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叶很不欣赏这种冒昧的行为。
“真是不好意思，厕所堵了，味道太大，我换个厕所。应该还是水压不足，我下层楼。”竹叶一脸为难地胡诌着。
男人有点转不过弯，但还是点了点头。
下到三楼，竹叶用同样的方法悄悄巡视了考场。这一层只有理科的八个考场。缺了考生的座位果然越来越多。
三楼，8个考场，有2个完全空着的桌椅，20个凌乱无人的座位。她没有看到监考老师特别关注哪位同学。
竹叶想，高三理科生刚好540人。来不及收拾座位就离开的考生去哪里了？
空着的考位呢？同学是请假没来，还是也提前考完离开座位了呢？
她没有看见过程，只能推测。
竹叶决定再往下看看。二楼是文科考场，一楼还有多功能大教室。总会有线索的。
下到二楼，没有看到巡逻的老师，文科一共2个考场，只有2号考场缺了2个人。
“你从哪里来的？”
一名身着女士西装，带着黑框眼镜，脚踩恨天高黑皮靴的女士快步向竹叶走来。
要不是在考场附近要安静，竹叶高低得说声，“走慢点，别歪着脚。”
竹叶的担忧丝毫没有必要，对方已经走出了残影，显然腿脚很利索，具有熟练使用高跟鞋的技术。
空气中传来压迫感——物理层面上，空气被压缩的感觉。这股怪力继续增大，能现场制作做竹叶牌肉饼。
一点都没有食品安全意识，竹叶赶紧“反抗”这位女士的压迫。
“老师，我太愧疚了，虽然成绩优秀、提早做完试卷来上厕所并不是我的问题，但我把楼上的厕所弄堵了，这是多么不好的事情，味道万一影响同学呢？
我应该更仔细地考虑细节，像考试考满分一样，发扬我遵规守距、尊师重道、尊老爱幼、遵纪守法的优良品质。所以我本来想去远一点的厕所，但再三犹豫，我还是做了一个违背本能的决定，去楼下没有考场的地方上厕所。”
面前严肃的女士从听到“成绩优秀”这四个字开始，肉眼可见地温和起来，空气都越来越柔和了。听到“像考试考满分一样”，她笑得像开花一样。
“真是努力的好孩子，去吧。”
被柔软的目光送着下楼，竹叶第一次感受到成绩好的优待，虽然她并没有考过满分，但没关系，她给人的可信度就多亿点点。薛定谔的满分，也是满分。
“还有五分钟考试才结束。你怎么一个人来到一楼，你的监考老师呢？”凶狠的声音响起，“你过来。”
竹叶前脚踏下楼梯，后脚就被“扣押”起来。
“监考老师让我出来的，我成绩太优秀，按规矩提早完成了考试。”
竹叶边说边观察穿着保安制服的强壮男人。不知道有几个保安，三个可就打不过了。
“你是哪个考场的，名字是什么？”
“高三（一）班考场，竹叶。竹叶青的竹叶。”
竹叶保持乖巧。四周很安静，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多功能教室也紧闭着门。
看楼上的情况，每一层之间，消息并不灵通。也许依靠这一点，她可以给自己亿点身份。
男人听到竹叶自报家门，笑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得满分的考生，刚刚我可听到了对你的通报表扬。
我叫夏安，负责这一层的教学协助工作。”
竹叶来不及诧异自己得了满分——可能是忙着观察，没来的及发挥自我。
这次她真的从头皮开始麻了，浑身鸡皮疙瘩全窜了出来。不是因为成绩出的太快，也不是这个听不见的通报表扬。
她认识夏安。但她不认识这个夏安。
夏安是保安，从军队退役后，在学校工作半年，喜欢跟学生们唠嗑。
对比两个夏安，除了脸，他们的身材一样，甚至手臂上的烟疤也一样。可是这个夏安也完全不认识自己。
竹叶仔细一想，今天见过的人，都是陌生的脸，熟悉的身影。
看着夏安完全认可自己的样子，竹叶尝试说到，“因为考了满分，他们很满意，觉得我很有潜质，让我过来做些事。”
“刚好，总有考生冥顽不灵，你给他们做个榜样，协助老师们完成教学工作。”夏安拉开多功能教室的大门。
侧面的大门正对第一排，所有人都老实地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竹叶心一沉，一排最多就20个座位。
夏安带竹叶走到讲台。迎面排开，一共16人，每个人的桌面都有一份试卷。
有人趴着，光头锃亮；有人平静地看向竹叶；有人一脸愤怒；大多数人表情狰狞，挣扎着，攥着笔，像在努力控制自己。
“我听见打铃声，考试结束了。我还要做什么呢？”
“他们不够努力，考试不会结束。”夏安意味深长地说，“不努力考试怎么可以呢？成绩不好，会有大问题的。”
竹叶想，如果夏安还在，她肯定会笑他的。前天夏安刚跟竹叶感慨过，学习无难事，只要肯放弃。现在这个教室，就夏安态度最积极。
“有规则就有考场。这些人有疑似作弊的行为，要隔离在这个考场。”提到这个，夏安非常生气，眼球开始蔓延出红血丝。
竹叶暗叹，这生理反应真迅速，说红眼就眼红。此子定有小说总裁之资。
“No pains，no gains.”
看着夏安脸上的疑惑不解，竹叶补充道，“我英语学的太好，忍不住挥发一下。我是说，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考试作弊多么恶劣，多么可恶，多么违反规定。我们就该按照最严苛的高考规定来办，狠狠惩罚他们。”
“是的，就是这样，要按最严苛的规则惩罚他们。”夏安兴奋起来，不愧是考了满分的第一名，就是有觉悟。
“狠狠剥夺他们这次的考试资格，让他们在这里狠狠反省。噢，多么痛苦的惩罚，他们失去了一次宝贵的考试机会。”
“额，考试很珍贵，他们就应该多考试。不对，他们不珍惜机会，不配考试......你说的对。”
夏安绞尽脑汁，觉得竹叶说的很有道理。
夏安看着神态各异的众人，“今晚成绩出来后有教职工大会，他们终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现在他们就在这里好好看着自己的试卷反省。既然你也是教学协助者，你可以监督他们。”
竹叶注意到，夏安的话在影响着考生。同学们都放下笔，盯着试卷，做懊悔状。
“我对工作的内容不熟，有什么工具可以使用吗？比如监控，我好全方位观察他们。”
夏安有些惭愧，“还没准备这些，只能靠你自己了。等下我在走廊，有事你可以敲门。我听得见。”
这里的颓废之气让他很不舒服，好在只需要一个教学协助者在场。他要赶紧去走廊喘口气。
“真是辛苦你了，那交给我吧。”送走夏安，竹叶把多功能教室检查了两遍，的确没有监控。
“咳咳，我知道你们不理解，但是想想你们怎么在这里的，你们应该能明白我的苦心。现在你们失去了这次考试机会。你们还不醒悟吗？”
竹叶站在讲台上，义正言辞地对着门发言。直到看到门缝里黑影逐渐远去，她才话音一转，走下讲台。
“让我看看你们制造的垃圾，这简直是浪费，巨大的浪费。”
竹叶看了一遍大家的数学试卷。乍一看，答题越多的人，精神状态越差。
比如，最有精神的同学，武歌。他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表情三项，过渡自然。从愤怒到惊讶再到佩服。除了名字和考号，他的试卷整洁如新，什么题也没写。
其他人都已经做了不少题，或多或少都有些不适。
其中，江钰源还算清醒。其他人面对对竹叶的靠近，反应都不大，自顾自沉浸在悔恨中。
竹叶认识武歌和江钰源。兴安第一高中有一大神和三大神奇。一大神自然是沈晏清；三大神奇分别是竹叶、武歌、江钰源。
武歌对于学习一窍不通。自从高一文理九科考试写满，科科试卷零分的事迹传开后，他就放弃了文化人的道路。
他被称为三大神奇之一，不是因为他考的差，而是因为所有看过武歌试卷的老师，都支持武歌弃文从武，并对武歌交白卷的行为十分纵容。
江钰源出名，是因为他的执拗。学习上，他喜欢先思考，确认想法正确，才肯回答任何问题。比如，他数理化想不出就空着，英语不写作文，语文基本不作答。
竹叶久闻他俩大名。总之，看到武歌和江钰源后，竹叶就有了初步假设：不答题基本不会被影响；答出的题目错的越多，越容不清醒。
竹叶走到黑板前，用最沉重的语气以及最标准的英语说，“发生了什么？”
大多数人没有理睬竹叶，依旧陷入痛苦中。昏迷的同学眼角溢出了眼泪，甚至还有人崩溃大哭起来。
竹叶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她不敢轻举妄动，她需要更多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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