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楚凭御四处查探是谁动了他的水，司泠序叹道：“是叶明轩，他为了帮我出气。”
之后，楚凭御简单拍了拍叶明轩的肩膀。
“不准有下次喔。”
叶明轩感慨：“他还挺大度的，我以为他会打我。”
司泠序摇了摇头。
叶明轩：“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呢？”
司泠序：“……”
春风拂过梅枝，人间少有梅花。九天宗的梅林尚且挺拔，花留在枝头，像是一场等待。
楚凭御将东西塞进司泠序的桌中，被逮了个正着。
司泠序缓缓道：“说了原谅了，不必再送。”
楚凭御尴尬将东西拿了出来，是一个小香包，道：“我只是单纯想把这个给你。”
司泠序坐下，漫不经心道：“哦，是何方神虫。”
楚凭御嚷嚷道：“不是虫子，是梅花。”
司泠序偏过头，楚凭御将香包打开，里头装着晒干的梅花花瓣，笑道：“应该很香的。”
司泠序收回目光：“嗯。”
楚凭御将香包递给他：“你喜欢梅花，我就帮你保留了些，咯。”
司泠序身子怔了怔，随后接过：“难得。”
楚凭御撑着脸，歪头眨了眨眼：“山下有庙会，今日放学后要不要一起去？”
司泠序：“我们很熟？”
楚凭御道：“我觉得还行，沈既白被他父亲喊走了，我一个人逛多没意思。”
司泠序轻嘲：“去找叶明轩。”
楚凭御摆手：“他好像可怕我了，一直躲着人，而且我跟他不熟。”
“去找其他人。”
楚凭御摇头：“他们都不喜欢我。”
司泠序沉默，楚凭御追问：“你也不喜欢我吗？”
“我没那个癖好。”
楚凭御懵懂：“什么癖好啊？”
司泠序别开头，楚凭御想了想，失落道：“你也听说过我的故事？”
司泠序不说话，默认了。
楚凭御：“就因为我家里穷，是卖鱼出生的，大家都嫌弃我，你也嫌弃我吗？”
司泠序一愣，他好像听说过楚凭御幼年跟着母亲楚氏捕鱼卖鱼为生，但他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我是说，你...喜欢男人的事。”
“啊？”楚凭御一脸疑惑，明白了什么：“哦，那是沈克他们传的，就因为我和我师弟关系好，许多人都造我们的谣，后来那些人都被沈既白打服了，我是不管这些事的，没想到都传到你耳朵里了，气哉！”
司泠序：“如此啊。”
绕来绕去，楚凭御都糊涂了，直奔主题：“那你还愿意和我一起逛庙会吗？”
司泠序：“下了学我要送点东西去书斋，你等我即可。”
楚凭御笑着拍手：“好耶，就这么说定了！我在梅林等你！”
下了学已经是傍晚，天际的晚霞散着余晖，如火焰红艳。
司泠序将东西搬到书斋，大致清点完毕后，就准备去梅林，见磨突然喊住了他：“司泠序啊，老夫要去九天参加会议，你且帮老夫把这些经文撰写完，整理完放进第二个书柜三层就可。”
司泠序张了张嘴：“弟子有...”
见磨没听见，自顾自道：“对了，你父亲有问我你最近的状况，我回了他尚且安好，你资质极佳，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哦。”
司泠序拱手：“弟子明白。”
见磨挥了挥手：“走了走了，不然迟到了。”
待他走后，钟声在山顶响起，已经是夜晚了。
司泠序将经文拿起，厚厚一卷，抄完估计庙会都散了。
那个家伙等不到他，应该会离开吧。
司泠序正了正身子，快速抄写了起来，万一楚凭御没走呢。
烛火在空中跳跃着，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疾疾，不知不觉夜色更深了。
将东西整理好，司泠序关上书斋的大门，匆匆朝梅林赶去，到了梅林入口时，他稳了稳心神，恢复成气定神闲的模样，迈步进去寻找着那人的身影。
四周寂静无声，也无人。
司泠序垂眸，果真耐不住性子先走了吗。
一双温热的手忽然蒙住了他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他脚步极其轻巧，司泠序都没能察觉他的靠近，楚凭御又捏着嗓子问：“猜猜我是谁？”
司泠序：“笨人。”
他的睫毛在掌心蹭了蹭，楚凭御觉得发痒，收回手咳嗽道：“你迟到了，我都睡了一觉。”
司泠序低头，唇角有浅浅的笑意，在发觉后立即收起：“还来得及吗？”
楚凭御笑的绚烂：“来得及！”
他一把抓住司泠序的手，拉着他奔跑向前，两人的身影隐入无边的墨，白衣却如飞蛾萤蝶在夜中蹁跹，直去人间烟火。
山下的庙会依旧热闹，楚凭御大口呼气：“赶上了。”
司泠序理了理衣服，见旁边耍杂技的已经搬摊子离开了，道：“杂技没有了。”
楚凭御：“没关系，还有很多好吃的。”
司泠序：“......”
楚凭御将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走在前面，司泠序无奈摇头，跟着他走，街上人来人往，只一个分神，就看不见楚凭御的人影了。
司泠序四处张望着，犹豫要不要喊一声，忽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嘿，公子，在找我吗？”
司泠序回头，对上一个猪头。
楚凭御将面具摘下，露出俊朗的脸，笑道：“有没有被吓到？”
司泠序：“无聊，人多，勿要走散了。”
楚凭御又伸出紧握的手掌：“给你的，掰开。”
司泠序看他真诚的目光，听话地将他手指捉起，摊开掌心，什么也没有。
“无聊。”
“你再看。”楚凭御却将手一转，又一翻，打开，里头是一个小纸人，鼓着脸吹出了一口火。
楚凭御：“杂技，好玩吗？看你那么想看，不用别人，在下略懂一二，表演给你看啊。”
火光映在司泠序如玉温润的脸庞上，后者低头看向楚凭御：“尚可。”
楚凭御一把拽过他，边走边道：“走走走，那边还有皮影戏呢。”
两人沿着小街一路逛起，楚凭御看到什么就想买，不一会儿手中的东西堆叠如山，司泠序帮他拿了过来，楚凭御一脸感激：“我请你吃糖葫芦!”
他行动迅速，一溜烟儿地跑走，再回来时手中举着一把糖葫芦，司泠序：“我吃不完。”
楚凭御道：“还有我呢。”
司泠序：“我没手拿。”
楚凭御：“我喂你啊。”
司泠序一怔，别开头：“不要。”
拒绝的话刚说出口，楚凭御已经塞了他一口糖葫芦，司泠序只能慢慢嚼着咽下去。
楚凭御笑的很大声：“你以前和别人出来玩，也是这般模样吗？”
司泠序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直到楚凭御拨了拨他头上的鸡毛，那是楚凭御买的鸡毛冠子，因为手上拿不下，就戴在他头上了。
实在有伤风雅。
司泠序最后倔强道：“我不和人出来玩。”
楚凭御捂嘴：“我猜也是。”
旁边有路过的小孩，衣衫破旧，眼巴巴盯着司泠序手中的糖葫芦，司泠序问：“你吃饱了吗？”
楚凭御已经吃了好几串了，当真不像没味觉的人，道：“早吃饱了。”
司泠序拿过剩下的糖葫芦，递给那群小孩：“吃去吧。”
小孩眼中一亮：“谢谢哥哥。”
楚凭御站在那儿不动，仔细观看起司泠序来，似乎出了神。
司泠序：“怎么了？”
楚凭御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久以前就见过你。”
司泠序：“确实如此，折了我梅枝。”
楚凭御摆手：“不是那次，好像更久更久。”
司泠序当他在开玩笑，一只萤火虫突然飞到了楚凭御的衣襟上，司泠序：“你很受虫子欢迎。”
楚凭御一愣，低头看去，道：“没办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体质特殊。”
司泠序向他走了一步，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很近，他替他拂去萤火虫，光亮在他漆黑的眼瞳中不断闪烁，楚凭御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道：“完了。”
司泠序：“怎么了？”
楚凭御：“传言好像变成事实了。”
司泠序不解：“啊？”
楚凭御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忽然一阵大风刮过，将声音卷在了喧嚣之中，司泠序神色一动，道：“你说什么？”
楚凭御慌忙道：“啊，没什么，我说今晚的月亮很好看。”
司泠序抬头看天，空中月亮已经被乌云遮住，只留着淡淡的光晕。
他移开眼睛：“明天可能要下雨。”
楚凭御：“嗯。”
司泠序：“嗯。”
两天都低头看地面，最终还是楚凭御道：“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
回去后，楚凭御将头埋在被褥里，垂头丧气道：“啊啊啊啊啊，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他又将头探出来：“他有没有听到啊。”
似乎万千烦恼都袭来，楚凭御不停地翻着身：“一定是我脑子坏了，错觉错觉。”
“可是他的眼睛在发光哎。”
楚凭御又把被褥裹在身上：“他那个反应，应该是没听到吧。”
沈既白刚回来，推开门就看见楚凭御把自己裹成了粽子，不停地在床上打着滚，道：“你又在发什么疯？”
楚凭御移到他面前：“师弟，你盯着我。”
沈既白疑惑：“我就在盯着你，你能不能把东西收拾收拾，屋子里乱成什么样了。”
楚凭御把他拉了过来：“不是，认真一点，看着我的眼睛。”
沈既白闻言，仔细盯着他的眼睛。
“你把我飞刀扔了？”
楚凭御泄了气，倒在一边：“没有感觉，你的眼睛不亮。”
沈既白气笑了：“虽然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但是，有病，就去治。”
楚凭御：“这是病吗？”
沈既白没理他，专心收起东西来。
第二天，楚凭御去了医馆，当值的是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姑娘，来自玄都，名华恋。
华恋道：“喜欢就是喜欢，不是病。”
楚凭御：“可我为什么会焦灼呢？”
华恋道：“大胆去追求，无论成败，心病可解。”
自那以后，楚凭御开始粘着司泠序。
所谓烈女怕缠郎，烈男也一样。
每天听学时，司泠序都能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不知何以内心撞摇，他忍不住回头看去，每一次回头，都能对上楚凭御天真无邪的笑脸。
他也曾问：“为何这样看我？”
楚凭御双手撑着下巴：“因为你好看。”
司泠序无言反驳，思索后道：“不要看。”
楚凭御无辜道：“啊，影响你了吗？那我偷偷看。”
他眼瞳明亮，司泠序垂下眼帘：“罢了。”
那年春日，满亭花木，情思如梦如幻，不那么真切，却又醉人心神。
明镜堂的人原以为楚凭御和司泠序会成为死对头，毕竟两人先前看起来尤其不合，可最近，他们发现事实好像不一样。
司泠序练剑，楚凭御会坐在旁边看着。
司泠序去书斋抄经，楚凭御也跟着，八百年不碰书的他也看起了经文。
司泠序去哪儿，哪里就会有楚凭御。
这一般跟随，趟过了几个春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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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三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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