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医馆,地下室。
凤婵音将周嬷嬷交给医馆的人,叫他们把人看好,然后对星时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出去说话,星时点点头,随着她往外走,两人还没走出去,周嬷嬷忽然追过来唤道:“二姑娘,是你吗?”
凤婵音被她问得一愣,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破绽,被她给认了出来。
周嬷嬷其实也是猜的,并不十分确定。她自小在宫中讨生活,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加之后来经常教导闺阁女子礼仪规矩,所以对女子的身形、动作格外留心。
在来医馆的一路上,她就看出了这群人中有一个是女子之身,虽然身形高挑,但还是比男子要瘦弱些,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
周嬷嬷好奇之下,就多关注了几分,看着看着,她越发觉得此人的身形很是熟悉,非常像不久前才见过的凤婵音。
可世间相似之人很多,何况只是身形相似,所以周嬷嬷原本并不十分肯定这个人是不是凤婵音,直到她刚刚叫出“二姑娘”三个字时,凤婵音明显地怔了一下,才让周嬷嬷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周嬷嬷心中激动不已,也管不得凤婵音怎么会武功,又怎么会去别院救她等等奇怪之处,热切地道:“二姑娘,真是你?太好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来京城就是来找你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你说,你是不是也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来救我……”
“等等!”凤婵音打断她道,“你先别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
周嬷嬷愣了愣,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在她的预想中,凤婵音不该是这个反应啊!
她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次被凤婵音打断了,凤婵音威胁道:“你别说啊!你什么都不许说!我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要是坚持要说话,我可要把你嘴堵起来了。”
说完,她不再理会周嬷嬷,招呼了星时,加快步伐离开了地下室,独留周嬷嬷一人在原地茫然无措。
星时奇怪道:“你劫她出来,不就是要问她话吗?怎么又不问了?不仅不问,还不准她说话,那我们费心费力地劫她出来做什么?”
“我会问她,但不是现在。”凤婵音道,“如果可以,我还是想从父亲和母亲那里听到事情的原委。”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不想从一个外人嘴里听到我的身世。谁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她有没有别的目的?”
“人都有先入为主的通病,我要是先听她说了,不免就会以她的话为参照去看待所有事情,我不想这样。”
“那也不能一直关着她。”星时道,“别说我们还要回观里,没办法帮你看守太久。”
“就是你爹也不会允许啊!你也听到你家那位幕僚的话了,你家要全国通缉我们呢!说不准明日,你爹就会派兵挨家挨户地搜查了。”
凤婵音宽慰道:“放心,他不会公开通缉的,只会私底下悄悄搜捕。一来周嬷嬷根本不是罪犯,我爹囚禁她,本就是触犯了律法;二来只要他怀疑此事与惠贵妃有一丝丝的关联,他就不会轻举妄动,一定会先去安家索要个明确的答复。”
星时恍然道:“原来你故意打造了刺客的钢刀,模仿他们作案,就是打着这个主意?你做得那么刻意,你爹会上当吗?”
凤婵音道:“有时候就是要刻意而为,才能迷惑住那些聪明人,这叫反其道而行,懂不懂?”
星时冷哼道:“不懂,我只知道,你爹能坐上丞相的位置,就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聪明人,你能想到的伎俩,他肯定也能想到。”
凤婵音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不管他信不信,我都有后招。反正,我做这一切只是想让他亲口告诉我真相,又不是真的要与他为敌。”
“只要达到了我的最终目的,就都算胜利。”
……
武妈妈发现那副价值万两的棋,才拿出来几天就不见了踪影,心下奇怪了好一阵,询问冬棋道:“是怎么送出去的?这几日也没见二姑娘派你出门啊!”
凤婵音和冬棋没想到她居然如此细心,编了好几个谎才把事情给圆了过去。
安氏进长音阁时,正好听见武妈妈在唠唠叨叨地说些什么“账目”“库房”的,就笑道:“怎么了?可是你家姑娘又说错话,从库房里赔东西出去了?”
武妈妈连说不是,解释道:“是前几日才从库房里拿出的一副棋,悄没声息地就给送出去了,那可是值上万两银子的棋呢。”
“冬棋只知道把东西送了,也不知道和我们通一声气,这账目和东西,不就对不上了吗?”
安氏也觉得有些奇怪,问道:“没见婵音出去过啊,送给了谁?”
“说是送给清风观的真元道长了。”武妈妈答道。
安氏更觉奇怪了,追问道:“怎么送的?近日,有清风观的人上门吗?”
清风观远在鹿灵山,若是由府里的人送去清风观,定是要在安氏这里拿对牌,安排车马的,安氏不记得这几日给长音阁派过车马。
不是派人送去的,那就只能是清风观的人上门来拿的了。
清风观是男观,若真有清风观的人没有投拜贴就上了门,或者干脆连门都没进,在门口接了东西就走了,那可真是非常地无礼了,安氏觉得清风观应该不会如此行事。
武妈妈回道:“那倒没有。听二姑娘说,上次空时小道长提过两句嘴,说清风观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观里的人会定时将山里采的药材送到医馆去。”
“姑娘记着这事,就让人把棋送去了医馆,让医馆的人代为转交。”
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安氏按下心中的疑惑,没再盘问,她过来也不是来问一副棋的下落的,只是因着某些原因,她对与凤婵音相关的事情都格外敏感些,故而多问了两句。
凤婵音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从屋里迎出来道:“母亲来了?”
安氏是来和凤婵音商量归家宴的事情的,这事是早就定好的,家里要为凤婵音举办一场盛大的归家宴,把凤家的族人和京城的世家闺秀都邀请过来,让凤婵音多交些朋友。
最重要的目的,其实是要把凤婵音正式地介绍出去,让京城各世家都知道,凤家还有一位嫡出的二姑娘。
如今宾客名单已经初步拟出来了,安氏来问一问凤婵音的意见,顺便把名单给她一份,让她提前熟悉一下名单上的人和各世家之间的关系。
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大家闺秀,世家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也是一门需要单独修习的课程。凤婵音本就离家多年,对京城的人和事都已生疏,更需要提前做做功课。
凤婵音接过名单,粗略地扫了一眼,惊讶道:“连京城之外的族人都请了?”
安氏道:“反正筹备宴会也还需要些时日,就给临近几个州郡的族人都送一份帖子过去,能来的就来,来不了的,也不强求。”
凤婵音回忆道:“我还记得,大哥哥八岁生辰的时候,家里也来了好些族人。”
安氏记得这件事情,凤卓诩八岁的生辰宴办得很隆重。但那场生辰宴,其实只是一个由头罢了,目的就是把凤家有头脸的族人都召集到文信侯府,一起商量凤氏的前路和未来。
那时,凤家在京城的处境颇有些艰难。
不过,这些都是小孩子们不知道的,就像凤婵音一样,她只会记得那时来了很多人,家里很热闹。
安氏和凤婵音一起回忆着过往,说了些以前的趣事,凤婵音道:“对了,我那日还听到有一个婶婶说,说什么‘我颇有几分长公主的神韵……’”
安氏脸色瞬间一变,手中的帕子都被攥成了一团,好在她及时稳住了心神,没有表现得太过失态。
凤婵音假装没有看到她的神情变化,继续道,“我那时不懂事,还以为她是在夸赞我气质出众、威风气派,暗自高兴了好一阵。”
“如今想来,那人的话却很有几分蹊跷,她怎么能拿我和父亲先头的夫人相比较?也太没有分寸了。”
她抱怨了一通之后,还询问安氏道,“母亲,你说这个人是不是很不会说话?”
安氏没有立刻回答她,探问道:“是哪个婶婶给你说的这话?”
凤婵音假作冥思苦想了一番,才道:“不记得了,时间太久,面目都模糊了,就记得有这么一件事。”
安氏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她笑道:“不管是哪个族婶,都定是胡说八道的,有些人就是喜欢看别人家的热闹,你父亲当过驸马这事,至今还会有人拿出来闲谈几句。”
凤婵音看着她平静的神情,无懈可击的笑容,心里有些失望,她知道,安氏是打算继续隐瞒下去了。
她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母亲只是做不了主,或许她回去同父亲商议一下,就会愿意对自己坦白了,或许今晚,父亲母亲就会来告诉她真相了。
不只凤婵音心里不是滋味,安氏离开长音阁的时候心里也是乱糟糟的,好不容易等到凤丞相下值回了府,她立刻就将今日之事告知了他。
“我总觉得,婵音已经知道什么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很难说她不是在故意试探我。”安氏忧心道,“老爷,我们还要继续隐瞒于她吗?”
“我觉得……我觉得与其让她从别人嘴里听到些什么,还不如由我们来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以免她一知半解之下,更加胡思乱想。”
凤丞相先软言安抚住妻子的情绪,这才道:“现在的问题,不是要不要告诉她,而是要找出给她泄露消息的人。”
“你真的相信她说的,是从一个不知名姓的族亲嘴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吗?”
安氏确实不太相信,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为什么凤婵音之前从未提过?偏偏在今日才提起了这事?偏偏,是在周嬷嬷刚被人劫走的时候。
这也太过巧合了。
“不把那些人找出来,就难保婵音不会再次被蛊惑。”凤丞相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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