，但还是视若无睹。
楚凭御：“叶明轩是个很高冷的人吗？”
一旁磨飞刀的沈既白抬头：“啊？不吧。”
“叶家和沈家交往挺多的啊，你知道叶明轩修为如何吗？”
沈既白想了想：“一般。”
楚凭御眨眼：“一般？不是吧。”
“怎么，你跟他打过？”
楚凭御生怕沈既白又要嫌他惹事，闭嘴不说话了，扭头看向另一处：“司泠序坐哪儿？”
沈既白顺手一指：“叶明轩旁边。”
楚凭御点头：“瞧着蠢笨些许。”
他琢磨着半天，伸手抚了抚梅花，决定还是郑重道歉，又怕对方那急性子上来就动手，道：“师弟。”
沈既白：“有屁就放。”
楚凭御：“你能帮我给叶明轩带个信吗？”
沈既白皱眉：“为什么？你不是要挑战司泠序来着吗？换人了？”
楚凭御：“帮我带就行，不要问那么多嘛。”
于是，下课后，沈既白就臭着脸将信拿起，走向那处：“叶明轩，楚凭御给你的。”
叶明轩看向楚凭御，后者已经推开门出去了，他颤颤巍巍接过：“司，司兄，这是情书啊，他在约我。”
司泠序：“拆。”
叶明轩手抖着拆开，上面只写着一行字：明轩兄，竹林见，给我一个机会。
“哦，天哪，他好直接啊。”叶明轩擦了擦额头的汗，起身就要去，司泠序拉过他：“你要去？”
叶明轩道：“额，嗯。”
司泠序：“一起。”
片刻，竹林间。
楚凭御看着眼前的两人，沉默半晌。
叶明轩道：“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楚凭御仔细思索了一会儿，道：“行，那我就多道一个歉。”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真名楚凭御。”
叶明轩：“我知道啊。”
楚凭御：“司公子，首先我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但我为幼年的莽撞道歉，我不该折你的梅花的。”
叶明轩看了看两人，有点惊讶，楚凭御道：“如果你不接受我的道歉就算了，下一个。”
“明轩兄，那天我也不是故意要摘你的花的，对不起，那些花我也没扔，好好的养在瓶子里了，可惜你不要。我还挺喜欢你的，不想因此有间隙，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叶明轩迷惑了，原来楚凭御不是来表白的啊。
司泠序道：“不接受。”
楚凭御失落低头，叶明轩虽然还有些迷糊，但不妨碍回话道：“哎，我接受。”
楚凭御不敢相信，道：“真是男大十八变，司公子，没想到你现在如此好说话了。”
叶明轩茫然：“啊？我是叶明轩，他才是司泠序。”
楚凭御僵在原地，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扭头就走：“再见。”
回到房间后，他趴在床上仰天长啸：“啊，我死了。”
沈既白：“你打输了？”
楚凭御道：“你怎么不说清楚啊？算了算了，你脑子里只有打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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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三千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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