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一声,贺玺掉进了水里。
大股寒冷的液体涌进鼻腔,迫使他张开嘴巴。气泡不断吐出,肺部却像是被榨干一样,呼不出气,也吸不到气。明明是透明的水,看着也不深,可周围却是一片黑暗,身体如同石头般不断下沉。
他奋力挥动着手臂,想要往上游。可下一秒,手臂粗的触手就缠住了他的腰间,拉扯着他下沉。
粗糙的表面摩擦着他的皮肤,黏腻的液体涂抹纠缠,带来冰冷的湿滑感。指头大小的吸盘蠕动着,迫切又贪婪地与他接触。
模糊间,他像是听见了什么朦胧深沉的心跳,剧烈的、渴求的鼓动着。
不,他还不想死……
求生的**迫使他不断挥动手臂、双腿,想要逃离,可更多的触手从黑暗中蹿出,剥去了他的伪装,暴露了他的脆弱。
精致的脚腕纤细雪白,甚至能看见蓝色的血管,与紧紧缠绕的黑色触手,形成鲜明对比,艳丽又脆弱。
唔……
眼角浸润出泪水,如同露水般沾染在微红的皮肤上,被冰冷的水吞噬,无声地消散。
【好甜……】
【贺玺……你是我的……】
【这是对你逃跑的惩罚……】
无数双眼睛在黑暗的水底亮了起来,猩红的、贪婪的、暴虐的,死死地盯着贺玺,一寸都不放过。
贺玺想要蜷缩起身子,却根本抵挡不住触手的力量,只能如同被人撬开的贝壳一样,无力地露出自己最脆弱最珍贵的部分。
嘶……嘶……
像是很多人在窃窃私语一样,而谈论的对象只能是他。
好羞耻。
“放过我,放过我……”
除了哀求,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细碎的声音,颤抖的言语,真是令人心疼。
【你永远都逃不掉……】
贺玺的胸口传来窒息的痛楚,终究无力地晕了过去。
“贺玺,贺玺……”
贺玺睁开眼,猛地坐起来,捂住胸口剧烈的咳嗽。窒息的刺痛还在胸口回荡,耻辱的经历让他浑身冰冷。他以为自己会咳出大口的水,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甚至连他的衣服都是干的。
岳初白有些担心地看着他:“你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晕倒在岸边。”
邱敏清冷眼相看,觉得他都是装的。整天摆出一副病美人的模样,什么好处都占尽了,还不知足,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的假清高。
又不是女孩子,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地晕倒,没惹来嘲弄,倒是换来心疼,也是搞笑。
贺玺抿紧薄唇,摇了摇头。
看来刚才只是个梦,或许是车祸后,身体还没恢复,才会晕倒,又做了噩梦。
岳初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身体不舒服,就别勉强了,我送你回去吧。”
可贺玺并不想回去,打算找个地方坐着歇口气。
岳初白也没有反对,扶着他到石头上坐下,就又回到了自己的画板前。
他是真心喜欢画画,可是贫困的家境,并不支持他这个奢侈的爱好。
邱敏清走到他身边,随意看了一眼。他是学摄影的,一眼就看出岳初白很有灵性,忍不住走过去:“你画得很好嘛!”
岳初白不太喜欢他,张扬的人对于他来讲,都是个负担。他更喜欢当别人的影子,沉默地做自己该做的事。
邱敏清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心中顿时不爽。对贺玺就是好言关心,对他就是划清界限,呵呵。
不是不想理他吗?他就不走!
他故意靠过去,看着他的画,随口点评。
画面的内容正是小河的风景,河水的色调以蓝绿为主,点点白色,是泛起的波光。
等等,这是什么?
邱敏清以为自己看错了,又仔细看了过去,只见河水正中央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芝麻大的黑点。
这种低级失误,岳初白怎么会犯?
岳初白也发现了,皱紧没有,用手指抹了一下。粘稠浓郁的黑色液体,停留在他的手指上,发出难闻的腥味。
还没等他搞明白怎么回事,黑点开始扩大,如同敞开的泉眼般,咕嘟嘟地往外冒,瞬间把整个画面都污染了。
两人骇然地后退一步,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天色愈发暗了,黑点已经扩大成人头大小的圆形,甚至能看见凸起的眼睛和嘴唇。
邱敏清控制不住地掐住岳初白的手臂,踉跄后悔一步。
这……这是什么玩意!
下一秒,黑色的脸从画面飞了出来,直接蒙在岳初白的脸上,边角处如同虫子般蠕动,不断扩大,想要将他的头颅包裹。
眼睛口鼻被堵塞的窒息感,让岳初白难受,不得不伸出手臂,想要将脸上的东西扯下来。
可那东西又湿又滑,根本就抓不住,他只能抓住邱敏清的手,请求他的帮忙。
邱敏清恐惧地瞪大眼睛,意识到他的动作后,瞬间想要跑掉。可他从来不知道看起来瘦弱的岳初白力气竟如此之大,让他根本就摆脱不了。
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强忍住恶心,去帮他揭脸上的黑色液体。
好在他手指灵活,很快就抓住了乱动的边沿,不敢犹豫,猛地撕扯下来。
“啊啊啊!”
邱敏清恐惧的尖叫混合着岳初白痛苦的嘶吼,打破了在场的安静。
疼,疼……
岳初白从来没有那么疼过,血肉直接从骨头上撕扯下来,鲜红柔嫩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传来剧烈的刺痛。
他颤抖着双手去摸自己的脸,却没有摸到紧致的皮肤,而是只剩一片血肉模糊。看着双手上沾满的鲜血,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邱敏清感受到了那种拉扯感,如同撕贴画般,浓郁的胶粘连在脆弱的皮肉上,将其一点点拽下来。
看着手上完整的面皮,他脸色惨白,手指一松,跌坐在地上。
他不是故意的!!
随着两人的叫声,贺玺才注意到他们的状况,赶紧走过去。
岳初白躺在地上,捂住脸,疯狂哀嚎。邱敏清跌坐在地上,眼珠瞪得巨大,死死地盯着草坪,不知道在看什么。
贺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只能先扶起岳初白,狠狠拍了拍他的脸。
谢程锦几人也赶了过来,看了一圈搞不懂两人发什么颠,直接用岳初白水桶里的水,豁在两人身上,给他们清醒清醒。
淋成落汤鸡的两人终于停止了奇怪的动作,邱敏清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惊恐万分地指着画:“那里面有鬼!”
岳初白也坐了起来,虽然状态不太好,却还是将刚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如果只是邱敏清说,大家根本不会相信,可岳初白向来做事稳妥,绝不可能胡言乱语。
谢程锦摊了摊手:“可你们两人都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这也太扯了。”
“不过,我听阿强说过,这条河叫做溺河。虽然村里大多实行土葬,但只适合寿终正寝的人。像那种病死、意外死亡、自杀的人,只能进行火葬,没资格进入祖坟。想要魂归故里,获得神灵保佑,得把骨灰洒在这条河里。因此,这条河满是痛苦死去的灵魂,一般来讲是不让村民靠近的。”
邱敏清听得目瞪口袋,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还不早说!”
谢程锦瞪了他一眼:“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我怎么可能信。谁知道你们这么弱,一个二个都着了道!”
说完,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等回去给你们一人一根从大佛寺请来的香烛,烧一烧,拜一拜,去去晦气就好了。这可是我爸专门为我准备的,一根就得一百万,灵得很。”
虽然以前都对这些迷信嗤之以鼻,但现在大家都想求个心安。
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因为接二连三奇怪的事,大家很快都散摊回去了。
一天的惊吓让大家都很疲惫,也没什么心思玩了,拿上谢程锦分给的香烛就回了房间。
贺玺打量着手中的香,味道很好闻,像是年份久远的松木,又像是大海吹来的水汽。
虽然他并不信这些,但此刻也想找些精神寄托。
想到这,他按照谢程锦的交代,端了一碗蒸熟的糯米出来,拿出红色的纸剪成碎片,撒在上面,将香烛插了进去。
总觉得……这不像是在拜佛,倒像是在结亲。
忽略掉脑中奇怪的想法,用打火机点燃蜡烛,他双手合十,恭敬地低下头。
“希望不要再遇到奇怪的事情,希望能早点离开村子……请神明保佑我。”
当最后一个字说完,没有开窗的屋子,突然吹来一阵风。呼,香烛灭了。
贺玺睁大了眼睛,这是……
窸窸窣窣……
有什么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后背绷紧,冷汗直流,想要回头看看是什么,又不敢。
声音停了,可他的恐惧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郁。
有什么东西停在了他的背后,高大、冰冷、幽深。
一双手从背后伸出来,皮肤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手掌宽大,指节修长,鲜红的袖口滚动着奇怪的金边纹路,紧紧揽住了他的腰。
【如你所愿,我会保护你。】
神明显灵了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两面神明06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