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望着茶几上那面恢复灰暗的青铜镜,眼眶里的泪珠子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砸在冰凉的玻璃桌面上,碎成一小片水渍。她抬手抹了把脸,声音里裹着浓重的鼻音,满是难以抑制的自责:“他为我挡了那么多刀,在雨里……在雨里就那样没了……我却把他忘得一干二净……连他叫许珩都记不起来……”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彻底哽咽,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要把积攒了百年的愧疚都倾泻出来。手背上那道朱砂符早已褪去了温度,可刚才在幻境里感受到的冰冷雨水、刺目血色,却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带着蚀骨的寒意。
宋道长看着她这副模样,先前凝重的脸色缓和了些,从布包里摸出块干净的手帕递过去,叹了口气:“这怪不得你。轮回路上的孟婆汤,本就是要断了前世的牵绊,好让魂魄轻装上阵。他执念太深,不肯走;你忘了前尘,好好活,本就是他当年拼了命求来的结果。”
他顿了顿,指节轻轻敲了敲茶几:“再说了,你脖子上这护身符,我刚才就瞧着不对劲。寻常玉佩哪有这么重的温润气?怕是早有人在你身上动了手脚,既护着你平安长大,也顺便压着这些会扰了你的前世记忆。”
林默攥紧手帕,指尖无意识地又摸向脖子上的玉佩,冰凉的玉质贴着皮肤,倒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定了些。她抬起泪眼看向宋道长,眼神里带着迷茫:“那……那他现在还在这儿吗?他会不会……会不会恨我忘了他?”
宋道长刚要开口,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沉重的氛围。林默愣了一下,从沙发缝隙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妈”的名字。
她深吸一口气,用手帕飞快地擦了擦脸,接起电话时,声音还带着未散的沙哑:“喂,妈。”
电话那头传来林母温和却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默默啊,后天是你爸的忌日,记着回家来一趟,咱们去看看他。”
林默的心猛地一沉,父亲去世五年,每年的忌日她都会回去,只是今年遇上这些事,差点就忘了。她应了声“知道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妈,我跟你说个事……之前跟你提过家里不对劲的事,我找了宋道长来看,也弄清楚那……那影子是怎么回事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长到让林默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就在她以为信号断了的时候,林母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我知道了。默默,有些事,确实不能再瞒着你了。等你回来,妈把该说的都告诉你。”
林默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喉咙里像堵了块东西,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林默挂了电话,指尖还在微微发颤。父亲的忌日……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距离父亲走已经过去五年了。那些被刻意压在心底的悲伤,混着刚涌上来的对许珩的愧疚,像潮水似的漫上来,让她眼圈更红了。
“你母亲怕是知道些内情。”宋道长捻着胡须,眉头却没松开,“寻常人家哪会对这些事讳莫如深?说不定你父亲的死,跟这许珩的执念也有关联。”
我在一旁听着,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林默母亲那沉默的几秒太不寻常了,像是早有准备,又像是终于松了口气。
林默攥着手机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轻响:“我得回去一趟。”她声音还有些哑,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不管是许珩,还是爸爸……该弄清楚的,总得弄清楚。”
宋道长点点头,从布包里翻出个黄绸小袋递给她:“这是安神符,你带着。那许珩虽无恶意,但你刚勾起前世记忆,魂魄不稳,路上当心些。”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母亲若说了什么,别自己憋着,记下来回头告诉我。有些陈年旧事,牵扯的因果往往比看上去重得多。”
林默接过符袋塞进包里,指尖触到袋里硬挺的符纸,心里莫名安定了些。她看向阳台的方向,那里空荡荡的,阳光落在地板上,暖得像化开的蜜糖,却再也没有那股带着雨气的冷风了。
“他……还会来吗?”她轻声问,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怅然。
宋道长往罗盘上瞥了眼,指针微微晃了晃,指向北方的角度松了些:“执念没了根,就留不久了。等你把前因后果都理清楚,他或许就能安心走了。”
林默垂着头,指腹反复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半晌才抬起通红的眼看向我们,声音还有些发颤:“宋道长,你们……要不先回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宋道长捻着胡须点了点头,起身时顺手把青铜镜和罗盘塞进布包:“也好。你刚忆起这些事,心神不稳,别多想,先歇着。”
我跟着师父往玄关走,路过沙发时,瞥见林默正望着阳台的方向发呆,阳光落在她微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倒显出几分孤零零的模样。
“那我们先走了。”我忍不住多嘴说了句,“你别自己吓自己,许珩他……看样子也不是来害你的。”
林默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关门前,我下意识往屋里瞥了一眼,见她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坐着,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那面青铜镜在茶几上泛着暗哑的光。
下楼后,宋道长望着林默家的方向叹了口气:“这姑娘明天回娘家,怕是要有场硬仗要打。她妈那几句话听着平静,里头藏的东西,未必比这百年执念浅啊。”
阳光越升越高,把我俩的影子拉得老长,我望着师父手里沉甸甸的布包,忽然觉得那青铜镜里映出的雨景,或许只是个开始——这场横跨了百年的牵绊,要理清,怕是没那么容易。
宋道长摸出个掉漆的老年机,屏幕上的数字键磨得发亮。他眯着眼按了半天,听筒里刚传出“喂”的一声,他赶紧拔高了嗓门:“喂!别挂!不是诈骗电话!”
我在旁边听得直乐,这开场白跟小区门口卖保健品的似的。
他对着话筒连连摆手,语气急得像被踩了尾巴:“林师兄!是我,宋乾啊!之前抢你《三清道藏传》的那个!记起来没?”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宋道长的声音松快了些,往路边的树下挪了挪,背对着来往的车流压低声音:“欸我跟你说,我这儿遇着个棘手的事儿——有个鬼魂,守着个姑娘守了百十年,执念深到能绕开我的阵眼,你说邪门不邪门?”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另一只手还不忘护着兜里的罗盘:“那姑娘刚勾起前世记忆,是这鬼魂当年舍命护下来的。按说记起来了,执念该松了吧?可我看罗盘那动静,悬得很!”
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隐约能听见听筒里传来苍老的声音。宋道长频频点头,眉头却越皱越紧:“我知道得解开心结!可这都过了百年了,当年的恩怨早埋土里了,哪那么容易解?再说那鬼魂连阵都不碰,明显是不想伤人,就想守着……”
他忽然顿住,对着话筒“嗯”了好几声,手指在裤腰带上蹭了蹭:“您是说……得让他亲眼看见姑娘过得好?让他信那句‘好好活’不是白说的?”
挂了电话,我打的网约车也到了,宋道长把老年机往布包里一塞,翻身上了车。他眼里闪着光:“林师兄说,这种执念不是怨气,是牵挂。就像老母亲守着出门的游子,不见着平安,死都不闭眼。”
随后转头看着我说:“得让许珩瞧见,林默这百年活得好好的,没辜负他那句‘别回头’。不然就算记起来了,他也未必肯走。”
我不解道:“那咋让他瞧见?总不能天天跟着林默吧?”
宋道长在旁边哼笑一声,车拐过街角,把阳光甩在身后:“笨!那姑娘明天回娘家,她妈不是要讲旧事吗?这就是机缘。百年的牵挂,总得有个正经的了断不是?”
风从窗边吹过,带着夏末的热气。我望着远处林默家的楼栋,忽然觉得那扇紧闭的窗户后面,或许正有一道看不见的影子,守着满室阳光,等着一个迟到了太久的结局。
五雷咒文:玉虚随绵远,无为香起程,雷声天宝化,助国救生民,正一玄坛将,云师渡有前。铁鞭并铁锁,提起鬼神惊 ,玉皇领勅令,关将显真形,奉请玉清**王,化形十方救万民,左乎大把九天器,右手把鞭并雷霆,诸位将落手神远,开鞭一指鬼灭形,哆啰嗦婆呵×3,神兵火急急如令,急急如律令。
(番茄有图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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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前世血雨浸地窖,今生泪眼映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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