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不愿意那啥啥我？我愿意。
没想到我家旭旭还看重这些过家家的东西。真是有颗少女心……
“瞧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我肯跟你进去，不管那个地方是哪里。”凌旭晃了晃手中书，有板有眼地重申心迹。
“肯跟我……进去？”苍旪先是愣了几秒钟，等到回味过来，轻松的脸上泛起错愕之色。
不等问出口，虚掩的房门外，传来阵阵低沉的轰鸣。
“怎么走不动道了，是不是想溜进小旪房间里偷嘴啊？”像是金毕逋对老乌说话的声音。
令人不安的轰鸣仍不停息，反而越演越烈，直到所有人都觉察到玄衣督邮的失常。
“这兄台，不知又闹什么，每回气不顺都要宣泄一通……”苍旪只得回身把门敞开。
如果说之前隔着门中间还有个遮拦的话，正式登场的老乌更显狂躁不羁。
先前恭顺粘人的形象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暴戾不驯的模样。
面对此情此景，凌旭心里忽然有种预感，老乌态度的逆转跟自己的在场有关。
虽不明就里，但观其大略，大乌龟眼里的敌意，振爪挠地的挑衅，都像是冲自己来的！
“老乌，你老年痴呆啦？这是旭旭，我老婆，你之前不是挺待见他的么？”苍旪多多少少瞧出了门道，不住朝玄衣督邮大声呼告，试图抚平对方怒涛奔涌的野性。
“嗷——”老乌丝毫不买账，张牙舞爪地嘶吼不止。
多亏金毕逋眼疾手快，以静制动，死死按压住龟壳，不然这家伙就该扑上前来了。
凌旭瞧得分明，有那么一瞬间的工夫，此前浑身黑黄透绿的老乌，俨然一只赤红脑袋，通体苍白的狂暴猛兽，甚至有丝丝火苗从鹰钩尖嘴里溅溢而出！
有兽焉，其状如龟，而白身赤首，名白蛫，是御火……
跟《山海经》里关于白蛫的描述，算是大致对应上了。
“老乌交给我，你带小旭先走。”金毕逋也觉情形不妙，吩咐小辈们先撤。
苍旪“嗯”了一声，并不多言，撇下亲自挂帅的亲父和使性子的老乌，拉上不知所措的凌旭闪离。
下楼，出院。上车，启动。
车厢内的两人都在寻思从何说起，直到副驾驶座上的凌旭伸手抚住身边人的腿面。
“十哥，先陪我去个地方吧？”凌旭想到个可以轻松对话的去处。
“好。咱们去哪儿？”苍旪似乎深有同感。
夕阳残照。西南近郊，人迹罕至的一处高地。
脚边遍布的浆果和匍匐的不知名小花，往光滑的崖石上一坐即可俯瞰市景。
打电话到家里，听金毕逋说，他俩前脚刚走，那老乌立马俯首帖耳，不再继续折腾了。
苍旪松了口气。老乌大多数时间人畜无害，偶尔发起脾气来也是难伺候得很。
“以前但凡心情不好了，就一个人跑过来，一呆就是大半天。”凌旭恬静的脸上挂笑。
“咱俩重逢到现在，怎么一次都没听你提过？”苍旪貌似颇为青睐这片闹中取静的乐土。
“跟十哥在一起之后，每天都开心得做梦似的，久而久之就淡忘了。”
“是不是刚刚被玄衣督邮搞糟了心情，所以又惦记起这里的好处了？”
“倒没那么严重，无非希望和十哥分享我的专属世外桃源罢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也想跟十哥聊点事，比方说，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是你？怎么忽然这么问？我决定跟你处，还能为什么，当然是稀罕你啰。”
这时，苍旪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他的女王老妈。
玉朴遫问得最多的一句话是“没吓着小旭吧”，并嘱咐儿子“要好好安慰他啊”。
“你瞧，老妈多紧张你。混得不错嘛，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吃香。”苍旪假装吃醋。
眼见身边人幸福洋溢，凌旭的内心似乎有声音在警告说：旧事重提，只怕你承受不起。
联想到那场围绕苍旪奇特姓氏的激烈辩论，凌旭依稀记得对方曾自诩“神族”。
是啊。口衔金勺子出生的十哥，跟我这个身份卑微命运坎坷的弃儿，会有什么交集呢？
等到掰碎揉烂了往事，猛然发现自己不配拥有十哥的“稀罕”，岂不更加自惭形秽……
凌旭重振精神，遥指天边，邀对方共赏晚霞的绮丽。
没必要让旭旭，过早知悉引灵社的存在。哪怕到最后不得不说，能拖一天，便拖一天。
苍旪很配合地随他极目远眺，眼前屡屡浮现亲手绘制在图集蝴蝶页上的凌霄花丛……
要是旭旭肯跟我去那儿，就太好了。
旭旭，你愿意跟我进去吗？
十哥，我愿意。
我肯跟你进去，不管那个地方是哪里。
么么哒……
十八年前。北京朝阳某孤儿院内。
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皮肤略古铜的十岁小男孩，正被四个舞勺豆蔻之年的同伴围拢胖揍。
“行啊你，敢跑去老师那里告黑状！小忍，你说你是不是找死，呃？”腮帮子上有块青色胎记、绰号“青龙”的孩子头死命揪扯被他叫做“小忍”的孩子头发，恶狠狠地威胁他。
“偷吴伯伯的烟抽，还故意用烟头烫破贾老师自行车皮座，不都是你们几个干的吗？敢做不敢当……”小忍的面容因疼痛而扭曲，嘴上却一点不服输。
小忍口中的吴伯伯和贾老师，分别是这所孤儿院的老厨师和女老师。
“叫你嘴硬，叫你嘴硬！”青龙抄起手，啪啪两个大耳巴子落在小忍脸上。
“老大，看来这小子完全不明白，这里谁说了算！”青龙左手边叉腰站着的白胖孩“白虎”虚起眼睛，上前照着小忍的腹部就是一记重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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