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白光褪去时，冰冷的雨丝瞬间打湿了童瑶的头发。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泥泞的土路上，两侧是密密麻麻的白杨树，树枝光秃秃的，像干枯的手指伸向铅灰色的天空。雨下得不大，却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衣领钻进衣服里，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里就是《纸人村》？”李萌萌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兔子玩偶，校服外套已经被雨水淋透，“好冷……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戏骨小队的五人此刻都站在土路上，每个人的神情都很凝重。赵磊已经撑开了一件从休息区带出来的一次性雨衣，递了一件给孙婆婆，又将剩下的分给其他人：“先把雨衣穿上，雨再下下去，容易失温。”
林薇打开笔记本，快速记录着周围的环境：“天空是灰色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无法判断时间。土路两旁的白杨树，树干上刻着模糊的‘奠’字，像是某种祭祀符号。远处有炊烟，但看不到具体的房屋，应该就是纸人村的方向。”
孙婆婆抬头看了看天，又弯腰摸了摸脚下的泥土，眉头紧锁：“这雨不对劲，带着‘阴寒气’，像是‘引魂雨’。老辈人说，这种雨下的时候，容易招阴物。你们看地上的脚印——我们刚站在这里没多久，脚印旁边就多了些细小的、没有纹路的脚印，像是……纸做的东西踩出来的。”
童瑶顺着孙婆婆的目光看去，果然，在他们的脚印旁边，散落着几个浅淡的印记，形状像小孩子的脚印，却没有脚趾的纹路，边缘还带着一丝纸张的褶皱感。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握紧了口袋里的碎石——那是赵磊在休息区帮她找的，说遇到危险可以用来防身。
“走，去村里看看。”赵磊拿起木棍，走在队伍最前面，“记住，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触碰，先观察清楚。”
五人沿着土路往前走，雨丝越来越密，打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走了大约十分钟，前方终于出现了村落的轮廓——那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村子，房屋都是土坯墙，屋顶盖着茅草，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着白色的灯笼，灯笼里没有火苗，却透着淡淡的绿光，和《绣花鞋》副本里的灯笼一模一样。
最诡异的是，村子里的街道上，站着许多纸人。
这些纸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都穿着红色或白色的衣服，脸上画着夸张的妆容——红色的嘴唇，白色的脸，黑色的眼睛瞪得很大，直勾勾地盯着村口的方向，也就是童瑶他们来的地方。它们的身体是用粗糙的黄纸糊的，被雨水打湿后，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变软、变形，露出里面的竹篾骨架。
“这就是纸人村……”林薇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快速在笔记本上画下纸人的样子，“这些纸人的姿势都一样，都是‘站立凝视’，像是在守卫村子，又像是在监视外来者。”
李萌萌吓得躲在童瑶身后，双手捂住眼睛，却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它们……它们会不会动啊？刚才在《绣花鞋》里，无脸新娘就会动……”
“暂时不会。”孙婆婆仔细观察着那些纸人，“这些纸人身上没有‘生气’，也没有‘怨气’，像是普通的纸扎品。但村里太安静了，连狗叫都没有，不正常。按照民俗，纸人村一般是‘死人村’，要么是全村人都死了，用纸人代替活人守村；要么是有什么禁忌，村民都躲起来了。”
就在这时，村头的一间房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咿呀”的开门声。一个穿着黑色寿衣的老婆婆走了出来，她的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拐杖头是用骨头做的，在雨水中泛着惨白的光。
老婆婆看到童瑶他们，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快步走过来，嘴里念叨着：“终于来了，终于来了……送葬的人，终于到了。”
“送葬的人？”童瑶愣了一下，想起之前机械音说的“玩家身份”——在《绣花鞋》副本里，机械音明确说了他们的身份是“深宅丫鬟”，但这次传送过来后，机械音还没发布任务。
“婆婆，我们是路过的，不是送葬的。”赵磊上前一步，挡在众人面前，语气警惕。
老婆婆却像是没听到赵磊的话，依旧念叨着：“送葬的人，就是你们。村里的老村长昨天走了，要埋在后山的‘纸人坟’里，需要外人帮忙送葬。你们来了，正好，正好……”她的目光在五人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李萌萌身上，眼睛里闪过一丝奇怪的光芒，“小姑娘，你长得真俊，和村长家的小孙女一模一样……”
李萌萌吓得浑身发抖，往童瑶身后缩了缩。
孙婆婆突然开口，语气平静：“老姐姐，我们确实是来送葬的，但按照规矩，送葬前得先知道‘禁忌’，不然冲撞了死者，可就不好了。”她一边说，一边从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香囊，递给老婆婆，“这是‘安神香’，给老村长带的，表表心意。”
老婆婆接过香囊，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脸色缓和了一些：“还是你这老太婆懂规矩。行，我就告诉你们规矩——送葬要在黄昏前到后山的纸人坟，路上不能回头，不能说话，不能碰路边的纸人。到了坟前，要把‘纸人牌位’放在坟头，再烧三炷香，磕三个头，然后立刻离开，不能停留。”
“纸人牌位在哪里？”林薇立刻问。
“在村尾的祠堂里。”老婆婆指了指村子深处，“祠堂里有老村长的纸人牌位，你们自己去拿。记住，祠堂里的纸人不能碰，只能拿牌位。还有，天黑后，不要在村里走动，纸人会‘醒’过来的。”
说完，老婆婆转身走进了房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再也没有出来。
五人面面相觑。
“这个老婆婆有问题。”赵磊低声说，“她刚才看萌萌的眼神，不对劲，像是在看‘替代品’。而且，她只说了送葬的规矩，没说我们的任务是什么，也没提‘剧场’的事。”
“她在撒谎。”童瑶补充道，“刚才她提到‘村长家的小孙女’，但村里的纸人里，没有小孩子的纸人，只有成年人的。还有，她给的规矩里，‘不能碰路边的纸人’，但这些纸人就站在街道上，我们要去村尾的祠堂，必须从它们中间穿过去，怎么可能不碰到？”
林薇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疑点”：
1. 老婆婆的身份不明，她怎么知道“送葬的人会来”？
2. 规矩中“不能碰纸人”与“必须穿过纸人街道”矛盾，可能是陷阱。
3. 提到“村长的小孙女”，但村里没有小孩纸人，暗示有隐藏线索。
4. 未提及剧场任务，“送葬”可能只是副本的“前置剧情”，不是真正的任务。
“不管怎样，我们得先去祠堂看看。”孙婆婆说，“祠堂是村里的‘核心’，一般会有关于村子的秘密。而且，那个老婆婆提到了‘纸人牌位’，我们去拿牌位的时候，可以顺便找线索。”
五人小心翼翼地走进村子，街道上的纸人依旧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眼睛里的黑色颜料在绿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阴森。雨水打在纸人的脸上，红色的嘴唇被晕开，像是在流血。
童瑶走在中间，一边走一边观察着纸人的细节。她发现，这些纸人的衣服上，都绣着一个小小的图案——和《绣花鞋》副本里红绣鞋上的“残牡丹纹样”有些相似，但又不一样，这个图案是“半朵莲花”，花瓣只有四片，而且每只纸人的莲花图案位置都不同，有的在胸口，有的在袖口，有的在衣角。
“你们看纸人衣服上的图案。”童瑶停下脚步，指着一个纸人的胸口，“是半朵莲花，每只纸人的图案位置都不一样。”
孙婆婆凑过去看了看，脸色突然变了：“这是‘莲花引魂纹’，是用来‘换命’的！老辈人说，把活人的生辰八字绣在纸人衣服上，再加上这种纹样，就能把活人的命‘换’给纸人，让纸人变成‘活物’。这些纸人衣服上的莲花纹，位置不同，对应的是人体的‘穴位’，是‘锁魂’用的！”
“换命？”李萌萌的声音都在发抖，“刚才那个老婆婆说我和村长的小孙女长得一样，难道是想把我的命，换给村长的小孙女？”
“有可能。”林薇立刻说，“那个老婆婆提到‘村长家的小孙女’，可能小孙女已经死了，村长想用‘换命’的方法让她活过来，而你，就是他们找的‘祭品’。”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街道上的纸人突然动了一下——不是身体动，而是它们的头，微微向童瑶他们转了转，眼睛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嘴角却似乎向上咧开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它们动了！”李萌萌尖叫一声，转身就要跑。
“别跑！”赵磊立刻拉住她，“刚才老婆婆说，天黑后纸人才会醒，现在还没天黑，它们不会主动攻击我们。你一跑，反而会惊动它们。”
李萌萌吓得不敢动，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和雨水混在一起。童瑶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说：“别怕，我们在一起，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李萌萌吸了吸鼻子，点了点头，紧紧抓住了童瑶的衣角。
五人继续往前走，不敢再停留。越往村子深处走，纸人越多，街道两旁的房屋里，也开始传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纸人在里面走动。
终于，他们来到了村尾的祠堂。
祠堂是一座老旧的建筑，屋顶上长满了杂草，门口挂着一块破旧的牌匾，上面写着“陈家祠堂”四个大字，字迹已经模糊不清。祠堂的门是虚掩着的，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一排排的牌位，还有许多纸人，比街道上的更多、更大。
赵磊推开门，里面一股浓重的檀香和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他举起木棍，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童瑶他们跟在后面，举起烛火（这是从休息区带出来的打火机和蜡烛），照亮了祠堂内部。
祠堂的正中央，放着一个供桌，供桌上摆着一个纸人牌位，上面写着“陈村长之位”，牌位前面，放着三炷香，香灰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说明很久没人来祭拜了。供桌两旁，站着八个纸人，都穿着黑色的寿衣，手里拿着纸做的兵器，像是守卫。
“那就是纸人牌位。”林薇指着供桌，“按照老婆婆的说法，我们要拿这个牌位去后山送葬。但你们看供桌下面——”
童瑶顺着林薇的目光看去，只见供桌下面，放着一个小小的木盒，木盒上刻着“莲花”图案，和纸人衣服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赵磊蹲下身，小心地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几行字，还有一张生辰八字——“癸卯年，乙卯月，甲午日，戊辰时”。
“这是生辰八字！”孙婆婆立刻说，“和我刚才说的‘换命’对应上了！有人想用这个生辰八字，给纸人换命！”
童瑶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上面的字：“纸人村，人换命，莲花纹，锁魂灵，黄昏后，纸人醒，送葬路，莫回头，回头者，变纸人。”
“这才是真正的规则！”林薇的眼睛亮了，“刚才老婆婆说的‘送葬规矩’，只说了一部分，而且隐瞒了最重要的——‘回头者，变纸人’。还有，‘纸人村，人换命’，说明这个村子的核心秘密，就是‘用纸人换活人的命’！”
孙婆婆皱着眉：“‘莲花纹，锁魂灵’，就是说纸人衣服上的莲花纹，是用来锁住活人的魂魄的。一旦被锁魂，活人就会变成纸人，而纸人就会变成活物。刚才街道上的纸人动了，可能就是因为有魂魄被锁在里面了。”
就在这时，祠堂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一个沙哑的声音：“送葬的人，好了吗？黄昏快到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是那个老婆婆的声音！
童瑶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警惕。
黄昏快到了，纸人村的危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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